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洄。
这个名字傅松声和陈寄书听说过。
许燕洄虽然长得像雇佣兵, 实际上却是个文弱的知识分子,今年才到中央警校就职,主要教授心理学相关的课程。
看来他应该就是接替霁恣青的那位被“分配”的教授。
果然, 许燕洄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摘下左手手套, 朝夏渔伸手:“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一是为了庆祝我那神经质的同事终于被抓了进去, 我真为他感到高兴, 二是为了接替他与你一起继续进行研究,你就是夏渔吧?”
傅松声:槽点太多了。
夏渔礼节性地握上许燕洄的手:“许教授,其实你和他给我的感觉差不多诶。”
都一样的神经质。
许燕洄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不要学心理学,会变成像我们一样的人。”
主修过心理学的傅松声:……给我向心理学道歉。
握过手,许燕洄又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露指手套。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 但夏渔还是觉得不像是个文化人,真的很像刻板印象中的雇佣兵。
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摘下他的墨镜!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内心想法, 许燕洄摘下墨镜, 眸光在眼底流转, 其中包含的激动与亢奋不断往外溢出。
“我很少带学生,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我带的第一个学生。”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缱绻:“我前几天给你送了见面礼, 你还喜欢吗?”
见面礼?喜欢?
夏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快递, 警报拉响, 她用警惕的目光看他:“什么见面礼?”
“一个快递,我找人跑腿送到了警局。”
像是没有察觉到三人越发沉重的表情, 许燕洄漫不经心地说:“你没有收到吗?里面是另一半耳坠。”
他点了点自己只有一边的红色耳坠:“不清楚其他老师会给学生送什么入门礼, 我就自己挑选了。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
夏渔保持警惕:“我没收到。”
“这样啊……”他颇为失望,“那改天我再给你送一个?”
夏渔婉拒:“我们不允许佩戴饰品, 而且我也没有耳洞。”
“那换成项链怎么样?”
夏渔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队友陈寄书不经意间挡在她的面前:“许教授,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些暧昧吗?”
“抱歉抱歉,我一向随性惯了,原来这是暧昧吗?我以为那位队长的行为才叫做越线。”说着抱歉的话,他的语气却很玩味,“夏渔同学,你很困扰吗?”
夏渔点头:“有点,因为我们没有熟到可以互赠礼物的关系。”
“原来如此。”许燕洄表示自己受教了。
原来不是她不喜欢,而是因为他们目前的关系一般。他就说,他明明对那个礼物很满意。
他重新戴上他那墨镜,莞尔一笑:“等我们熟悉后,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夏渔拒绝失败,他不愧是霁恣青的同事,一样的自说自话、神经兮兮。
“我才到和平市不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开始研究项目的时候我会发短信通知你。”
与和平市领导通过气,也认完人的许燕洄准备走人,他刚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对了,我昨晚上加你好友你没通过,记得通过一下,我的昵称是小写字母‘y’。”
原来那个装男就是你!果然线上线下一样的装!
夏渔本来不想通过好友申请,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一股很想把他抓进去的冲动。就冲着这股冲动,她选择了通过。
“说起来,要让他做一下凶手的侧写吗?”夏渔想到了这一点,“庄合案的凶手性格应该很明显吧?”
傅松声拒绝了,前车之鉴让他对外来的人保持怀疑,许燕洄的名气和能力也不如霁恣青,更别提许燕洄刚才的一系列发言让他更加怀疑对方,这种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外人加入。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居然骂他们这些学心理学的。
“凶手的性格我大概有点看法,但我们手头的案子是工厂老板遇害案和知名导演被杀案。”
傅松声转过夏渔的肩膀,让她背对局长办公室的方向:“张局的决策有他的道理,他每天才睡两三个小时,体谅一下他。”
“他这样不会猝死吗?”
“会。”
“?”
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工作,说不定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人生、回忆友人。
夏渔勉为其难地放弃找张局,怀着对叶警官她们的信任,她姑且听一回话。
*
夏渔趁早去吃了早饭。
吃饭过程中,她再次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直到柯忆坐在夏渔旁边,问她:“司白筠呢?”
