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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扶笙浅浅一笑,语气清冽,“奚文君既然这么肯定,不如你亲自去查看?”
    奚恒刚要点头称是,扶笙笑意渐收,话锋一转,“但宫义是本王的下属,让他脱了衣服验证已经严重影响到本王以及宫义的名誉,本王没必要无偿做出这等牺牲罢?”
    奚恒心中一紧,“王爷何意?”
    扶笙淡淡道:“就是想让事情公平些。你指证阿紫姑姑刺伤了宫义,又指证阿紫姑姑和羽义有私情,这两件事情,证据确凿是真相,无凭无据是诽谤,现在本王让你亲自去检查宫义所谓的伤口,当然不是让你白去的,宫义身上若真有你说的伤口,那么本王会把宫义交给你亲自处置。可若是他身上没有伤口,那么你方才的言论当作何解释?”
    奚恒嗫喏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又听得扶笙凉凉道:“你可得想好了,倘若这件事情没有依据,那么你便是在诽谤阿紫姑姑和女皇陛下的男妃,这种罪非同小可,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处罚就能善了的。”
    奚恒脸色煞白到极致,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能肯定宫义胸前受了伤,可女帝身边的亲卫都说了宫义全身上下毫无伤口,毫无疤痕,那么想来秦王一早就有所准备,宫义身上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出伤口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要强行去检查,那么待会儿会输得更难看。
    掩住眸中的惊惶,奚恒悄悄抬眼看了看澹台引。
    澹台引显然还在处于震惊中,对他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
    秦王的冷眼,大祭司的漠视,女帝的质疑,众多目光压得奚恒几乎喘不过气,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角义趁机道:“陛下,奚文君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一盆冷水也是可以泼醒的,毕竟他如今只是诽谤男妃的罪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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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自杀以保全名声
    角义的话,让女帝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传言此大厨除了厨艺绝佳之外,还喜欢整人,睚眦必报,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这件事还没有处理完,奚恒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刻装死。
    女帝难得的任性一回依着角义的说法让人端来一盆冷水直接往奚恒脸上泼去。
    半晌才悠悠转醒的奚恒全身湿透,用片刻时间反应过来现下的处境,他赶紧跪到地上,哭声道:“陛下……陛下请您相信臣吧,臣没有撒谎。”他抬起头,被水淋得湿漉漉的目光瞪向羽义,面上快速划过阴狠之色,“羽义和阿紫姑姑……”
    “啪——”不等奚恒说完,女帝愤怒且响亮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奚恒白净的面容立即落上清晰的掌印,肿得老高,嘴角有丝丝血迹溢出。
    奚恒不敢置信地瘫坐在地上,一手抚摸着被女帝打过的那半边脸颊。恍惚间想起刚入宫的时候。
    奚恒是第一批入宫的男妃,那也是女帝唯一一次亲自参与选妃。
    他永远都忘不了,景福殿外的虞美人开得很美,就如同殿内丹陛之上正襟危坐的女人,她全身都在散发着冷艳高贵的帝王气质,那种气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像会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上便会万劫不复,从此痴心轮回无药可解。
    他在那一眼下定决心要征服这个女人,并非因为她的女帝身份,而是想完完全全占有她。
    女人的后宫是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她们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不择手段。显然,男人的后宫更残酷,因为男妃们争的不仅仅是女帝的宠爱,还要争朝中的地位。
    女人的后宫不得干政,男人的后宫却可以,男妃只要获得女帝的宠爱,便可以为自己在朝中谋求职位,只不过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奚恒从入宫开始就在努力,努力成为后宫翘楚,努力成为女帝最宠爱的男妃,努力将最优异的自己展现出来。
    可自始至终,女帝除了让他代掌凤君印玺之外,丝毫没有提及要给他加官进爵。
    便是白三郎薨逝的那天晚上让他带兵去封锁西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可现在……
