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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对手戏
    两军对峙。
    崔珏瞳孔收缩,面沉如水。
    见过路子野的,没见过她这么野的!
    守在外头的汪倪抱剑站在树荫下,些许阳光穿透树叶洒落到他身上,映下点点光斑。
    见欲出来的崔珏站在前厅一动不动,汪倪警惕起来。
    当时陈皎背靠门扇,酥胸半裸,赌崔珏不敢挑战她的下限。
    汪倪不知内情,提剑步步前来。
    陈皎听着那脚步声,露出似笑非笑。
    眼见汪倪快到屋檐下了,陈皎还不知廉耻,崔珏冷脸轻叱:“滚!”
    脚步声停下,汪倪得到指令,不敢再往前。
    崔珏看了他一眼,汪倪识趣地退了下去。
    收回视线落到陈皎身上,裸露出来的雪白委实扎眼。
    崔珏强忍着想掐死她的冲动,板着棺材脸僵持。
    陈皎忽地向前走了一步,轻浮道:“崔郎君再不回去,我可要来抱你了。”
    此话一出,崔珏面色一僵。
    他到底是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哪里扛得住她的不要脸行径?
    偏偏陈皎胆大妄为作死,还要再往前一步。
    怕她做出出格的举动,崔珏红着耳根子咬牙退了回去。
    陈皎满意地笑了。
    对付男人,她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伸手把衣裳拉上,松散的领口被她重新整理好,又变成了端庄婉约的淑女。
    崔珏冷脸跪坐于榻上,视线一直落在外面,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脏眼睛。
    陈皎露出得逞的小表情,愈发觉得那种古板君子憋出内伤的模样有趣得紧。
    “崔郎君为何不敢看我?”
    崔珏没有回应。
    陈皎歪着脑袋,无耻道:“难道是九娘生得不够好看?
    “亦或……脱得还不够多?”
    这话委实出格。
    崔珏的情绪被激得起伏,红着耳根子道:“你休要败我名节。”
    啧啧,还名节呢!
    陈皎掩嘴笑,扭着腰肢款款坐回原位,轻摇羽扇,和颜悦色道:
    “那接下来咱们就来谈谈崔郎君的名节。”
    崔珏不客气道:“魏县的事,你休想拖我下水。”
    陈皎撇嘴,“崔郎君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当初我们娘俩还是你差人护送回来的,若没有崔郎君手下留情,哪来我陈九娘的今日?”
    崔珏斜睨她,犀利反问:“这便是九娘子的报答?”
    陈皎撒娇道:“我欲以身相许报答崔郎君,可是你不要人家呀。”
    崔珏:“……”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铁定死了千百次。
    陈皎仿佛被那深冷的杀意唬住了,拿孔雀羽扇遮面,继而又偷偷地窥探。
    一双眼水灵灵的,跟狐狸似的狡猾。
    “我听说父亲曾召见过崔郎君,外头都道你是他身边的红人,倘若当初你说一句话,哪还轮得到郑治中开口许魏县?”
    崔珏没有吭声。
    陈皎继续道:“我与大房闹生伤了,郑家定不会放过我,去魏县只怕凶多吉少。”
    崔珏冷漠道:“九娘子可求家主差人护送。”
    陈皎:“我才不要,我只要徐昭护送。有他在身边,你崔郎君为保他,关键时刻总会拉我一把。”
    她说得轻飘飘,却早已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吃透了。
    崔珏盯着她久久不语,忽然发现这女人不但有头脑,还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瞧着年岁不大,却深谙人性之恶。
    崔珏的心情一时变得很复杂。
    陈九娘就犹如一条吐红信的毒蛇,她既能咬别人,也能反咬自己。
    唯有捉到她的七寸,才能驱使。
    见他阴晴不定,陈皎偷偷窥探他的心思。
    隔了许久,崔珏才道:“陈五娘嫁交州,你已经欠下了人情。”
    陈皎反驳道:“若不是我发现陈芥菜卤,前阵子崔郎君染上时疫,以你那药罐子身板,只怕早就钻土了。”
    崔珏被她怼得无语。
    陈皎慵懒地靠着凭几,“我去魏县不光要种地,还得用人,除了徐昭以外,别人我都不信。”
    崔珏眯起眼眸,审视道:“你爹总不会坑你。”顿了顿,“孰轻孰重他还是晓得的。”
    陈皎才不信他的鬼话,精明道:“他若不坑我,何故让郑章拿主意许我魏县?”
    崔珏闭嘴。
    陈皎拿羽扇指了指他,骂道:“你们这帮臭男人,心眼子比蜂窝还多。
    “我爹如此,你崔珏同样,那郑章更不消说。
    “魏县是什么情形,我虽没去过,但从郑章嘴里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地方?
    “你崔珏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身上干干净净,我岂能如你所愿?”
