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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庭芳:“……”
    老太太在上头看的一清二楚,拉着陈氏直乐:“看你闺女,哈哈哈,傻眼了吧?”
    陈氏:“……”庭芳真是您亲孙女……
    庭瑶也笑,走来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青蛇,谁穿一身绿啊。葱黄柳绿才娇嫩,我做主了,一人一半,都裁了衣裳,再配葱黄的裙子,叫你们四姐姐弄些大红的丝绦来替你们配上,如何?”
    庭芜委屈的说:“我才不要跟她穿一样!讨厌!”
    庭瑶忍笑道:“行,你要衣裳,六妹妹要裙子。”
    裙子布料多,庭芜觉得自己亏大了。正要说话,庭芳赶紧从头上摘了个绢花哄她:“给你朵花带,比布料还好呢。”说着赶紧把庭芜拖开,悄悄儿说道,“你也是!有什么好抢的?不就是块绿布么?让与她又何妨?回头姐姐给你弄一匹来就是。比她那个还好呢。”
    庭芜一听比方才的好,立刻就高兴了:“一定哦!”哼哼,到时候专捡庭苗穿新衣裳的日子穿出来,当众把她比下去,要她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庭芳点了点庭芜的额头:“没出息的,纱不值钱!舅母随手给的,也值得你们抢。”然而庭芳知道,那种纱够蓬,能蓬起来的布料一直到21世纪都是公主裙的标配,正经贯穿东西流行了好几百年。值钱倒不是特别值钱,搁不住小女孩们喜欢啊!不过纱容易得,庭芳倒没骗人。
    庭瑶见庭芳搞定了庭芜,直接就把整块纱放到庭苗手里:“去杜妈妈那里登记下,明儿裁缝就拿这个给你做衣裳。夏天来了,纱是挺凉快的。”
    庭苗怔了怔:“七妹妹……”
    庭瑶摆摆手:“叫你四姐姐愁去。”说毕也点了点庭苗的额头,“你们两个啊!”
    庭苗抢东西的时候不多,主要是跟庭芜有些不对付,才硬杠上了,平时哪有那份胆!赢的那么忽然,总有些不真实感。恍恍惚惚的去了杜妈妈处,把料子交给了杜妈妈,又恍恍惚惚的回来。走到嫡母跟前,居然得了个笑脸,秦氏拍着庭苗的手道:“就是要这样,杀杀他们的威风!你也争气了一回!只下回别挑纱的,专捡里头夹着金丝的,那个值钱,懂么?”
    庭琇:“……”身心俱疲!还得照看表姐,又拉着苗惜惜的手,“姐姐也去挑一个。”
    苗惜惜死命摇头:“怎么好意思。”
    你不挑才不好意思!改明儿大伙儿都穿鲜亮的绸子衣裳,就您一身布的,不知道的还当叶家怠慢客人。看着亲妈正事不管,一直在教导庭苗怎么占便宜,差点喷出老血。赶紧拽着苗惜惜,又把庭苗拉住,直往绸缎箱子处拖。
    秦氏高兴坏了,觉得女儿真懂事,到底是她亲生的。直在背后嘱咐:“对对,多挑些,记得要有金线的惜姐儿千万别客气,你大伯母有钱!”
    庭琇脚底一滑,好悬没摔倒,借着苗惜惜稳住身形苦笑。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第138章 喵喵喵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分完料子,各自回家吃饭。庭芳一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觉得日子都比别人过的长些。回到家中,刚吃了饭又开始商议事情了。
    杨安琴冲着陈恭骂道:“我原想给昌哥儿几块料子,偏你瞎掺和!少了你的东西是怎地?我看你还是欠抽!”
    陈氏也说庭芜:“你什么时候少了吃穿,就跟你六姐姐抢上了。下回还这么着,我可请家法了!”
    陈恭和庭芜两个人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庭芳接道:“我可是听说了,下半晌你们俩跑去园子里掏蟋蟀了,作业写了没?”
