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
    除了穆绵跟聂思慧外，这会儿穆富贵同志也在，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着嗓门，“啥？？有人打我大孙女？！哪个混球？！”
    说着，穆富贵起身就往门口走，穆绵姑嫂俩紧跟其后。
    钱亮亮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这会儿还小脸儿红彤彤，气喘吁吁的，“是、是西西把沙耀杰打了。”
    这小孩儿穆绵她们知道，是隔壁136旅一个副营长家的男娃，也才来这边三四?个月。
    他?妈叫宁春香，母子?俩虽然随军时间不长，但在家属院里还挺出名?的。
    他?家跟沈谷蓝家有点像，要孩子?比较困难，这些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娃，真?是给宠到天上去了。
    宁春香有点啥好吃的都?给儿子?留着，一副生怕孩子?饿着的模样?。
    虽然她把孩子?当眼珠子?疼，但实际上，母子?俩关系也谈不上多亲近。
    沙耀杰经常对着他?妈吆五喝六的，动不动就是，我奶怎么样?，我爷怎么样?，一看就是被家里老人惯得没边了。
    以前他?们隔壁张家的嫂子?看不过去还说了两?句，结果孩子?他?妈并?不领情，话里话外都?是她就这一个孩子?，不疼他?疼谁啊。
    宁春香不仅不领情，她还反过来教育张家嫂子?呢。
    因为张家嫂子?做饭不好吃，孩子?男人都?常年在食堂吃，她就说这女同志哪能不会做饭啊，得学学，不然家里老爷们儿、孩子?都?吃不好，给人张家嫂子?都?整得没话说了。
    后来也就没人多嘴他?们家那些事儿，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嘛，人宁春香自己乐意这样?。
    倒是这沙耀杰，在家里霸道惯了，在这边自然没人惯着他?，因为各种小事跟其他?娃子?打过好几次架。
    他?爹又是个典型的甩手掌柜，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那种，当下教育孩子?几句，转头又不管了，其实也是对这独苗苗有点溺爱，不舍得狠心教育。
    眼下，穆绵爷仨跟钱亮亮一起下楼。
    小男娃喘了口气后，叭叭地说了起来，他?其实知道得也不多，他?跟西西座位离得远，一个在四?组，一个在一组，根本没搞清楚咋回事儿。
    据他?说，他?只看到了西西把人压着打，然后班主任就来了。
    爷仨人听得松了口气，小丫头没吃亏就行，那沙耀杰可都?八岁多了，西西在她们班是年纪最小的娃。
    等三人跟钱亮亮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还有三三两?两?没回家的娃，也不知道是在晃荡啥。
    钱亮亮刚刚光顾着跑回来通风报信了，书包都?没背，穆绵她们直奔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钱亮亮飞快跑进教室，背上书包也往办公室跑。
    同一时间，穆绵她们已经到老师办公室门口了。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小丫头有一半辫子?散着，头发乱糟糟的，左胳膊上有点抓伤，其他?地方倒是还好。
    旁边几步之遥处，宁春香也在这儿，正满脸心疼地摸着沙耀杰的脸。
    这男娃伤得就比西西重了，脖子?上有好几道红痕，脸上也有红印子?。
    穆富贵一进门就把西西抱了起来，嗓门老大，“伤哪儿了啊？”
    那语气，那模样?，仿佛只要小丫头委屈巴巴掉两?滴眼泪，他?就能上手把对方家长打一顿似的。
    西西显然不是那种会委屈巴巴掉眼泪的小丫头，她把小碎发往脑后一撇，仰着脑袋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爷我没事儿，我打赢了！”
    她没事儿，旁边宁春香可有话说。
    只是吧，在对上看起来凶巴巴的穆富贵和据说能举起成年男同志的穆绵时，宁春香嘴巴张张合合几秒，最后选择把视线放在了聂思慧身上。
    “穆熙她妈，你看你们这丫头片子?把我儿子?打得，今天……”
    她话都?没说完，穆富贵脸一板，“啥丫头片子?，我看你家那才是个憨包！”
    班主任阮新?雨立马抬手制止了双方家长的争吵，“别吵别吵，穆熙她爷，情况我都?问清楚了。”
    穆富贵同志生气归生气，对老师态度还是很好的，“老师你说。”
    事情简单得很，就是沙耀杰手贱。
    这男娃好几次跟人打架都?是因为他?贱兮兮的，就比如?，别的小娃子?玩过家家，拿土堆堆好了碉堡，他?非要从那里过，给人家踢倒。
    再?或者就是，有娃子?穿了新?鞋，他?路过非要踩人一脚。
    类似这种事情还挺多的。
    今天也是因为他把西西书包上的小花拽烂了，拿了那布条子?就跑，西西哪能善罢甘休啊，她可受不得这委屈，追着让沙耀杰道歉，让他把布条子还回来。
