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市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夏渔看着坐起身的宿游。
她记得昨晚上她和他一起聊过几句, 之后她和傅队一起回酒店开了个小会,宿游去哪儿了她无从得知。
他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和平市刀人了吧?这效率,这执行力, 她愿称他为最强。
17号到今天, 也才五天时间, 抛开刚才那个不谈, 他隔一天就刀一个。
和赶进度似的。
而且他还要收集信息……有这个能力做什么不好?
幸好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她已经怀疑他了。
夏渔若无其事地走他前头, 在直接揭发他和按下不表之间反复横跳。
见到了傅队, 他说要回和平市调查。
夏渔当即就想把宿游带上,不能把这家伙单独留下来,万一他又偷偷摸摸去刀人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预判了她的想法,宿游主动提出要去和平市:“我们两市联合调查,总得两边都出人。”
两个队长瞥了他一眼, 只当他有那个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这是想掌握所有消息好想办法给自己脱罪吗?夏渔想。
正因为他长得不像是罪犯,再加上灯下黑, 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他——谁能想到凶手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同事呢?
毕竟她也没想到。
不过没事, 她把监控中有宿游出没的截图发给了任队, 趁着宿游不在, 希望他们好好调查。
傅松声本来想买二等座,但目前只剩下了无座。
想着高铁也就半小时的路程, 他正要买, 夏渔就已经买了商务座。
见傅队看过来, 夏渔摆摆手说:“没事,不用报销。”
“……你这也报销不了。”
而且又不是他报销, 傅松声看了看超出二等座3倍价格的商务座:“你这也太破费了。”
“要站半个小时诶。”
查案需要趴一个小时, 可以,她甚至可以在下水道蹲一小时;通勤路上要站半小时, 不可以。
傅松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选择转账。
但夏渔给他退回了:“你攒钱买市区的房子吧。”
傅松声:“……”
他回想起当初拿到她照片时的第一印象——“领导都喜欢的听话下属”,果然第一印象害死人。
上了高铁,傅松声把从队员那里得来的死者的信息发给了夏渔和宿游,让他们趁这段时间先了解一下死者的情况。
死者叫巩斯,他经营着一家小公司,公司旗下有许多小有名气的艺人。
巩斯在网上还算有名,当然更有名的是他曾被旗下艺人指控过拉皮条。
不过没几天,那个艺人又改口,说是自己为了博眼球才发文污蔑老板。
但有知情人爆料说,艺人其实被巩斯威胁了。
因为这个艺人的粉丝体量庞大,所以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巩斯的家世背景。
巩斯原本只是一个电子厂员工,七年前才开始起家,他发展的过程顺风顺水,名导、邀约纷至沓来,手头的第一批艺人平步青云,他逐渐做大做强。
与此同时,所有试图和他打擂台的公司都倒闭了,意图跳槽的艺人也都被雪藏。
这样的经历不可能没问题。
接着又有人发现了巩斯制定的霸王合同。
很奇怪,如果是小透明就算了,一线艺人也都是霸王合同,跟卖身契似的。
原本被雪藏的艺人跳出来说巩斯道上有人,巩斯发展能这么好全是因为搭上了暗线,有人保着。
但很快他们又出来道歉,宣称是为了蹭热度。
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巩斯没有回应,没过多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之所以巩斯才死就有这么清晰完整的情报,是因为巩斯在警局挂了姓名:五年前的严打行动中本来也有他的一份,警方怀疑巩斯暗中组织了嫖娼卖淫。但因为没有证据,警方只能将他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夏渔想到了宿游。
昨晚上她才在他面前说过“杀的人再涉点黑”之类的话,今天就出现一个涉黑涉黄的死者,总感觉不像是巧合。
傅松声给他们发着案件详情。
【巩斯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五点之间,同样是被勒死。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死者死前还算清醒,凶手应当会更加费力,他的手上极有可能留下未曾消掉的勒痕。我们如果能够抓紧时间锁定嫌疑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证据齐全。】
手上,勒痕。
夏渔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宿游,恰好宿游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织,彼此的情感和思绪都写在了眼里。
但有的人读懂了,有的人却没有。
夏渔镇定自若,他肯定不会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就算知道她也不怕。
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甚至影响到了前排的傅松声。
这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就在傅松声的斜后方,他回头就能看到这两人的动作。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时是互看,有时是趁对方没注意到自己时的偷看,偏偏气氛又不像是谈恋爱的那种粘糊感,而是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这是有小秘密了?夏渔有事情瞒着他了?