    俩熊孩子头垂的更低了。
    庭瑶笑骂:“还不赶紧着,等明天先生打板子呢?跟他们的人呢?也不管管,白天玩,晚上补作业。看你们眼睛坏了找谁哭去。玩归玩,作业可不能落下。日后酉时前我可是要查的。”又说庭芜,“你如今是当姐姐的人了,可要做好榜样。”
    庭芜蔫头巴脑的应了。
    陈氏抱怨道:“皮的恨不能做窜天猴,静的恨不能是鹌鹑精!二丫头跟七丫头互相捡好的学学就好了。”
    庭芳立刻跳出来护小弟:“别介!二姐姐太静了,是该跟妹妹们学学。总是坐着,仔细头晕。前儿我听丫头说二姐姐脖子疼,可见是针线做多了。”静毛啊,以前庭芜就是死宅,她好不容易教正常了,可别倒回去。掏蟋蟀怎么了?七八岁的孩子,掏蟋蟀才是正事儿!
    陈氏才知道此事,忙问庭兰:“脖子怎么了?”
    庭兰没当回事,只道:“有些酸,叫丫头揉了揉就好了。丫头婆子们嘴碎,不值什么。”
    陈氏皱眉道:“那劳什子有什么好做的!趁着年纪小,多玩几年。以后到了别人家,可再没有娘家自在了。罢了,我也不唠叨你们了,恭哥跟七姐儿去写作业,二姐儿你也去玩吧。”
    陈恭和庭芜火烧屁股的跑了,不一会儿庭芳的书房里就亮起了灯。庭芳笑道:“我那屋都快成他们接头的地儿了。”
    庭瑶道:“俩孩子不服气,谁也不肯去谁的屋里,可不就到你屋里了么?对了,七妹妹的料子怎么办呢?”
    庭芳正色道:“过几日再给她寻,总要六妹妹穿的高兴了才让她显摆。本来六妹妹过的就艰难,可别太过了。明儿裁衣裳,过几日全得了,我先叫七妹妹穿别的。”
    杨安琴道:“很是,你想的周到。”说着撇嘴,“不是我背地里说人长短,你们家三太太,真个有些上不得台面。她那姐姐,今儿盯着四丫头,眼都直了!”啊呸!就算她痴心妄想,也觉得恶心!
    陈氏见没外人,就道:“她呀!自己没儿子,也不知道把儿子们拢的实在些。将来庭琇该如何呢?总不能叫隔房的兄弟撑腰吧?庭珮又管的了几个!”说话间把庭树直接撇开了去。
    庭芳道:“五姐姐是个明白人,他们家姊妹间很和气的。”
    陈氏摇头:“再和气,人家将来受了气,就没那么用心了。”压低声音道,“我看庭松不错,庭树若有那么懂事儿,我也不是小气人。”
    “树哥儿越发沉闷了,”杨安琴嗤笑,“我们小七姑奶奶是命好,年纪不大时姨娘就禁足了。越来越有范儿了,那才是千金小姐的模样呢。你们二姑娘,我都不想提。那回我们出门,两个姨娘吵起来,次后树哥儿跟二姑娘都蔫了,怪可怜的。”
    庭瑶听着家里小老婆的故事就烦,瞅了个空儿,插话道:“舅母,我们大师兄的认亲礼您还没给呢。娘也得贺贺。给了他,顺道再给苗家表弟添些东西吧。路途遥远,他连书都没几本齐全的。大师兄也没有,一式两份才公道均匀。”
    “是了!”杨安琴急忙忙的道,“我赶紧回去翻箱子去,你们都有衣裳,要紧的是昌哥儿。他那后母!唉!对了,我得跟老太太说一声儿,日后他们哥几个发月钱,昌哥儿的账从我这里关。我同他母亲好了一场,能照看的都照看些。”
    庭芳道:“预备些日常的就行了,他不缺那些。贵妃娘娘照看着他呢。这回是皇后娘娘不大好,福王殿下进宫侍疾,一时没关照才吃的亏。”
    杨安琴想着圣上都那么老了,过几年太子登基,徐景昌就算熬出头了。便只打点了些日常衣裳用具使人送了去。庭芳把平儿调给徐景昌,也就安顿好了。
    却说福王在宫里侍疾,半点闲工夫都没有。皇后的病情越发沉重,赵贵妃似感到了些什么,也跟着没精神。偏赵贵妃死心眼,皇后是妻她是妾呀!皇后病了她该伺候的!还非要爬起来去伺候人。太子跟赵贵妃没差几岁,两人还得避嫌,闹的鸡飞狗跳。福王一咬牙,以“不可过了病气给皇后”为由,硬把赵贵妃给摁下了。谁知赵贵妃关宫里看不见皇后,心里越想越慌,越慌越想,哭了几回就真病了。福王急的挠墙,只得两头跑两头瞒。
    好容易把赵贵妃哄的吃了药睡下了,折回坤宁宫,皇后又吐了。太子妃指挥宫女收拾,自己亲去给皇后换衣裳被褥。好一通忙乱,衣裳换完,皇后累的睡着了,太子妃才松了口气。
    福王在外间等了半日,才等到太子妃出来,忙问:“怎样?”
