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文扬在众人聒噪间,已经眯起眼睛仔细观看赛诸葛的面相。
观相之术云:夫观人之相,一骨骼、二部位、三形神、四气色。骨骼定一世贫富,部位定一世消长,形神定终身福寿,气色定当年吉凶。此四件俱准,各有一用。
柳文扬眼睛微微跳动,瞬间已经将赛诸葛的面相九宫格看透,再看他的气色,却是“面如死灰”,心中不由一惊,随口说道:“这位师傅,恕我斗胆直言,我看了你的面相,总体来看犯了‘三尖之克’,头尖、面尖、中、豚尖,乃属不良之相!”
赛诸葛冷冷一笑,“你也真够直接的,就是说我面相太过刻薄狭私是吗?”。
柳文扬道:“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乃短命之相!”
“什么?”赛诸葛暴怒,“你竟然敢咒我短命?!”
柳文扬语气平静道:“我观你气色,犹如死灰,毫无生机,可见今日你必逢大劫,若能逃得过去,则福寿延长,若是逃不过去,那就……”柳文扬说完,随手从都内摸出一锭银子,说道:“这些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赛诸葛怔住了,然后大怒,大大的恼怒,啥意思,给这钱算什么?帛金么?黄口小儿竟然如此恶毒!
周围众人也觉得柳文扬做的似乎有些过分了,人家还没死呢,你就上礼了。
此刻赛诸葛恼怒到了极点,暴跳起来就要去抓柳文扬的衣襟,不过想了想。却有一屁股坐下。盯着柳文扬咬牙狠笑道:“好好好!你既然是神相。那么就算算我今日何时遇到灾祸?”
柳文扬掐指算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赛诸葛和他的周围,然后道:“恕我直言,你此刻坐在桌子前,周围聚满了人,犹如一个‘酉’字,一头大来一头小,中间小儿在卧倒。正如一人睡在棺材里,很不吉利……因此,到了酉时你就会遇到劫难!”
柳文扬说得很笃定,旁边人听的目瞪口呆,什么,酉时,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快到了,这小神相到底是在满嘴胡诌,还是自己找抽?!
赛诸葛更是冷笑连连。“酉时么?你也太敢说了,我今日就坐在这里。动也不动,却要看看是如何逃过一劫?!不过,却需要你陪着等一会儿,因为我们的帐还没算完!” 那意思很简单,如果柳文扬算的不准,他赛诸葛可要发飙了,要直接撕掉他柳文扬的神相面具,对他肆意嘲讽和凌辱。
柳文扬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还有事儿要办,可是看赛诸葛拦住自己的架势,硬是要和自己扛到底了。无奈,只好很歉然地朝赵老九抱拳道:“看起来要耽搁一会儿,大哥不如先行离开!”
“这是哪里的话,做哥哥的还要陪你一起去那春风楼,稍等一会儿也不打紧。”赵老九很是好奇,也不知道柳文扬算的准不准,万一人家屁事没有,他可怎么下台?!
周围其他人也是这种心思,尤其那些算命看相的同行,早准备好了要痛打落水狗,将这个狗屁神相赶回桃镇,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童明月感受到了周围众人对自家少爷不怀好意,他就朝柳文扬身边挪了挪,打定主意,等会儿这帮人群起攻击少爷的时候,自己就挡在前面,决不让少爷受到半点伤害。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
那赛诸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得意,周围那些人也擦拳磨掌,像看着可怜人般看着柳文扬,心说,今天不打的你屁滚尿流,你还以为我们鄱阳城那么容易闯荡。
啪地一声!
时辰到,赛诸葛将那鹅毛扇子这么一拍,冲柳文扬冷笑道:“如今已经到了酉时,你却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围其他人冷眼旁观,恶狠狠地瞅着柳文扬。
柳文扬耸耸肩,道:“我无话可说!”
赛诸葛仰天大笑,道:“好叻,抓住他!”
旁边那些算命看相的,还有一些喜欢凑热闹的帮闲就全都朝柳文扬这边围来,一个个满脸狞笑,不怀好意。
“不许你们动我家少爷!”小童明月护在了柳文扬跟前。
“你们这帮家伙休要放肆!”赵老九也站了出来。
众人不由一怔,这个小童倒还算了,估计一脚就能把他踢开,可是这个大汉却是带着长刀,体形彪悍,一看就不是那种好惹的家伙。
围过来的人不禁停下了脚步,然后不约而同地朝赛诸葛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见那赛诸葛还是刚才那个动作,将鹅毛扇拍在桌子上,满脸笑意,一只手恶狠狠地指着柳文扬……只不过他的脸色很难看,铁青,僵硬,整个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保持着不动,充满一种恐怖的诡异。
柳文扬也诧异,不知这赛诸葛在玩什么把戏,为何要摆出这样的poss?!