不应该。
傅松声转回头。夏渔一般只会向犯罪嫌疑人投去视线,她会这么看宿游,说明她觉得宿游可疑。
宿游可疑……可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某种沉思。
下了高铁,几人直奔案发现场。
第一案发现场在垃圾场,巩斯就倒在一堆垃圾中。
虽然这么说对法医和技侦的同事不太礼貌,但傅松声他们其实很乐意凶手这样做,因为凶手之前把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根本找不到线索。
这次凶手一反常态地选择了垃圾场,包括死者在内的垃圾遍地都是,凶手很容易留下痕迹。
夏渔琢磨着:宿游熬了这么多天的夜,居然还有力气杀人,真不可思议。
不对,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熬夜太多,所以才没有一开始就把死者砸晕,让死者在清醒状态下被勒死。
已经中午,但看热闹的仍然有很多。
群众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明他们对死者的乐见其成。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带回局里了,现场只剩下搜查证据的同事。
傅松声掀开警戒线走进去,问陈寄书:“死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巩斯是个体面人,按理说他不会像佘寅一样大半夜不回家一个人跑去搞事情,也不会像严岛一样因为一通电话而贸然出门——毕竟他混黑,一般人不可能轻易把他叫出来,地点还是垃圾场。
除非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涉黑,或者说是他的上线。
正在垃圾堆里找线索的陈寄书走了过来,他的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他站在离夏渔远一点的位置,说:“方不言查到巩斯生前接到了一通电话,就在凌晨一点左右,电话归属地是和平市,号码的主人他暂时查不到。”
和平市的ip?
夏渔更震惊了,大半夜的,宿游哪里去找无人使用的手机?还是说他偷了又还回去?
但陈队又说号码的主人找不到……宿游好像没这方面的能力?
还有宿游到底是用什么说动的巩斯?宿游虽然家里有钱,但他是钟灵市的人,管不了和平市。
奇怪。
凶手拿巩斯开刀之前,肯定也调查过巩斯。傅松声让夏渔和宿游两个人去询问一下巩斯的亲朋好友和同事,他自己则是留下来帮忙。
夏渔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她也想把宿游带离现场。
巩斯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商业区。从一只鱼公司往西方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巩斯的建康集团。
每次路过谢执的公司,夏渔都想吐槽,为什么一个信息技术公司会取这样一个名字,真的很不搭。
她只能归结于谢执有颗童心。
到了建康集团,夏渔出示了证件,向相关人员告知了巩斯已死的消息。
接待她的助理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夏渔询问助理:“近段时间,就这几天,有没有人向你们打听过巩斯的事情?”
助理摇头:“没有,但巩总的那点破事圈内人尽皆知,圈外也有人知晓,他会被杀太正常了。”
好、好淡定的精神状态。
夏渔进来就发现了,巩斯死了的消息其实早就传开了,但公司的大家没什么反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没有因为老板的死去而停下他们的脚步。
更有甚者,虽然死的是他们的老板,可他们非但不伤心,反而还有点高兴,像是在说“这老东西终于死了”。
“因为知道上头会再派一个老板来,所以你们都不当一回事?”
补了一觉,宿游的战斗力又回来了。
助理很平静地点头:“是这样没错。”
明面上的老板谁都可以当,反正只是一个监管者而已。
夏渔懂了。因为巩斯的背后是黑恶势力,这家公司也是那个势力的,所以老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板是谁的人。
看助理这样子也像是知情人,夏渔问她:“假如有人大半夜给巩斯打电话约他出来,那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给个范围也行。”
助理微笑:“抱歉,我不知道。”
知道也不告诉你。
*
夏渔无功而返。
但队友那边有新的进度。
方不言找到了在网上发言的那几个受害者,他们表示白天的时候确实有人联系过他们,询问他们巩斯的事情是否属实。
因为是网上联系,所以方不言查到了账号。有意思的是,这个账号曾经是颜与鹤经纪人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