    太子妃好似老了十岁,鱼尾纹都刻进去了似的憔悴。有气无力的道:“也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太医正把脉呢。”
    “嫂嫂辛苦了。”
    太子妃苦笑:“算什么辛苦,那么多宫女太监帮着,也就操心点罢了。你昨晚一宿没睡,赶紧去歇歇,白日里有我在,还有那么多公主皇子王妃候着,你别累的紧了。回头你再病了,你哥哥可受不住。”
    福王含混的道:“牙疼,横竖睡不着,不如嫂嫂去歇歇。”
    “你怎么了?”
    福王郁闷的道:“太医瞧了瞧,说长智齿。”
    太子妃立刻绷紧了神经:“还不快去歇着,你也是胡闹!”长智齿时运气不好发炎灌脓都是要死人的事,福王居然没事儿人似的满宫乱窜!本来宫里就事多,哪搁的住他裹乱。太子妃算看着福王长大的,正经长嫂如母,根本不给他讲道理,喊了两个太监,直接压回福王府禁足静养,顺道打包了俩太医一块扔出宫了。
    福王:……
    回到家中,福王得了两个消息。第一是庭芳弄的小玩意正在赶工,立刻就能得;第二便是徐景昌被揍,是叶家人捞出去的。屁股没坐热,就有赵太监来回:“禀殿下,徐世子上覆,叶家没有多余的丫头,还是借着您赏出去的平儿使,不方便,求您赏个丫头并个小厮。再有,定国公知道徐世子跑去叶家,正在家里大发雷霆,过阵子可能要往王府躲,还请殿下给预备个房间。”
    福王的头一跳一跳的疼,拍着桌子大骂定国公:“梧桐落满身的光棍!见利忘义的王八!老子的人也敢随便动,活腻歪了?当我死了啊?妈x的!这是打我的脸!谁不知道徐景昌是因跟着我混才提前封的世子!有铁券丹书了不起啊?且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气的唾沫横飞的骂了一盏茶功夫才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屋子去,把人给接过来。叶家那屁大点的地儿,里头还全是读书读疯了的酸儒,搁那待一天得短命十年!”
    赵太监哪敢接话,等了好一会儿,见福王没有别的吩咐,才悄悄退下。
    哪知福王又喊:“慢着!”
    赵太监立刻站住:“听殿下吩咐。”
    “把那丫头一块儿拎来,”福王道,“不是说想好玩意儿了么?来解说解说,我好送进宫了。”
    赵太监为难道:“殿下,宵禁了,不大好请姑娘家上门。”
    福王一噎,烦躁的把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就没有一件顺心的!徐景昌也不用接了!明早一块儿弄过来!”说毕,伸手把桌上剩下的东西哗啦啦全扫到地上,恨的踩了两脚,才骂骂咧咧的回屋去了。
    赵太监吓的魂飞魄散,悬了一夜的心。次日天还没亮,连滚带爬的从福王府出发,刚好赶在天亮时跑到叶府大门口。把刚梳洗完的庭芳和徐景昌一股脑的撵上车,路上不住的说:“殿下烦躁的很,姑娘别见怪,也千万别惹殿下生气。”
    庭芳正不高兴呢,她才上了一天课,今儿又缺了。还能不能好好做学霸了?可福王的命令不敢反抗,在马车里低头不语、调节心情。务必做到抵达福王府时,又是个喜笑颜开阳光灿烂的小姑娘了。
    三人急冲冲的赶到福王府,庭芳拍拍脸颊,露出个甜美的笑。跟着赵太监进门,跟着徐景昌一齐见礼。见皇族,那是必须跪的!青梅竹马的徐景昌都不能例外。但大家都很熟了,一般情况跪也就意思意思。谁料今日跪下去,半天不见叫起。庭芳不敢抬头,良久,福王阴郁的声音传来:“这玩意,你想的?”
    庭芳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低低的应了声是。
    福王缓缓的踱到庭芳跟前,伸手抬起庭芳的下巴:“你真的,很聪明!”
    庭芳的脊梁骨窜起一阵寒意,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见福王时的场景,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福王轻笑:“怎么?你害怕了?”