    结果这人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两条猪儿虫，佯装要还西西布条子?，结果一伸手就把虫扔在了西西身上。
    西西是有点怕虫的，这点随了聂思慧，平时别的娃子玩虫子时，她从来不一起，离得远远的。
    宁漳这边的猪儿虫又长又肥，肉墩墩的，有成年人食指那么粗那么长，对于怕虫子?的人来说，是看一眼就会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所以直接给小丫头吓得暴起了，吱哇乱叫着就给人打了一顿。
    力气这方面，西西随了她爹，再?加上穆卓跟闻谵有时候闲得没事儿会教小丫头两?手，她那脚一勾，头发一扯，瞬间就把沙耀杰压着打了。
    然后就是班主任阮新?雨路过，她把两?人拉开问了问情况，后面的穆绵她们自然都?知道了。
    宁春香满眼心疼，“那也不能给我儿子?打成这样?啊！”
    有穆富贵同志在，都?没穆绵跟聂思慧什么事儿，五十多岁的老爷们儿大着嗓门，“你这同志咋还分不清个那啥前……”
    穆绵补充，“前因后果。”
    穆富贵：“对！他?不拽我家丫头书包，不拿虫子?吓唬我家丫头，我大孙女能动手？！你这当家长不管教管教儿子?，你还心疼上了你还，你……”
    穆富贵同志噼里啪啦的，宁春香想插嘴，但是没插进去。
    好不容易穆富贵叽里呱啦完了，西西紧跟着补充，“他?还把小燕的新?文具盒弄地上踩了一脚，还拽了小燕的头绳。”
    西西这话一出来，班主任阮新?雨扭头往门口处看去。
    那里有好几个在看热闹的小脑袋，其中就有钱亮亮，他?旁边还有两?个女娃。
    阮新?雨招了招手，问道：“弄坏了吗？”
    其中一个女娃捏着衣角很小声，“扁、扁了一块儿，西西给我弄好了。”
    小女娃是西西的同桌，不是家属院里的孩子?，她家在大队那边，每天上下学来回要一个多小时。
    穆绵她们都?知道，因为西西在家说过很多次，每天放学回来说得最多的就是小燕。
    小女娃有点内向?，不爱说话，文文静静的。
    西西不内向?，面对老师也不怕，立马补充道：“就是沙耀杰踩扁的，幸好没有坏。”
    沙耀杰的借口很拙劣，“我没有看到！”
    西西：“就是你扒拉到地上的，你还没看到！”
    班主任阮新?雨年纪不算大，但也带了好几年小学生，有那么一点经验，小学生吵架打架简直太正常了。
    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上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天这事儿算起来也不大，沙耀杰当然是有错在先?，不过西西也先?动手打人了，有理?变成了没理?。
    阮新?雨让沙耀杰先?道歉，她后面的话都?没说出来，宁春香先?嚷嚷了起来，她拉着沙耀杰，“凭什么我儿子?先?道
    歉，你看她给我儿子?打得！”
    被吼了的阮新?雨深吸了一口气，“宁同志，你家孩子?……”
    阮新?雨这次的话也没说完，因为几乎是在宁春香话落的瞬间，沙耀杰胳膊一抬，把他?妈扒拉开就要往外跑，“我才不道歉！”
    他?跑得太突然，埋头就是冲，跟个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聂思慧的方向?，给站后面的穆绵两?人吓了一大跳。
    聂思慧捂着肚子?赶忙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过穆绵比她动作?更快，伸手就给人提遛了起来。
    穆绵揪住了他?后背的衣服，刚刚炮弹一样?的男娃瞬间双脚离地，被提着晃荡在半空。
    阮新?雨连带着办公室另外两?位还没走的老师都?愣了一下，八岁多的男娃可有五十来斤呢。
    门口几个看热闹的小娃子?长大了嘴巴。
    老师们愣住时，宁春香急了，“你这同志，你怎么还打小孩儿？！”
    穆绵淡淡地瞥了宁春香一眼，“我要真?想打小孩儿，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我扔出去五米远了。”
    沙耀杰在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这种四?肢离地，被提遛着的时候，一时之间还真?有点被吓住，都?没挣扎。
    穆绵板着脸，她这个长相，即使一脸严肃威慑力也不大，不过这动作?，已经够有威慑力了。
    穆绵盯着沙耀杰，“少横冲直撞的，这有孕妇呢，撞出问题你赔不起，你爹也赔不起。”
    西西气鼓鼓的，握着拳头，很大声地放着狠话，“你撞我妈，你太讨厌了！我不要你道歉，我也不跟你道歉，下次你再?敢吓我，还有小燕，我还打你！！”
    穆绵已经把沙耀杰放下来了，这娃根本没听进去，还是扭头就跑，好在这次没撞到聂思慧。
    穆富贵也是被这母子?俩气够呛，对自己大孙女百分百赞成，“就该这样?，咱不去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多跟你姑学学，下次就往那裤裆踹，给他?踹疼了他?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