    她说官话的语速极快,带着浓重的通州口音。
    怼人的时候战斗力满满,浑身上下都是混子做派。
    崔珏不想跟她争论,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见他不吭声,陈皎挑眉道:“若崔郎君没有异议,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崔珏没好气道:“我做不了主。”
    陈皎睇他,眼珠子转了转,“明儿我就去求爹,让他把徐昭指给我差使。”
    第二次被她胁迫,崔珏心中到底不痛快,冷酷道:
    “徐昭何德何能入得了九娘子的眼,你若执意要讨他蹚浑水,崔某无话可说。
    “不过,崔某有良言忠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九娘子如今风头太盛,若不知收敛,只怕往后的路,不容易走。”
    他的话陈皎压根就听不进去,只道:“这便是父亲让郑章挫一挫我锐气的原由吗?”
    崔珏并未回答。
    陈皎冷哼,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有一句良言要告知崔郎君,谁若让我陈九娘不痛快了,我定要让他全家都不痛快。”
    崔珏:“……”
    她真的很狂!
    陈皎不理会他的审视,缓缓起身,稍稍整理衣着,轻描淡写道: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劳崔郎君跟徐都尉说一声,他若有什么怨言,就找我爹去。”
    崔珏被气笑了,“你哪来的脸理直气壮?”
    陈皎作死道:“崔郎君给的脸呀。”
    崔珏直勾勾盯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陈皎不怕死道:“崔郎君年纪轻轻,脾气就这般大,难怪药不离身。
    “你这性子可不好,生气伤身,若早逝了,阿英可是会伤心的。”
    她用最怜悯的表情说着最讨厌的话,着实叫人想撕烂她的破嘴。
    崔珏胸中情绪翻涌,硬生生忍了下去。
    何必跟女人一般见识。
    他压下内心的厌恶,皮笑肉不笑道:“请九娘子走好,崔某身弱,就不送九娘子了。”
    陈皎“哼”了一声,摇着羽扇,故意扭腰肢恶心他。
    崔珏选择无视。
    走出前厅后,陈皎抬头看天色,艳阳高照。
    她喜欢春日,万物复苏,生机勃发。
    江婆子见她出来,忙上前行礼,陈皎道:“回了。”
    主仆二人不疾不徐离去。
    前厅的崔珏还跪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走远的陈皎忽地扭头冲他笑了,璀璨如花。
    崔珏看着那抹笑魇,一个女人竟然能让人讨厌到如斯地步。
    她真的很有本事!
    “汪倪。”
    汪倪从角落里出来,进前厅听令。
    崔珏吩咐道:“去把徐昭寻来,我有事与他商议。”
    汪倪站着不动。
    崔珏皱眉,耐着性子道:“去寻徐昭。”
    汪倪沉默了阵儿,才道:“女人,可杀。”
    崔珏冷冷道:“留着,我还有用处。”
    汪倪似乎不满,说道:“家主是,舍,舍不得……”
    话还未说完,一只杯盏忽地朝他砸去,被他敏捷躲开了。
    崔珏坏脾气道:“滚!”
    汪倪撇嘴,说他舍不得还生气了。
    若是以往,谁若敢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消失的办法有千百种。
    毕竟“活阎罗”的称号从来不是空穴来风。
    晚些时候徐昭由家仆请来。
    汪倪心情不太好,拿院里的麻雀撒气。
    但凡敢来偷食的鸟雀皆遭到毒手,仅仅一枚小石子便能把它们击落。
    见地上十多只麻雀尸体,徐昭好奇问:“谁又招惹我们的汪侍卫了?”
    汪倪不想理他,一双狐狸眼里写着厌烦。
    他生性嗜杀,先前又差点挨了崔珏的揍,很不痛快。
    徐昭哄了他几句,说等会给他买烧鸡吃。
    汪倪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此刻崔珏坐在书房里,手里一串紫檀佛珠掐捻。
    阳光从窗棂洒落进屋,映下道道光斑。
    徐昭进来时,忽听珠子跳跃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佛珠滚落,被砸得散落一地,男人显然下了重手。
    徐昭后知后觉道:“文允这是怎么了?”
    崔珏没有应答,只是面目阴沉。
    他行事素来不留情面,被陈皎接二连三胁迫,动了杀机,却又不能让自己白捞她一回。
    那种矛盾令他懊恼。
    徐昭不知他的复杂心思,主动弯腰捡拾地上散落的佛珠。
    崔珏沉默了许久,才道:“先前陈九娘来过。”
    徐昭愣住,生出不祥的预感,“好事还是坏事?”
    崔珏不答反问:“她能带来好事吗?”
    徐昭:“……”
    想起上次她的无耻行径,他不禁对崔珏生出几分同情。
    被那么一个瘟神缠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也难怪崔珏生气砸佛珠,应是装不下了。
    徐昭一直没有吭声,默默捡拾一颗颗佛珠,忽听崔珏道:“她来向我讨人。”
    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