    奚恒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觉得这一切讽刺至极。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征服眼前这个高贵冷艳的女人,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女帝曾经的确是非常宠爱他没错,可也仅仅是停留在物质名誉上,她从来不让他碰她,除了入宫被选中的时候他牵过她的手,迄今为止,他连她的唇瓣都没碰过,更别提与她欢好。
    所以,在听闻宫人传言女帝怀有身孕的时候,奚恒是非常嫉妒而又愤怒的。
    他碰都没碰过的女人,竟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纵使她是女帝,纵使她后宫男妃无数,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才会在逮住羽义和阿紫之后利用今日之事把以前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出来,原以为证据确凿便能一举置羽义于死地,可他还是太低估了羽义背后的大靠山——秦王。
    此时的奚恒悔恨不已,他早该想到秦王不可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荀久看着奚恒瘫坐在地上的狼狈背影,心中默默给他点了支白蜡,同时也为这个男人最后表现出来的智障行为感到悲哀。
    奚恒今日揭穿的所谓“真相”,荀久光是观察羽义的表情就知道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
    奚恒手握证据,原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完胜,但他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扶笙的腹黑。败了也就算了,醒来后还要一个劲儿的强调羽义和阿紫的私情,奚恒此举,无疑是当着堂上众人再三强调女帝被羽义给带了绿帽子。
    倘若他刚才肯服个软,当着众人的面给羽义道歉,承认自己污蔑了羽义和阿紫,那么女帝或许还会心软先放他一马。
    可现在……
    荀久瞄了瞄女帝暴怒的神情后撇撇嘴,想着能让女帝下不来台的人估计都下去领孟婆汤了。
    女帝显然气得不轻,额头上青筋突突跳,惊得众人赶紧屏住呼吸。
    良久,女帝厉声开口:“传朕旨意,奚恒生性善妒,污蔑男妃,诽谤女官,即日起,收回凤君印,废除封号,拔去舌根,处以宫刑,交由少府分配杂活,终其一生不得擢升职位。”
    荀久眉毛抽抽了两下。
    狠!忒狠了!
    她原以为女帝会直接杀了奚恒泄愤,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狠戾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收回凤君印、废除封号也就罢了,还要拔去舌根,处以宫刑让他变成太监,这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是种赤裸裸的侮辱,更何况奚恒还是代掌凤君印的男妃,这种一朝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感觉,想必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千百倍。
    奚恒面如死灰,眼圈倏地就红了,喉咙哽咽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澹台家族的黑甲军们是头一次得见女帝的铁血手段,顿时吓得人人噤若寒蝉。
    陶夭夭心中直唏嘘,宫义胸前有伤她是知道的,也正是那天误打误撞看到了芦苇丛中脱了衣服疗伤的宫义,她和他才会有了后来的交集。
    而刚才女帝亲卫说宫义身上无伤,那就说明秦王他们在说谎。
    陶夭夭扫了奚恒一眼,心下一紧,万一谎言被戳穿,那么女帝该会是何等的愤怒?宫义的下场比之奚恒又如何?
    不及她多想,那边缓了好久的奚恒终于发出声音,虽然低弱,但足以让厅堂内众人都听清楚。
    他说:“阿疏,倘若有来生,让我一个人做你的夫君,可好?我不想只牵到你的手。”
    这句话,语气说不出的恳切真诚,带着万念俱灰的平静。
    荀久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奚恒已经先一步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往胸口狠狠一刺,灼目的鲜血染红了光滑的地板,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转瞬间。
    奚恒选择自杀保全名声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就连荀久都大为意外。
    女帝闭了闭眼睛,摆摆手,“拖下去,挫骨扬灰!”
    两名禁卫军迅速走了进来,拖着奚恒的尸体就要出去。
    “罢了!”女帝想了想,改口道:“留个全尸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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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秦王pk大祭司
    眼见着奚恒的尸体被拖下去,陶夭夭赶紧低声吩咐旁边的婢女清理了沾染血腥的地板。
    女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目光定在已经被带回来的宫义身上,深吸一口气后问荀久:“奚恒已经死了,你如今可有把握救回宫义?”
