一大帮的镖队又行了半日,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城门前,城门离地三丈高巍峨雄伟,在城门上头镌刻着“鄱阳”两个大字。
城门下,四五个身穿皮布罩甲,斜纹布护腰,兰色制式战袍的官兵把守着门户,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按列要做出检查。
赵老九是押镖的行家里手,一年有十几次要往返这鄱阳县城内外,因此和这帮看守城门的官兵混的贼熟,平时也聚在一起吃过酒做过乐,上下也打点齐毕,因此几乎没啥难度地就被放行进入。
进了这宽大的城门,放眼望去,就是大名鼎鼎的鄱阳县了。
明初分县为三等,“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石以下为中县,知县正七品;三万石以下为下县,知县从七品。已并为正七品。”
而这鄱阳县城不愧是南方比较大的上县,整个街面无比热闹,一条内河横贯南北,上面架着一座石桥,石桥西侧有一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两边屋宇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由于柳文扬和小童明月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因此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柳文扬毕竟做神棍久了,见到如此大场面。表面功夫做的很坦然,神情波澜不惊云淡风轻,这不禁让陪同他的张老九再次高看他一眼,要知道自己第一次来这县城可是像乡巴佬进城般兴奋和紧张,哪像这位小柳先生,太他妈淡定了!一转心思,又道。怪不得春十三娘那样强人会和他一起做生意,人家有独到之处呵。 “柳兄弟,你看这县城如何?”赵老九笑眯眯地问道。
“果然够雄伟壮观,眼前也是太平盛世的光景!”柳文扬笑道。
“那是自然!当今皇上体恤百姓,生活自然好了!”赵老九道,“这里算是县城的闹市区了,再走不远就僻静了一些,而那春风一笑楼就在那里!”
“不与闹市苟同,这春风楼倒也懂得经营之道!”柳文扬心中想着,嘴上则道:“呵呵,有张大哥你带着,我却是少走了许多冤枉路!”
“哪里哪里,等一会儿需要你帮忙也说不定……”
“帮忙?”柳文扬一怔,正要开口询问,那赵老九却故意回避他的眼神,似乎不愿多说。
……
再走了一段路程以后,柳文扬与押镖的队伍分开,人家要去镖局交货完工,自己这边则由赵老九带了去找那春风一笑楼。
在赵老九的带领下,柳文扬就和小童明月沿着热闹非凡的街道,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走马观灯地看了许多新鲜。
柳文扬本身长得就俊美异常,在外素有“美姿容”的称誉,如今走在这鄱阳城的大街上,与周围的那些凡夫俗子们比起来,更是风神玉骨,俊秀无比。引得无数小娘子或回头张望,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对着他掩口而笑,眉目传情。
柳文扬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倒是赵老九偌大的男人,还从未被女人这般盯着看过---虽然知道那些女人看的不是自己,却也有些脸皮发烫,觉得这些女人的眼神犹如刀剑般厉害。
至于小童明月,对周围一切都很好奇,年纪又小,丝毫不介意那些女人的眼神,却是自娱自乐,若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定会大叫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物,高兴的不得了。
柳文扬受他感染,也禁不住四处观望,偶尔看到一些舞枪弄棒的,街头卖艺的,也会驻足多看几眼。
“少爷,少爷,你看那个耍蛇的,如果把咱家的小带过来保准能把他们吓死!”小童明月忽然拉扯着柳文扬的衣襟说道。
柳文扬看去。却见一个汉子脖子上缠了一条小蛇在那儿舞弄,周围聚了很多人在津津有味地观看。
眼看明月眼馋的很,于是柳文扬就准备带着他过去看看,可是没等他迈开脚步,旁边忽然有个声音冲他喊道:“那位朋友请留步!”
柳文扬转脸一看,却是旁边一个摆摊算命的相师手里拿着鹅毛扇,一边慢悠悠地扇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在这位相师摊子两旁,竖着一副对联,写的是:两片龟卜尽天下事,一张扇吹倒举世人。横批,赛诸葛。
柳文扬不禁觉得有趣,于是就问道:“这位师傅唤的可是我?”
那“赛诸葛”依旧一副大仙模样,大冷天扇着扇子道:“唤的当然是你!除了你也没有他人能够入我法眼!”
“呵,口气蛮大的。”柳文扬不禁莞尔,这可真是同行遇到同行,却不知这个赛诸葛要做什么。
那赛诸葛原本见柳文扬衣着光鲜,想要喊住他拉一门生意,此刻柳文扬正面对着他,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文扬的面相,陡然一惊,双眼愈睁愈大,目光灼灼,朝柳文扬横看竖着,神色之间,一付不胜惊异之状。
柳文扬反而显得很坦然,丝毫不被赛诸葛这副夸张的表情所感染。
赛诸葛觉得自己面部表情做得够惊讶了,可是对方
丝毫不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儿,没办法,他只好又狠狠地朝柳文扬的面相打量几眼,然后再“浑身一震”,扬声叫道:“朋友,好相貌,好骨骼。”
柳文扬还是一副不惊不喜模样,瞅着那赛诸葛,微微—笑,道:“多谢先生夸赞。”转身欲要行去。
赛诸葛大急,举手连招,大声叫道:“朋友快回来,我替你看相,说的不对,分文不取;倘若对了,你随便给点!”
哎,就这台词也不换一换,真是算命一行的悲哀。柳文扬无奈,只好卖个面子地含笑走了过去。
跟他在一起的小童明月不明白自家少爷为啥要让这个糟老头看相,然后又想明白了,这也算是同行给同行捧场,就像那些耍猴戏的总有人打赏一样,然后又感叹自己少爷的心肠也太好了。
至于那赵老九并不晓得柳文扬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张龙的朋友,眼看他要找这赛诸葛看相,想要拦他一拦,告诉他这些江湖骗子全都是胡扯蛋,不要了冤枉钱,不过却忍了没说,心道,年轻人嘛,又有几个不好奇的,就让他见识一下这县城神棍的厉害,到时候他若是被骗的厉害,自己再出手,也算是积攒个人情。
实则柳文扬之所以走过去,主要是因为很好奇,这个赛诸葛看了自己的面相后会说些什么。
再说了,算命的给看相的算命,其结果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