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撇撇嘴,“喜欢吃不是我的错,只是嘴巴太寂寞。”
扶笙:“……”
荀久正说着,远远瞧见前方走来一个男子,秀逸清俊的容貌,靛青色缎袍拢住修长身躯,玉带束腰,行走时衣袂带风,那风柔和,同他面容般温润。
“殿下……”男子走近二人时,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扶笙垂眼淡淡看他,“昨夜,睡得可好?”
男子身子一僵。
荀久眼风在这二人之间徘徊,听到扶笙这一问,立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便是昨夜被女帝“宠幸”了的羽义。
她顿时汗颜,扶笙这尊魔王究竟是毒舌过甚还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这话,能是这么问的么?
“女皇陛下待属下,极好。”半晌,羽义答。
荀久明显感觉到羽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扶笙寸寸冷然的气息,但也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好生照顾陛下。”扶笙扔下一句话,拂袖离开。
荀久赶紧跟了上去。
羽义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方才给扶笙请安时的躬身动作。
走在最后面的徵义缓步过来,在羽义面前停下,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学着荀久的样子问他:“你是不是被女皇陛下那啥了?”
羽义:“……”
徵义向来是五人中话最少的,然而此刻问出这样的问题,羽义不可谓不震惊,他霍然抬头盯着徵义,喃喃问:“请问,你还是本尊?”
徵义冥思,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难不成久姑娘那句原话还有别的意思?
沉默片刻,他道:“我走了。”
“等等!”羽义唤住他,抿唇问:“跟在七殿下身边的那位想必就是名动燕京的荀院使家独生女儿久姑娘了罢?”
徵义默然,不置可否。
羽义又问:“她方才是不是为女皇陛下请脉了?”
徵义点点头。
“情况如何?”羽义追问。
“喜脉,三个月。”徵义慢吞吞吐出五个字,不顾僵在原地的羽义,大步跟上前面那二人。
荀久瞧着扶笙往出宫的方向走,她一急,赶紧道:“不是说好了我为女帝请脉你就放了刘权的么?”
扶笙脚步不停,斜睨她一眼,“你如今还有力气见他?”
“算你有良心,知道先心疼还没吃饭的我!”荀久揉揉饿扁的肚子,想着今日这一趟险些一脚踏进鬼门关了,好在总算有惊无险,这种情况下,就更应该用美食来压惊壮胆。
她向来说话随意,却没发觉扶笙闻言后,幽邃的眼眸内划过奇异的光。
往后一瞥,见羽义还没离开,荀久不由得有些疑惑,小跑上前悄悄问扶笙,“你怎么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让女帝给睡了?”
扶笙皱了皱眉,盯她一眼,忽而看向前方,眸光悠远,“羽义是蜀国质子。”
嗷,上次的问题答案粗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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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确实挺好笑的,呵呵
“质子?”
荀久显然被扶笙这句话惊到,半晌反应过来,错愕道:“你不是在开玩笑罢?”
扶笙淡瞥她一眼,“我长了一张开玩笑的脸?”
“那倒不是。”荀久揶揄笑道:“就是长得挺有……喜感。”
扶笙立时黑了脸,“……”
喜欢的“喜”。
荀久默默在心中补充完这句话。
开玩笑,魔王这张帅绝人寰的脸随便往大街上一站,那绝对是诱天诱地诱三界,惑洲惑国惑众生的影响力。
魔王如此多娇,必引得男女老少竞折腰,倾国倾城倾天下恐怕都算不得什么,倾身倾心倾家荡产才是绝杀技。
这样的人,还能没有“喜感”?
