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一呆,一向不屑于谈论这种问题的高冷禁欲神竟然问她喜不喜欢他?
眨眨眼,荀久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再三确认这不是在梦里,才深吸一口气,假意震撼道:“你这个问题好深奥,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
扶笙面色有些不自然,迅速垂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尴尬的表情。
“鬼才喜欢你!”荀久撇撇嘴,“大家都是成年人,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扶笙低垂着头没吭声,这一刻的他恨不能时光穿梭回刚才把问出问题的那个自己给掐死。
他独自懊恼着,方才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不经大脑地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认识这么久,荀久还是头一次看见扶笙如此尴尬,尴尬得恨不能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好笑,歪着脑袋眨眨眼看他低垂下去的脸,“你怎么害羞了?”
扶笙一呛,紧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剧烈咳嗽。
荀久赶紧伸出手给他捶背顺气。
“唉……”她叹气,“想来你是在天上待惯了,好不容易接地气一回,还自己把自己给弄尴尬,你先尴尬了,我还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别……”扶笙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听她如此说,赶紧抬手阻止,“别回答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笨蛋!”荀久轻哼,“你觉得我对你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的吗?”
扶笙的一声咳嗽,堪堪卡在了嗓子眼里戛然而止,眸露惊讶看着她。
荀久斜睨他一眼,随即指着自己心脏处,温声道:“割不除,舍不掉,碰不得,离不开。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都已经深深刻在这里面,我或许会老会死会遗忘,可灵魂不会,便是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的灵魂都会代替我记得她曾经狠狠思念过、痴迷过一个人,恨不能用尽所有的呼吸。阿笙,你告诉我,这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吗?”
扶笙俊美绝伦的容颜在荀久话音刚落的这一瞬间彻底石化。
这是头一次,他从她嘴里听到她对他的表白,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怎么了,这就被本姑娘的甜言蜜语给感动了?”荀久好笑地看着扶笙,不得不说,看惯了他高冷的样子,如今这副表情,说不出的呆萌。
荀久想着要是能经常看见扶笙呆萌的样子,似乎也是不错的。
好久才回过神回归正常,扶笙嘴角含了笑,“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荀久眯眼,“我让你去死你也去?”
“你舍得?”他笑着反问。
荀久哼哼两声。
“若是你舍得让我去死,那我愿意,但我会拉你一起。”扶笙轻笑,“总归到了黄泉路我也不要一个人走。我们之间无论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不完整。”
我们之间无论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不完整。
荀久在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相遇之前,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冷禁欲不近人情的秦王扶笙,所过之处人人闪避不及,就怕不经意间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她是现代荀氏中医世家的第五代传人,家族产业的继承人,性格开朗,伤春悲秋这种深奥的心情,她基本学不来。
穿越相遇之后,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可他们却因为彼此而默默偏离了原本的人生轨道。
在外人面前,他依旧高冷,依旧不近人情,实际上私下里,他是不折不扣的大暖男,虽然说话毒了一点,可丝毫不影响他对她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细节之处每每能让她默默感动。
他们性格互补,正像他所说的,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会不完整。
心中一动,荀久笑了。
从唇畔缓缓蔓延至眉梢,蔓延至整张绝美的脸上,是那种剖情交心后更加珍重和爱惜他的笑。
“好了。”扶笙已经收了情绪,站起来,“待会儿还得去皇宫,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赶紧走吧!”
“好。”荀久点头应了,浅浅喝了一口茶这才跟着他一起走出秦王府。
刚走出府门,荀久便看见一人骑着马马儿飞快往这边赶来。
一袭玄色衣袍颇显冷意,同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让平素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添凛然。
来人正是大司马季博然。
荀久非常讶异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不过转念一想,季太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季博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他此刻会来秦王府,定是料准了扶笙会进宫面见女帝。
马儿飞奔至秦王府大门前的石阶下骤然停止。季博然飞快翻身跃下,脚步匆匆上前来,拱手躬身,“老臣见过秦王殿下。”
扶笙挑了眉梢,“大司马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本王有事?”
季博然默然一瞬才再度开口,“老臣斗胆问一句,秦王殿下是否要进宫?”
“嗯。”扶笙没否认。
“可是为了季太妃娘娘的事?”季博然又问,眉头已然微微皱起。
“正巧。”扶笙淡淡看他,“既然大司马来了,那便随着本王一同进宫面圣。”
牙关紧咬,季博然后退一步一撩衣摆噗通跪在地上,“秦王殿下,当年那件事全是老臣的错,若非老臣点头同意,太妃娘娘断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两个孩子交换以至于酿下大错,老臣这些年恪尽职守,忠于大燕,这个年纪还不辞官,为的就是想暗中弥补当年的过错,可终究纸包不住火,真相还是在今日被揭露出来,老臣有罪,老臣甘愿认罪,可季氏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老臣再斗胆一次,用我的命换季氏一族长安,还请秦王殿下成全。”
扶笙皱眉,“大司马这是做什么?”
