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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节
    崔老夫人和崔晴柔见状,紧张的看着崔平安,然而崔平安只是动了两下眼皮,就没了动静,三人睁大眼睛看了许久,依然没能等到崔平安醒来。
    莫颜有些失望,对同样失望的崔家母女说道:“你们就顺着他的心思,多跟他说说话吧,他应该能够听见,等他想通了,或许就醒来了。”
    崔家母女连连点头,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今之计就只能这样了。
    接着莫颜又给崔平安把脉,见他的脉象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也稍稍放心了。眼下只能先等人醒过来,彻底弄清折磨他的心事,才好对他进行疏导让他摆脱过去,若是醒不过来反复烧起来,她就真没辙了。
    莫颜不放心崔平安,见天色尚早,就没有推拒崔家母女的挽留,随崔家的下人到旁的屋子里休息,并解除了对雪团子的屏蔽。
    “颜颜,你想知道那小子的前世问我就好了,不用等他醒过来。”空间里,雪团子就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就在刚才它就一个劲儿的要说了,直接被莫颜屏蔽了。
    莫颜揉了揉额角,摆摆手说道:“你又不能替崔平安摆脱痛苦,说了又怎么样。”
    “谁说我不能的?”雪团子气哼哼的说道:“入他的梦,把他前世的记忆抹掉不就行了么?”
    莫颜翻了个白眼,只差直接开口骂雪团子笨了:“让他忘了前世,然后他无所察觉的依然循着前世的轨迹走,又酿成让他陷入难以挽回的悲剧,让他痛苦的过完下半生?”
    雪团子一时语塞,过了好半天才呐呐的说道:“也、也不一定像你说的那样啊,他现在这么惨,崔老夫人难道还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莫颜摇了摇头:“或许会,或许不会,谁知道呢!总之,你不能给崔平安施入梦术,他有今此的痛苦,谁能说不是他自己酿成的苦果?若真是如此,就当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吧,若是重活一世,还是不长记性,不知道珍惜,这种人也不配拥有幸福。”
    雪团子一听,彻底没了言语,却不得不承认,它的主人说的很有道理,那家伙若是前世来这么一招,哪里会有后面的凄凄惨惨?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给力啊!
    这时,谁也不知道崔平安的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低着头,匆匆的穿过大半个崔府,穿过一个小月门,来到了与崔府一墙之隔的另一座大院子。
    相比崔府的低调内敛,这座大院子雕梁画栋,檐牙高啄,看起来奢华又大气,跟崔府的风格截然不同,若不是与崔府相通,谁也不会认为这座大院子属于崔家。
    不过,真论起来,这座院子确实不属于崔家,只因它是惠安帝亲自下旨,命工部所建,里面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崔老夫人忌惮不已的福云公主。
    大楚的公主在十五岁及笄后,通常会得到一座御赐的公主府。受宠的公主,公主府会按照公主的意愿,由工部重新建造;不受宠的公主,只能住进过世后,被朝廷收回的其他长公主或是大长公主的府邸,就等公主出嫁后,就与驸马住到公主府里。
    福云公主嫁给崔平安的父亲,也就是崔三老爷后,本该与崔三老爷住进公主府里,然而福云公主却推拒了惠安帝命人为她打造的公主府,婚后执意住进了崔家。
    对最小的妹妹颇为疼宠的惠安帝担心福云公主住不好,命工部在崔家的隔壁修建了一座面积和奢华程度不亚于公主府的大院子,又打通了与崔家的院墙,因此,虽然这座大宅院没有挂上公主府的匾额,但是京中谁都知道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府,崔家的上上下下,平时也这么称呼的。
    这么做,可以说是敬重福云公主,也可以说是没有把福云公主当崔家人看待,不然,福云公主舍弃了原来的公主府住到崔家,又是为的什么?
    经公主府的侍女层层通报,小丫鬟终于见到了福云公主。只是说是见到了,事实上,她连抬头也不敢,来公主府不知多少次了,她却连福云公主真实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只知道这是个不折不扣,却不得崔三爷喜爱的美人。
    福云公主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了,却是玉肌雪肤,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看不到一颗斑点,五官精致大气,眉宇间透着一抹凌厉,一袭深紫色的宫装,更是平衬的她雍容大气。
    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跪在下面请安的小丫鬟,福云公主没有说话,只看了身侧的侍女一眼。
    侍女心领神会,微抬着下巴轻蔑的看了小丫鬟一眼,冷声问道:“那边有何变故?”