那赵老九却是跑过江湖的老练之人,一看那赛诸葛的神情就觉得不对,上前用手指触了触他的鼻息,然后道一句:“他死了!”
轰地一声!
众人被这句话给炸得心神激荡。
怎么可能?
刚才还好好地赛诸葛怎么突然就死了?!
就连柳文扬也不明白,本来还耀武扬威的赛诸葛怎么会突然嗝屁掉?
赵老九围着那赛诸葛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一掌拍在了赛诸葛的后背上,但见赛诸葛“呃”地一声,却从口中吐出一口浓痰,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了椅子上,这次却是彻底死翘翘了。
“原来如此!”赵老九明白了。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
原来那赛诸葛刚才太过惊喜,以至于一口痰涌上喉咙,堵住了呼吸道,再加上过分激动,使得那口痰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因而窒息而死。
真相大白!
所有人惊魂落定,却突然再次看向柳文扬,眼神中全都变了!
刚才的嘲弄,讥讽,还有恶狠狠,都变成了惊诧,敬佩,还有一丝恐惧……
是啊,谁会不怕,竟然算命算得这么准,说你死你就死,简直比阎王爷还要灵验!
柳文扬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何况他也有些内疚,虽然赛诸葛不是他害死的,却也是因为他而亡,自己多少也有一些责任,于是他就叹了口气,恭敬地朝着赛诸葛拜了三拜,这才转身将要离去。
周围众人自发自觉地让出一个甬道来,全都用一种无比尊敬的目光注视着柳文扬,仿佛此时的柳文扬就是一尊令他们仰视的神祗,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柳文扬走除了众人的包围圈,须臾,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小柳神相一卦算死赛诸葛,即将名扬鄱阳城!”
呼喊声越来越大,犹如浪涛一般在市井之间传播开来——
……
镖头赵老九觉得自己跟在柳文扬身边很不自然。
是的,他的确有有了这种感觉,之前自己还可以和柳文扬开开玩笑,称呼一声老弟,可是现在他不敢再肆意地说笑,也不敢再倚老卖老叫人家做兄弟。柳文扬刚才那神奇一卦,算是让赵老九彻底开了眼界,也明白了什么才是“高手”。无需拔刀动剑,只需嘴巴一说,就能取人性命,如此高招,自己恐怕一辈子也学不来。
“那个柳兄弟……哦不,柳神相……”赵老九觉得怎么称呼都不对,舌头难免有些打结。
柳文扬原本抑郁的心情被赵老九这么一搞,不禁莞尔道:“好了,老哥,你还是称呼我老弟吧,这样听起来舒服。”
“这个怎可……不过你要是不嫌弃,咳咳,老弟就老弟吧!”赵老九也是豪爽性格,然后又试探地问:“我说,你可知刚才那赛诸葛是何人?”
“不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吗?”。柳文扬有些疑惑,难道那赛诸葛还是什么名人不成?
“哈,兄弟有所不知,那赛诸葛乃是鄱阳县城两大神算之一,另一个是‘神算盘’裘二先生,他们二人在这县城南北各据一方,现在赛诸葛被你一卦算死,你也足以扬名此地了!”
柳文扬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倒霉运死掉的赛诸葛果然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却是这县城两大神算之一。怪不得刚才自己离开的时候,后面那些人那么张扬,原来自己搞死了一个江湖神算。
眼看柳文扬似乎明白了其中原委,赵老九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兄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刚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算出人之生死?!”
柳文扬面有难色,然后说道:“赵大哥休要再提此事可好?”
张老九明白柳文扬不想说,就咽了咽吐沫,把这好奇心强行压了下去。
三人一起又行走了半里路,一路气氛都很沉默,却没了之前的热闹,就连小童明月也没了刚才的活跃。
就在柳文扬想要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却听那赵老九说道:“柳兄弟,春风楼已经到了!”
柳文扬不禁抬头一看,却见不远处果然有一座华宇高楼矗立于前。
但见那高楼依湖傍水,倚红偎翠,犹如一座耀眼的宫殿耸立在水泊中央,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春风一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