“秦王殿下……”季博然颤抖着声音,“老臣深知私换皇室血脉是死罪,可季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他们全都不知情,老臣实在不忍心他们受到牵连,所以斗胆前来求情。”
荀久有些震撼。
在她的印象中,季博然性子清冷,为人耿直,是个冷面阎罗的形象,谁也无法料到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竟然在二十年前帮助季太妃做了一件瞒天过海私换皇室血脉的大事,以至于在真相揭露的今日才追悔莫及。
荀久更没料到的是,季博然竟然甘愿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来换季府上下几百条人命。
私换皇室血脉这件事,虽然瑞王和季黎明在今日之前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但从性质上来讲是欺君大罪,罪可诛九族。
扶笙垂眼看着跪在地上,身影单薄的老人,眸光微动,“这件事,本王一个人无法做主,你既要求情,那便跟随本王一同入宫面圣,能否用你的一条命换得季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安然无恙,是女皇陛下说了算。”
季博然素来了解扶笙的脾性,他既然这么说,就等同于在处置季太妃这件事上起了犹豫之心。
颓然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一丝希冀,季博然谢恩起身。
扶笙不再看他,转而拉过荀久的小手,直接前往马车。
季博然没说话,重新翻身骑上马跟在扶笙的马车后面。
有了季博然下跪求情这个小插曲,这一路上的气氛便凝重了许多。
荀久上了马车后还特意撩帘看了看跟在马车后面的季博然。
放下帘子,她忧心忡忡地问:“阿笙,你该不会是真的打算让季氏从此灭亡吧?”
“季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扶笙凝目道,“动了季氏就等于斩了女皇陛下的一条胳膊,如此亏本之事,我还做不来。”
“那你刚才……?”荀久有些不解。
扶笙耐心解释,“我之前就当着九弟的面说了,私换皇室血脉这种宫廷丑闻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动季氏,方才那般说,不过是与大司马玩心理战术罢了,只有让他感到无上压力,等被赦免的时候他才能不胜感激,从今往后更加忠于女帝,忠于大燕。季氏与魏国如今的王有渊源,而魏国又是六国中最为强盛的藩国,故而,季氏的权势对于其他五国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尤为重要,万万不能动摇。”
荀久恍然大悟,赞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智商高的人看得比较远。”
扶笙好笑地看着她,“这算是对我的夸奖吗?”
“你说是就是吧!”荀久趴在小几上托着下巴,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压力。”
扶笙挑高眉梢,“我什么都还没对你做,你哪里来的压力?”
荀久红着脸,懊恼地瞪他,“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扶笙“唔”一声,“分明是你在胡思乱想,我说的话哪有不对劲?”
“不理你了!”荀久脸颊发烫,赶紧将脸歪往一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哪里高冷,哪里禁欲了,三句话里面一定有一句是变相勾引她的,偏偏人家还说得一脸正经,一脸无辜。
“没关系。”他道:“你不理我,我理你就是了。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
荀久扶额,赶紧抬手阻止,“阿笙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现在是准备去哪里做什么?”
“知道啊。”扶笙眨眨眼,“但如今还没到达皇宫,并不妨碍我说话给你听。”
“我不听我不听!”荀久捂着耳朵哭笑不得,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男人喜欢黏人?!
亏她自诩能说会道口才好,插科打诨随口来,却每每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嗯?”扶笙眯了眯眼,“莫非你觉得行动比说话来得重要?”
荀久:“……马上就要是人家夫君的人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扶笙揉揉额头,面露无辜,“你不也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说话就应该正经一点。”荀久立即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正经?”扶笙直起身子,往座椅后面靠了靠,眼角微斜,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我……”荀久一时哑然,突然之间扁了嘴巴,“你再说的话,我就要哭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哄我。”
扶笙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好听,让荀久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些。
曾经的曾经,她是对这尊禁欲大神非常感兴趣的,还特地研究过怎么撩拨他,想看看他脱下禁欲这层外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可是如今细细回想过去,似乎每一次她都没有占到上风,如果非要追溯的话,在刚穿越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被他堂而皇之的吃!了!豆!腐!
时隔一个多月才突然醒悟过来的久神棍瞬间炸毛了,抖着手指指着他,“中秋那天晚上,你干嘛吃我豆腐?”
扶笙愣了一愣,似乎没料到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她竟然还能翻出来算账。
面不改色地浅咳两声,扶笙“哦”一声,紧接着云淡风轻地道:“顺便而已。”
荀久险些吐血,“你倒是挺会‘顺便’的啊!”
“嗯。”扶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会算命,算到了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所以那天晚上在浴房……”
荀久咬着牙,勉强扯出一抹笑,“所以顺便拍了我的胸?”
扶笙没说话,唇角笑意不减,算是默认。
荀久沉默五秒钟,五秒过后,她大怒,“离婚!我要离婚!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个男人如此腹黑,如何要得?!
扶笙好心地提醒她,“貌似这道程序是在成婚之后,不过你既如此迫切,我不介意把婚期提前的。”
意识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荀久伸出拳头捶打他,“你还是不是人,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已经成年了。”扶笙道:“你若是再不嫁,等将来老了看谁还要你。”
“没人要就没人要!”荀久抱着双手,轻哼,“我一个人不也挺好的么?”
扶笙再次好心地提醒她,“在大燕,超过十八岁还不嫁的女子除了要被罚款之外,还会被官府强行配婚。”
荀久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说的那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我可是女帝亲封的御前医师,我不成婚,谁敢罚我的款,又有谁敢给我强行配婚?”
“我是你的上司,应该……有这个权利。”扶笙斟酌道:“反正早晚你都是要配给我的,那么早成婚和晚成婚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