啊,她忘记了那个高中生。
问题不大,她哥会处理的。之前连亦白被她忘在脑后,她哥也带他去公司打白工。
司白筠就该提前感受一下打工的美好。
“还在我家。”
“昨晚我去问了网吧的老板,他说对司白筠有印象,案发前一天晚上看到他从学校出来,打车走了。我们现在正在找那个出租车司机。”
柯忆显然一晚没睡,浑身散发着行尸走肉的气息。
“他不会是凶手吧?他的动机是什么?”
“目前的几个嫌疑人的动机都差不多。死者有着极为可怕的掌控欲,儿孙都必须按照他们的规划来。要是不顺他们的心意来,他们就会发疯打人。老大老二就是被打着长大的,老三身体不好也难逃一劫。”
柯忆不理解为什么有的父母总是把儿女当做自己的附属物:“司白筠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他能在司家住这么久,多半也被管过。”
老师同学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说他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就是爷爷奶奶比较暴躁。
“前不久,司家老两口说要立遗嘱,一分钱都不给另外两个儿子留。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司白筠的话,听司梦寒说,司家老两口听说了她试图给堂弟介绍对象,几个人吵了一架。因为司家老两口要求司白筠当医生,毕业后再娶一个老师当老婆。”
说完,柯忆对此进行点评:“这很难评。”
哇,好朴实无华的动机。
夏渔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普通而又寻常的杀人动机了,前几起案子的凶手比较变态,那些动机到现在她都想不通。
“司白筠的嫌疑最大吗?”
“不,还有司时景,他的助理其实并没有看到他一直在画室里,只是下意识给司时景说话。”
这两叔侄都有嫌疑,倒是司梦寒一家规规矩矩的。不过也正常,能够培养出司梦寒那样的女儿,一家人都在追梦,他们的心态非常好,司霄朔犯不上为了曾经的事情下毒,毁了他们幸福的一家。
聊了一下司家人,柯忆问夏渔:“庄合案被转给二队了?”
“是啊,明明我都摸到一点头绪了,那个人就在我的列表,不是我列表也是我列表认识的。”
“张局的决策有他的道理。”柯忆和傅松声持相同意见,“我们几个也讨论过这个凶手的性格特点,一致认为比起嚣张,他可能更想得到你的注意。你越关注,他越来劲。”
让凶手不满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夏渔退出,他的表演没有指定观众在乎,他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么变态?”夏渔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确认自己的行为不应该会吸引这种变态才对。
柯忆:“我不好说。”
算了,案子已经移交出去了,凶手要另想办法再说。
吃完早饭,大家各做各的。
傅队和陈寄书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悄悄话,反正看到她来,他们就停止了交流。
队友陆陆续续来了,一行人再次坐在会议室里。
第一起案子的死者龚昶,工厂老板,平日横行霸道,欺压工人、克扣工资。
第二起案子的死者严岛,知名导演,家暴出轨、职场霸凌,性骚扰手下艺人。
两人都是勒绳绞勒颈部导致的窒息死亡,根据脖子伤痕来看,凶器都是较软的布带。
死亡时间都在晚上18-21点之间,生前大脑都遭受过重击。
两人的第一案发现场都被人为破坏过,凶手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
这么一看,雷同点还是挺多的。短时间内出现雷同点这么多的两起案件,凶手多半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龚昶死在他的工厂附近,严岛在江上到处漂——刚好他的成名作就是《海上漂流记》。
傅松声的神情有些微妙。
姜兴生直接问出口:“凶手不会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吧?”
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如果再把死者吊起来的话,就更像是审判了。只不过吊起来留下的痕迹会更多,看来凶手深知做得越少越能够保全自身。
“严岛就算了,最近他的丑闻满天飞。龚昶又是怎么被选上的?我怀疑凶手和龚昶有渊源。”姜兴生想起一些案子里凶手会杀几个无辜之人来掩盖他真正想杀的人。
虽然这个案子看起来不像是,毕竟不能武断地把它们并案。
陈寄书补充:“严岛正是被狗仔紧盯的关键时刻,凶手能够在这种时候把严岛杀了还没被发现,他很能干。”
“如果真是同一个凶手,按照这个频率,他可能过几天还会作案。”方不言也发言了。
还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开口,傅松声看向夏渔:“你怎么看?”
夏渔故作很懂地点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好,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