    小丫鬟同样不敢看那侍女,低着头小声说道:“今日又来了一个大夫,只是大夫的车驾从正门进,后来那大夫在七爷的院子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奴婢才发现那大夫是名女子!奴婢私以为其中有异,特来禀报公主殿下。”
    女子?
    侍女脸上闪过一抹意外,连忙看向福云公主。
    虽然从医的女大夫很少,但不是没有,让人疑惑的是,什么样的大夫,能够从崔府的正门入,要知道连宫里的太医过府,也是从中门入的。
    福云公主眉心微蹙,亲自问那丫鬟:“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你可探知到她的身份?”
    小丫鬟冷不防公主亲自问话,受宠若惊的说道:“回、回公主殿下,那女子看起来极为年轻,长的有几分清秀,若非她背着医箱,奴婢根本看不出她是名大夫,因奴婢近不了七爷的院子,七爷身边的人又俱是老夫人的人,奴婢未能探知那名女大夫的身份。”
    福云公主若有所思,看向身侧的侍女。
    侍女连忙说道:“能从正门入,要么是那名女大夫医术超群,要么是身份不一般,京中的女大夫有几个,但是医术高明的却没有,不过……”
    说到这里,侍女顿了顿,见福云公主眉头微挑,继续说道:“京中没有医术出名的女大夫,不代表别处没有,况,奴婢也未曾听说有哪个王府、公主府里有学医的郡主、县主,这位女大夫,应该是老夫人她们从别处请来的!”
    福云公主听完不置可否,继续问小丫鬟:“那女大夫的医术如何?那孽种可有醒来?”
    小丫鬟连忙摇头,一脸谄媚的说道:“启禀殿下,奴婢出来的时候,七爷,哦不,那孽种尚未醒来,奴婢隐约听到屋子里有老夫人的哭声,那孽种怕是不好了。”
    福云公主神色不变,面上却闪过一抹快意:“既然如此,本宫倒是要过去看看了,总归是他的嫡母。”
    那侍女奉承道:“殿下大度,若是别的公主府,连庶子都不会有,哪里有公主探望庶子一说!”
    福云公主缓缓起身,大红的嘴唇微弯,却仿佛带着尖锐的刺:“那孽种是驸马唯一的子嗣,本宫自然要多费心。”
    侍女见状,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
    整个崔家乃至这公主府,谁不知道那孽种是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这么些年那孽种远在南边,老夫人护的厉害,殿下又顾忌驸马爷,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然但凡提到子嗣,即便是最亲近的侍女,也不敢在福云公主面前多言,只因福云公主嫁给崔三老爷近二十年,一无所出。
    福云公主换上一件大红的宫装,带着十多个侍女嬷嬷,浩浩汤汤直接闯入了崔平安的院子。
    守门的小厮根本不敢拦,只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福云公主驾到!”
    喊声清晰地传入崔平安的卧室里,崔老夫人和崔晴柔听的分明。
    崔老夫人起身,让一旁的丫鬟给她整了整衣衫,眼里划过一抹讽刺:“小七病了这些时日,没见她遣人过来问候一声,今儿亲自过来,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崔晴柔闻言,看了床上无知无觉的侄儿一眼,眼里划过一抹担忧:“只盼她看在小七生病的份儿上,不要折腾他才好。”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当年福云公主嫁到崔家时,崔平安的母亲正怀着他,虽然无奈沦为妾室,但是她同崔三老爷依然恩爱非常,崔三老爷不喜欢福云公主,新婚夜那晚,无论旁人如何劝说,他硬连新房的都没去,只守着崔平安的母亲。
    就因为这个,让原本就对崔平安生母嫉恨不已的福云公主,彻底对她痛恨到了极点,第二日崔平安的生母给福云公主请安时,福云公主给她准备的却是塞了钉板的蒲团。那一次,崔平安生母险些小产。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崔三老爷性子冲动,崔平安的生母担心他与福云公主矛盾激化,影响他的仕途,几乎不敢跟他提起。
    就这样,崔平安的生母每日在惶惶不安中度过,结果怀相一直不好,生产时难产了,最终导致她产子后最终血崩而亡。
    然而,崔平安生母的死,并未平息福云公主的妒火,甚至因为她生下了丈夫第一个孩子,而把愤怒全部加诸到了崔平安的身上。
    尽管福云公主没有直接置崔平安于死地,却是小病小灾不断,直至四岁那天,有个人为讨好福云公主,大冬天的将崔平安推到了结冰的湖里,那一次,崔平安险些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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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这文熬夜了几个月,最近脸色奇差,皮肤变糙了,然后变丑了,我姐说,癞蛤蟆都比你漂亮!真是打击死我了,怀疑是不是亲的,伤心!