    第139章 喵喵喵
    庭芳更害怕了,她在古代生活了九年,早就没有现代人的天真。人权是什么?二十一世纪还且有半个地球的人没听过呢,何况如今?不管她多么惊才绝艳,福王都能轻易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多大的区别。大不了叶家找点不痛不痒的麻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皇权的威压下,庭芳除了颤抖和哭泣,几乎什么都不能做。她不爱哭,只好不停的抖。
    徐景昌弱弱的出声:“殿下?”
    福王坐回位置上,抬抬手:“起来吧!”
    徐景昌和庭芳慢慢的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福王瞥了庭芳一眼,问:“怎么想的?”
    庭芳低声说:“瞎玩的。”
    “嗯?”福王勾起嘴角,“你别糊弄我,算学就当你天纵奇材了,这个又是什么?”
    徐景昌解围道:“是我替她出主意弄出个屋子的。原先只是两块磁石罢了。”
    福王没搭理徐景昌,冲庭芳招招手:“你过来。”
    庭芳只得挪到福王跟前,被福王拉到身边坐下:“你告诉我,打哪学的,我不告诉别人去。你不是喜欢凤簪么?你告诉我,我再给你几个更好的,如何?”
    庭芳快哭了,还得解释:“真是瞎玩的,我不敢瞒殿下,打小儿除了去庙里,就没见过什么外人。我家里的人殿下都认识,他们通不会。”
    福王笑道:“你莫不是仙女下凡吧?”
    是也不敢跟你说啊!谁知道你会不会拿仙女当唐僧使!何况还不是。忙道:“若真个是仙女,早做殿下的妹子了。除了皇家,谁家有那样的八字生出仙女呢?”
    福王不依不饶的问?“你是怎么想到用铜去切割磁场的?”
    庭芳脑子飞快转,好容易找出了个理由:“我嫌橙子难剥,弄了套铜的剥橙器。后来橙子过季了,就拿剥橙器去拨司南玩。恰好家里有磁石,听说司南是磁石做的,就放一块儿玩,不知怎么就发现了。”庭芳百思不得其解,福王抽哪门子疯?急急问道,“犯忌讳了么?我真不知道,就是觉得好玩儿。”
    福王木着脸没回答。
    徐景昌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虽是小玩意,却是以人力干天合!司南至多是发现了磁场,庭芳却是玩弄磁场,赶上小心眼的皇帝,确实挺犯忌讳的。不由担忧的看了庭芳一眼。
    福王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你先回吧。”
    庭芳如蒙大赦,虽不知福王怎么想,到底回家更安全。毕竟冲进叶家拖她出来碾死,比当场碾死还是麻烦那么一丝丝的。迫使自己冷静的起身后腿几步,行礼,再后退至门外,看不见福王时撒腿就跑!
    徐景昌试探的说了句:“看把她吓的!”
    福王拨弄了下司南,望着窗外道:“多智近妖啊!”
    徐景昌的冷汗也跟着下来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福王之于他亦是君臣。那么多伴读都哭爹喊娘的回家了,只有他有家不得回,只得费尽心思的跟着福王混。平时看着亲密,每每相处心里却绷的死紧。他其实不想住福王府,与之相比宁可住在叶家。可是他得冲自家主子求助,他得在福王面前显示自己的无能与无助,就像赵贵妃养的狮子猫一样,要会撒娇、要会喵喵叫,不然就得离开锦衣玉食,听天由命。他可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主儿,便是他聪明绝顶,一场风寒找不到好大夫,就够他去死的了。
    凭徐景昌多年在皇家混的直觉能感到,庭芳危险了,可他却无能为力。小师妹挺可爱的,可惜了。
    福王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得进宫去瞧瞧。原先给你留的那间屋子,后来你回去住时给做了作坊的库房。”说着数落道,“你比我还痴迷作坊,硬要住作坊边上。如今那地儿不方便,王妃又没进门,你自个儿看着哪间屋子好就住吧。我不得闲儿,你有事只管找他们。别见天混作坊,稍微练练字。将来你还得写奏折,狗爬字儿能看么?”
    都是很亲密的叮嘱,徐景昌依然觉得冷飕飕的。目送着福王带着庭芳设计的玩意儿出门,徐景昌平复了方才的情绪,才从容对左右道:“大早赶来,还不曾与阁老夫人道别,我且去走一趟,午时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