但对于荀久来说,这个男人有毒,心毒嘴更毒,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于是为了不沾染、毒、品,她很自觉地默默离他远了些。
扶笙见她有意疏远自己,眉心不着痕迹皱了皱。
二人刚绕过凤临池,身后便传来阿紫略微迫切的声音。
“久姑娘请等一下。”
荀久疑惑转身,就见阿紫手中捧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上面盖了明黄绸布,看不到下面放了什么。
“阿紫姑姑找民女有事?”荀久恭敬地给她见了一礼,和煦问道。
阿紫缓步走至一旁的亭中将托盘放好,又将荀久单独唤至亭中,这才平静道:“女皇陛下有旨,久姑娘今日请脉请得极好,这里面是给你的赏金。”
阿紫说着,手指轻轻挑开上面的明黄绸布。
一锭锭黄灿灿的金子散发出灼目的光芒,险些闪瞎荀久的眼。
对于头一次见到金子,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盘金子的荀久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但她心里明白,女帝这是在对她发出警告——收下这堆金子,那么就等于承认女帝怀了三个月身孕,日后若有女帝腹中生了肿痈的流言传出,必是她泄密,届时她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帝王的赏赐,果然得拿命享用。
荀久盯着那一排排闪闪发光的金子憧憬了一瞬,继而抬头看着阿紫,笑道:“姑姑的意思,这些都是女皇陛下赏赐给民女的?”
阿紫面色清冷,眸光鄙夷,“怎么,还嫌不够?”
“不不不。”荀久摇头,“民女的意思,这赏赐太过贵重,我恐怕……消受不起。”
阿紫半眯着眼睛,语气更添霜寒,“久姑娘言下之意便是要拒绝圣恩?”
“非也非也。”荀久赶紧道:“姑姑是个聪明人,当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民女如今只是个被抄了家的孤女,一夜之间身上多出这么多的金子,万一有人起了歹心怎么办,到时候金子还没用上,民女便会因金子而死。民女区区一条薄命死不足惜,但女皇陛下腹中的东西恐怕就再也无人拿得出了。”
阿紫闻言,神色一凛,将信将疑盯着她,“你这话何意?”
“就是,姑姑听到的意思。”荀久安静道。
“你有办法取出女皇陛下腹中的东西?”阿紫眯着眼又看了荀久一眼。
为了保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抛出护身符,只怕今日真的走不出天赐宫。
荀久咬咬牙,郑重道:“或可一试。”
阿紫神情缓和下来,淡淡睨了盘中金子一眼,问她:“这些金子,你果真不要?”
荀久心中大松了一口气,讪笑:“钱嘛,谁都爱,但我如今寄人篱下,连个摆放的地方都没有,还是交由姑姑暂且保管着罢!”
阿紫狐疑瞟她一眼,伸手将绸布盖上,耳边听得荀久又道:“白侧君的死,民女深感遗憾,姑姑能否帮个忙让我去哀悼一下他?”
阿紫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道:“不能。”
“可是他的死……”
“你父亲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这件事就此揭过。”阿紫冷着脸打断她,“你若想活得久长些,就趁早打消了翻案的念头,否则……我不介意手上多你一条命。”
最后这句话,杀意迸发,寒气冷冽。
荀久哆嗦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但她心中却肯定了一件事——这些人越是不让她看白三郎的尸体,那个男人就越有问题。
既然阿紫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靠扶笙。
打定了主意,荀久冲阿紫告退出了亭子。
扶笙和徵义并没有走出多远,她很快便追上了。
“接下来去哪儿?”荀久问。
“吃饭的地方。”扶笙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幽幽答。
“吃完饭呢?是不是带我去见刘权?”荀久目光灼灼看着他的侧脸。
扶笙神色微动,却没吭声。
荀久只当他默认了,默默地又自动放慢脚步离他好几丈远。
今日两次“被嫌弃,被疏远”,扶笙有些郁闷,转过身来剜了荀久一眼:“我会吃人?”
荀久知道他想说什么,咳了一声郑重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只是个平民百姓,不适合与你走得太近。”
扶笙冷嗤一声,“说人话!”
荀久吸了吸鼻子,用飞快的速度道:“殿下身上‘喜感过甚’,我怕被传染。”
扶笙:“……”
徵义:“……”
三人这次没从来时的丹凤门出,拐了个弯从含光门出去,到了燕京的官办酒楼——天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