    ☆、第323章 交锋
    崔平安的身子本来就弱,就算被人及时从冰冷的湖水里救起,也大病了一场险些死去。
    当时崔老夫人大怒,递了牌子入宫求见皇太后,请求皇太后做主,严惩谋害她孙子的凶手。
    那凶手与皇室沾亲带故,然她对一个才四岁的无辜稚童动手是事实,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别说崔家不会放过,但凡有点善心的人也在私底下为崔家鸣不平。
    当年福云公主插足崔三老爷夫妇中间,导致崔三老爷的元配无过之下由妻变妾,而后又难产而亡,这两件事也曾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让皇室的面上很是不好看。
    结果那两件事刚被世人遗忘,崔三老爷唯一的子嗣又险些被皇室之人害死了去,惠安帝心知崔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不希望这件事情被闹到朝堂上,让皇室再遭非议,也无法容忍这种败坏皇室名声的凶手,于是没过多久,就亲自下旨对凶手进行了严惩。
    福云公主也受到牵连,被皇太后叫进宫里严厉的警告了一番,消了崔家的怒火,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崔平安身子好些后,就被崔老夫人送到了南方源城的庄子上,一则那里气候宜人,适宜养病;二则不在福云公主跟前晃悠,福云公主也没有借口磋磨他。
    若非崔平安已经十八,到了议亲的年纪,崔老夫人也不会把他接回京城,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件好事,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福云公主巴不得崔平安这个庶子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病了好几日,更是连一句问候也没有,此时亲自过来探望,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尽管崔家母女如临大敌,担心福云公主又生事端,她们却不能阻止福云公主入内。
    很快,福云公主就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一脸威仪的踏入了崔平安的卧室。
    “老身(妾身)见过殿下!”崔家母女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福云公主行礼。
    虽然崔老夫人是福云公主的婆婆,但是福云公主乃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得不向这位她并不待见的儿媳妇见礼。
    “免礼平身!”福云公主习以为常,神色淡淡的让崔家母女起身,也并未给崔老夫人回晚辈礼。
    崔老夫人从未受过福云公主的礼,这次亦在意料之中,她神色如常的站起身,与崔晴柔退到了床边,同福云公主再没有多余的话说。
    福云公主丝毫没有在意,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床边,看着无知无觉躺在床上,似乎不会再醒过来的崔平安,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随即问崔老夫人道:“本宫听说母亲从外面请来一位女大夫,还让这位女大夫从正门入,想来这女大夫医术不错,才能得母亲如此看重,不知这位女大夫有没有说过平安何时能够醒来?”
    崔老夫人心头一紧,终于知道福云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探望她的孙子,实则打听女大夫真正的身份来了。
    “老身病急乱投医,才命人把那女大夫请来,那位女大夫医术平平,未说平安能何时醒来。”崔老夫人对福云公主睚眦必报的性子十分了解,她不欲把莫颜牵扯进来,半真半假的说道:“女大夫从正门进来,怕是门房的人偷闲了,回头老身会好好敲打一番,不会叫那起子奴才乱了府中的规矩。”
    “原来是这样,倒是叫本宫空欢喜一场,这孩子真真是个可怜的。”福云公主似乎是信了这番说辞,眼里却愈发的冰冷尖刻。
    崔老夫人仿佛没看到,温声说道:“小七若是知道殿下这般担心他,还亲自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老身代小七谢过殿下。”
    说完,又朝着福云公主福身一礼,如此客气,完全没有把福云公主当作儿媳妇看待,更没有把她当作孙子的嫡母。
    福云公主神色未变,宽大的袖子下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到底说不出自己是崔平安的嫡母,前来探望理所应当的话来,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个孽种罢了!
