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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这就跟见面要问上一句‘吃了吗’是一回事儿,完全是没话找话讲,属于人际交往的一种。人是群居动物,不管愿不愿意,这些日常的话语应酬是避免不了的。尤其是住在农村,跟城市还不一样,后者可以关上门自家过自家的日子,两家住着门对门,也可能对方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可是前者就不行了,大家住一个堡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邻里来往也比较频繁,相互用到对方的机会也多,不交谈显然是不现实。
    这也就形成了大家见面打招呼问候的习惯,不说是有多亲近吧,却也不会太生疏。要是这些听着都挺废话的话不说,那肯定得让人说牛逼,耷眼皮。
    纪岩自认不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还是比较的偏大众化,逢人叫大叫小,礼数上一点儿也不露空。
    接连的跟三五人打了招呼,转过弯再有十几米远就是自家的大门了,迎面正好撞见了钱国英。对于这个自己亲妈上门花个十几块钱都心疼的直蹦达堡子里有名的抠嗖人,说句实话,纪岩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可介于礼貌和习惯,还是冲她打了声招呼:“没事溜达呢,大嫂?”
    这要是搁着平常,管是什么话都能应会一句,可今天倒好,纪岩说完愣是没见她回声,还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剜了她一眼。
    钱国英长得干巴瘦,三角眼高颧骨,一看就是那种刁蛋人,这一眼剜过来是恶狠狠,就像童话书里那恶毒的老巫婆,就差没发出‘喋喋’怪叫声了。
    纪岩愣了愣,这真是拿了热脸贴人冷屁股了,也就没再吱声,继续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时,听见她故意朝着地上‘呸’的唾了口。
    这下纪岩可真是有点儿恼了,不过因为不明状况,也就暂时忍下来了,推开大门走回家。
    纪以田出去溜马还没回来,周淑兰坐在东屋炕上正在剪布线头,敞敞亮亮的大房子,再不是以前暗乎乎的茅草房可比。新买的地板革儿大朵的花,铺上在炕上新鲜透亮堂,映衬着人脸色格外的好。
    十一国庆节对城里人来说是难得的休闲假期,可对于农村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到了秋收的季节,地里头的庄嫁该往家里捣腾了。
    每年的这时候,周淑兰都会找些不穿没用的旧衣服破裤子,剪成一条条的布啷当,到时候拿了当绳子好绑口袋用。以前生活条件差,什么都得算计着来,能废物利用省俩钱儿那就省俩钱儿,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儿。哪怕现在过的好了,这个习惯也仍然没改过来,还是跟往年一样,花花绿绿一尺来长的布条系起来缠成了碗大的一团。
    纪岩临回来之前就给家里来了电话,周淑兰听见了声响,抬头一看:“哎呀,我老姑娘回来了!”放下手里头剪刀,扯着纪岩坐到了炕上直打量:“瘦了,下巴颌都尖尖了,肯定是没怎么好好吃饭?”
    纪岩放下书包,摸了摸脸嘿嘿的笑:“哪有,我吃的可多了,一顿都四五两饭,跟男生吃一样多,天生就是不爱长肉。”
    娘俩唠扯了一会儿,纪岩想到刚才大门口的事儿,就问周淑兰:“哦,对了妈,钱国英是不是跟咱们家闹叽咯了,怎么见了我还吐哒的,跟她说话也不吱声?”
    “嗯,别搭理她。”周淑兰哼了声,道:“这一阵她就那么抽疯,都没跟她一样的,要还是这么样儿,逮工夫我好好骂她一顿。整的像咱们欠她一样,也不寻思寻思自己干的那叫个什么事儿?”当下就把这阵子发现的事由头到尾的叨叨了给纪岩听。
    蔬菜水果店开业那会儿,钱国英听说要用人,就让自己大姑娘过去当服务员,当时纪岩觉着她这人不大好相处,不太同意,可是周淑兰已经答应人家也,也就那么地了没过于反对。
    最初的一段时间还都挺好,这个大姑娘也挺勤快,嘴巴也甜,店里来人招呼的也到位,纪果还给她升了个小官儿,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也让她负责。
    一来二去的这店里头的日常她也都摸清楚了,跟着油奸耍滑的本性就露了出来,纪果在的时候她表现的再没那么好了,可瞅着不注意能偷懒就偷懒,别的服务员看了就觉着特不公平,可都知道她跟小老板一个堡子住着,又挺当意怕她背后给小鞋穿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纪果干了这么长时间买卖了,心里也是有数,每天能进出多少钱,大致都差不多。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就老觉着不太对劲儿,总是觉着钱匣里的钱对不上,起初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错觉。可是码愣了那么几回,有一次她亲自收了张缺角的五十块钱,等到晚上结帐时一数翻遍了也没找着那张钱。
    这下她算是落实了情况,知道这店里是出了内贼了。可这几个服务员看着都挺好,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一时也不好判断到底是谁做的,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要是冤枉哪个也都不好。