    荀久抬目。
    坐在首座的女帝依旧如她第一次所见那般妩媚明艳,然而此刻仍有怒色的眼眸深处却隐隐透出倦色,那不仅仅是心累,还是她腹腔内有肿瘤而体现出来的病态,如今肿瘤还是良性的,也暂时还没有发作迹象,可若再不尽快取出,女帝必将性命堪虞。
    恍惚一瞬,荀久快速回过神,轻声答:“民女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女帝纠正她,“宫义若有任何闪失,朕绝不轻饶你!”
    荀久心中明白女帝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宫义是扶笙的人。
    她很奇怪,既然女帝这么护着扶笙,为什么这二人表面上的关系会这么僵硬?每次见面都是公事公办,绝无半句私话,扶笙那冷冰冰的表情,根本就没有把女帝当成亲姐姐的样子。
    荀久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之间豁然开朗,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闪过心间。
    女帝该不会有恋弟癖吧?
    这个想法一出,荀久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帝对扶笙有意,被扶笙察觉了,所以姐弟感情中断,只剩下扶笙的憎恶与漠视?
    似乎……大概……或许……貌似说得通!
    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荀久弯身扶起宫义,“走吧,我带你回去配解药。”
    宫义没说话,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下撞在荀久怀里。
    这一动作在别人看来没什么,扶笙却深深皱了眉,摆手示意身侧的一位陶府婢女,“你去搀扶宫义回房。”
    荀久距离扶笙比较近,听见了他的声音,偏过头来,正对上他紧绷的面色,荀久暗暗撇撇嘴,魔王这两日看她的眼神……古怪得很呐!
    莫不是还记着她在马车上来月事的那件事?
    荀久摸摸下巴,一个眼神还给扶笙——你别再盯着我了,姑娘我姨妈造访,无法对你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荀久隐约觉得扶笙看懂了她的眼神,因为他好看的眉毛的确是抽抽了两下。
    荀久和宫义走后,陶夭夭站起身,“陛下,臣看您面色疲倦,是否需要安排房间歇息?”
    女帝摇摇头,眸光定在跪了好久的角义和李副将身上,“奚恒的事解决,如今,是否轮到两仪棺了?这件事,你们准备给朕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角义刚要开口,扶笙已经先一步凉声道:“既然涉及到澹台家族大将,陛下与其让角义给您交代,倒不如问一问大祭司想要个怎样的交代?”
    澹台引站起身,笑得温婉,“两仪棺摔落是大事,自当以崇安贵君的遗体是否安好为首要,至于薛将军的死,臣相信秦王殿下会给出完美解释的。”
    澹台引天资聪慧,从刚才奚恒那一局足以看得出来秦王比她想象中还要手段高明,自然也明白扶笙刚才那句话就是抛了个炸弹给她。
    倘若她真的敢提要求,那就是不把崇安贵君放在眼里,扶笙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大肆打压,凭借女帝对扶笙的信任,到时候她只会处于下风。
    所以,澹台引圆滑地将这个炸弹原封不动还给了扶笙。
    李副将却是个沉不住气的,他忿忿瞪了角义一眼,转头对澹台引道:“大祭司,薛将军死得那样冤,您可得为他做主啊!”
    对于李副将这个傻乎乎在关键时刻补刀的猪队友,角义深表同情一刻,连墓志铭都给他备好了——智商补充中,请静待二十年。
    果然,李副将话音刚落,澹台引脸色就变了。
    深吸一口气,澹台引低沉着声音道:“比起两仪棺,薛承的死算不得什么,就当是给贵君殉葬了。”
    李副将真切感受到大祭司平静表面下的滔天怒意,赶紧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