    心里如此想着,福云公主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宫不知平安的病情,听闻那位女大夫尚未离府,正好可以让她过来给本宫说道说道。”
    崔老夫人神色微变,心里对福云公主纠缠不休恼怒到了极点。
    就在这院子的某个房间里休息的莫颜,也听到了小厮的那一声高喊。她不欲跟福云公主碰面,就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跟空间里的雪团子讨论起崔平安的病情来。
    莫颜没有想到福云公主就是冲着她来的,又岂会轻易地让她避开去,所以当福云公主的侍女找到房间里来,让她出去当着福云公主的面给崔平安把脉时,脑子里就突突冒出四个字:来者不善。
    等莫颜见到福云公主,上前请安自报家门时,果真看到福云公主眼底的那抹意外和冷意。
    福云公主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眼前这位被皇兄封为郡君的少女,心里越来越惊讶。
    当初知晓有个身份低贱的庄户女因高产水稻被封为郡君,她只当这女子不过是一时运气,并未放在心上。后来被赐婚给大楚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她也只是觉得这女子运道不错,现在亲眼见了,才发现她竟是大错特错。
    一个人有再好的运道,若本身是一捧烂泥,就算一时扶上了墙,也会在风吹日晒下,从墙上脱落下来,到时就只能被人践踏。眼前的女子眉目清正,举止间颇为大气,根本不像是出身低贱的庄户女,真有什么能耐也为未可知。
    此时,福云公主尚不知她的太子侄儿能够好起来,还是莫颜的功劳,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刁难了。
    “若是本宫记的没错,你与崔家素无瓜葛,不知老夫人为何就找上你了。”福云公主看着莫颜,耐人寻味的问道。
    背对着福云公主的崔家母女神色一变,紧张的看向莫颜。她们从未对莫颜说起过福云公主与崔平安之间的恩恩怨怨,十分担心莫颜会把实情说出来。若是让福云公主知道崔平安那一个月在莫家的护佑下,一定会恨上莫家。
    想到这个可能,崔老夫人正要说话,就被莫颜出声打断了:“回殿下的话,和嘉的师傅在城里开了一家医馆,和嘉经常到医馆给师傅打下手,先前师傅过府给崔公子看过,今日老夫人本想让师傅他老人家过来复诊,不巧师傅有事走不开,就将崔公子先前的诊断与和嘉说了一边,让和嘉过来瞧一瞧。”
    直觉告诉莫颜不能让福云公主知道崔平安离家出走的那个月就住在她家,于是临时编出了这番说辞。且杜老大夫的确被崔家请来给崔平安看过,之前与崔家母女聊天时,莫颜就知道了,到时候同杜老大夫通通气,她也不怕福云公主去查。
    福云公主倒是没有想到莫颜刻意隐瞒的那件事上,见莫颜言辞间不似作伪,倒是信了几分:“能被皇兄封为郡君,果真有不同凡响之处!不光种出了高产水稻造福苍生,还会看病医人,你师傅能放心的让你过来,想必医术不比你师傅差了,恐怕连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差,那你就与本宫说说,平安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这番话看似给莫颜戴高帽,实则在给她下套。太医院的太医皆是通过种种考验,层层选拔出来的,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比民间绝大多数大夫的要好。今日福云公主这番话一旦传出去,莫颜的麻烦可就大了。
    “殿下过奖了,和嘉从医不到一年,眼下只学会了把脉,连独立开药方也不能做到,如何能与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们争锋。”莫颜神色不变,大方的承认自己学艺不精,将福云公主的这番算计挡了回去。
    她没有想到福云公主心眼这么小,自己跟她无冤无仇,就是过府给崔平安看诊,也能让她话心思挖这么大的一个坑,心里就对崔平安越发的同情了。
    福云公主根本没想到莫颜会当着崔老夫人她们的面说自己学艺不精,你既然学艺不精还跑来做什么,就不怕把人治坏了得罪崔家么?旋即,她又想起这位不仅是郡君,以后还会有个前途无量的夫君,如此任性妄为怕是有恃无恐吧?
    仿佛看出福云公主所想,莫颜狡黠一笑,她刻意收敛着,眉宇间却依然露出一抹张狂来:“原本师傅是让另一个大夫过来的,只是和嘉对崔公子的病情着实好奇,就把这事接过来了,公主和崔老夫人不嫌弃和嘉医术不精就好。”
    莫颜年纪轻,又学医不久,福云公主先入为主的认为她的医术不怎么样,眼下这番言行看不出假来,她也想不到莫颜敢当着她的面撒谎,果真就相信了,心里便有些不屑。
    到底年纪轻,又没有受过良好的教导和熏陶,一日麻雀变凤凰,逋一从低贱的农家女一跃成为郡君,得了如意郎君,就轻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