    俗话说捉奸捉双,拿贼拿赃。没有真凭实据,光是怀疑哪个人那不好使,就是说出来人家不会承认。
    纪果虽然年青,可是心眼儿却是不少。心里有了谱以后,就开实琢磨着怎么能让这个人现出原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回家
    店里的经营已经相当的稳定,平时有几个服务员在不是特别忙的时候几乎都不用纪果亲自动手,有时候她就找空出去溜达一会儿。自打知道内里出问题了后,她就越发走的勤快了,只要过了早晨那段时间,就总是找借口不在店里。
    然后,出去转上两圈儿就到对面的哪家商店去坐着,不时盯着店里的情况,偷偷观察着几个人的表现。
    八、九月份正是出蘑菇的季节,农村人这时候也都没有什么活要忙,大姑娘小媳妇的就成群搭伙的上山采蘑菇,等装满篓筐好拿到镇街上去卖,饭店、私人总是有不少人会买。
    因为是临时摆的地摊儿,蹲在道边儿卖起来有些辛苦,这时候有的人就图省事直接把蘑菇便宜些兑给哪家店,不用干耗着等生意上门,省时省力,就是价钱能稍低点儿。
    每天山上有山货下来,蔬菜水果店儿就成了应季的售卖点儿,除了日常蔬菜水果额外的会卖这些山货,一年总有这么两大波儿,五六月份是山野菜,*月份是山蘑菇。
    这次也是如此,门前摆了一溜两行收下来的各式各样的山蘑菇,什么榛蘑、汤蘑、松伞蘑、大腿蘑,品种不下十种,新鲜、半干、全干的都有。
    别看只是稍带着的经营,可架不住应季来买的人多,只是挣个差价利润倒也不算小了。
    这天纪果又像前几天一样坐到对面商店里跟人聊天,顺带着瞅着外头自家的情况。
    正好就看见钱国英拐了一筐蘑菇走进店里头,跟着不大一会儿工夫她家大姑娘就跟着出来把蘑菇摆放到了外头,钱国英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没多长时间,就有人来买蘑菇,有服务员跑出来要给拿,却让钱国英大姑娘给挡了回去,直接把她妈留下来那筐蘑菇逮上前,可能是对方没怎么看好摇了摇头,她跟那指着其他蘑菇不知道说了什么,讲了半天对方才掏钱把蘑菇买下来。
    看到这些情况的纪果倒也没说别个,只是回到店里当捎儿着问了问,这才知道那筐蘑菇并有按照兑过来的价钱卖,而是走的市场全价。
    这种借机鸡下蛋的行径,虽然让当老板的觉着不大痛快,可到底一个堡子住着,纪果也没多去计较,偶尔行个方便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
    可她没寻思到的是,这才只是个开始,尝到了这个甜头以后,钱国英每天都往店里放蘑菇,接连三天后,干脆把家里的鸡鸭蛋也送了过来。
    纪家的山林蛋价格要比当地蛋要高些,可是品质上是不相同的,常吃的人那是一入嘴就知道。
    纪果本来就不太高兴,见此更是火大了,这便宜占的还没完没了了,再不出声这店的声誉都得让她们给作作没了。当天回到店里就把钱国英大姑娘给说了一顿。
    第二天钱国英倒是没再过来占便宜,纪果就当这事儿拉倒了。可谁知道钱丢的却是更邪乎了。她大约码愣了下货,自打发觉少钱了以后,这收入足足少了两三千块钱。
    依着店里的生意势头,只能是越来越好,这收入不增反减,这里头要是没有问题那都奇了怪了。
    纪果一看这个方式不行,就又想了个招儿,把几个服务员招集起来说,大家伙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怎么捞着休息,以后就这样,过了早上忙活那阵子,几个人就轮换着休息,两个人一班次,先排个一个星期,大家松快松快。
    就这么着,纪果仍是不动声色,还是当没发现丢钱了一样观察了两天,这回直接把范围给缩小了,目标锁定在了钱国英大姑娘那个班次上。
    相比起来两个人就好观察多了,纪果最后得出结论,问题就出在钱国英大姑娘身上。可是为了捉现形,她借故给同班次另一个人放了两天假,这样一来,钱国英大姑娘独自在店里的机会就多了起来,这人一旦占便宜占惯了,那是见头见影儿的寻思,不动作动作都觉着少点儿什么。
    纪果又一次出去溜达,走没有多会儿工夫,她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偷偷的又摸了回来,寻了时机突然进到店里,钱国英大姑娘正拿了两张五十块钱往裤兜里紧揣呢。
    没什么好说的,纪果直接把人给打发回了家。
    按说这事儿报警都够格了,可是念在两家同堡子住着,也就没下狠手,只把人打发了就完了,连丢那些钱都没让她吐出来。
    纪家这头自认为已经仁之义尽了,可是钱国英家那边可不这么认为,愣是堵着纪果跟她要剩下那十天的工资,纪果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时就火人了,你姑娘偷店里的钱,我没报警就不错了,你还敢张嘴要工资?也不拍着胸脯寻思寻思,光是偷的那些钱都顶上一年工资了,还想要这十几天的钱,别说一百了,一毛儿都没有。
    钱国英那是给自己妈花十块钱都心疼的人,这一百块没要着,那都赶上要她命了一样,可了堡子里缝人就宣传纪家人怎么怎么狠,她姑娘拼死拼活的给他们干活儿,临走连工资都不给开,真是都坏透腔儿了。
    有人知道她是个什么样人不去相信,可有些就当了真,见到周淑兰和纪以田就问,怎么那么差劲儿,人给你们家干活,连工资都不给,未免太不地道了。
    这本来就挺闹心件事儿,这么一来更是窝火了,纪果一急眼也不给留面儿了,跑钱国英他们家大门口,把她姑娘干的那些个事儿全都给抖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