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一声,季黎川重新看向衣衫不整的千依,嘴角勾笑,“这个女人的滋味……甚好。”
他说完,拖着沉重的身躯就要往外走。
季黎明哪里肯让他得逞,一个转身揪住季黎川的后领重重一拽。
季黎川的脖子被勒住,面上立即因为缺氧而涨红,他喉口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声音来。
季黎明一怒之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一只脚狠狠踩在季黎川的后背上,厉喝:“给千依道歉!”
“凭什么?”季黎川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季黎明,满脸的不甘心,“分明是她先不要脸勾引我,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痛快些,你说还是不说!”季黎明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直痛得季黎川面容扭曲。
狠狠捏了捏拳,季黎川死咬着不放,“我没错,何须同一个卑贱的奴婢道歉!”
季黎明目色一厉,准备再行教训季黎川,却不想外面突然传来三夫人罗氏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罗氏在两个丫鬟并两个婆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千依的房间,蓦然看见季黎明将季黎川狠狠踩在脚底下这一幕,罗氏面色巨变,高声叱骂:“季黎明,你在干什么!”
“三婶娘来得正好。”季黎明冷哼,“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方才都干了些什么!”
季黎明视线一抬,发现跟着罗氏前来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的目光纷纷落在千依身上。
“滚出去!”季黎明风一般闪到罗氏身后,将那四人快速推搡出房门,并威胁道:“你们谁要是敢到处乱嚼舌根,本少便将你们的舌头一一割下来喂狗!”
四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罗氏此刻也顾不得千依,连忙跑过去将趴在地上的季黎川扶起来,嘴里心肝宝叫个不停,见到季黎川高肿的脸颊,满是血迹的嘴角以及后背上的大脚印,罗氏再也咽不下这口气,转过身来就瞪着季黎明,“老太爷让你们兄友弟恭,你便是这么对待弟弟的?”
季黎明没理会罗氏,让千依去里间换衣服。
千依明显被季黎明教训季黎川的场面惊呆,此刻闻言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弯身将地上的包袱拿起来通往里间。
目送着千依完全进了里间,季黎明这才转过眸,脸色不善地回望着罗氏,“三婶娘这个问题问得好,不如我们去世安院让爷爷评评理,何为‘兄友弟恭’,我这个兄倒是‘友’了,季黎川这个弟弟可有‘恭’?”
罗氏很少看见季黎明怒成这个样子,怔愣一瞬后再次怒目,“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还是个没有家室的乡野女子,这样的人放在季府,只能做个三等丫鬟,你竟为了一个女人打了川哥儿,哎哟喂,二夫人这些年的教导可真让人惊叹啊,你既不服,那我们便去世安院找老太爷评理,看看到底是一个低贱的女人重要还是老太爷的这个宝贝孙子重要。”
“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清冷的声音。
季黎明微一抬头就见到二夫人崔氏缓步走了进来,面上有着常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难以企及的冷静。
扫了一眼刚刚被罗氏扶起来且鼻青脸肿的季黎川,二夫人眉头紧蹙,转眸看向季黎明,“明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季黎明不耐烦地将脸歪向一边,恨恨道:“老三这个禽兽竟然……竟然对千依……”
二夫人是个精明的女人,看到地上散乱的衣襟布条以及钗环首饰,再结合季黎明所说的话以及方才听到丫鬟婆子们私底下的议论,她立即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眯了眯眼,二夫人上下打量着季黎川,声音清冷,“川哥儿因何要对千依做出那种事?”
季黎川紧紧抿着嘴巴,也同季黎明一样将脸歪向另一边,似乎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三夫人一听不乐意了,柳眉倒竖地盯着二夫人,“二嫂这番问话未免太过偏颇季黎明了,眼下川哥儿被打成重伤,你不先问候一下他伤势如何,反而追究一个贱婢的清白,二嫂如此当家,恐怕难以服众!”
二夫人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眸光淡淡扫过三夫人,“既然弟妹这般义愤填膺,那不如由你来说说今日的事谁对谁错。”
“自然是季黎明有错在先!”三夫人罗氏抓了空子立即就钻,指了指季黎川脸上的伤,“你看川哥儿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这伤能不能好,好了以后会不会留疤都还未可知,两日后便是川哥儿的生辰宴,他如今这个样子,如何能出席?二嫂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妹妹我可不依,非要去世安院请老太爷做主才行!”
“放肆!”二夫人面色沉冷,“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老太爷这段时日都在世安院静养,早就吩咐过任何人不要去打扰,你今日若是因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传出去了,你让季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呵——二嫂还知道季家的脸面?”三夫人眼角掠出一抹讥讽,“季家二少为了一个贱婢殴打三少成重伤,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季家就有脸面了?”
二夫人寻了主位坐下,沉吟片刻,瞪向罗氏,“事出必有因,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儿子青天白日里都做了什么好事!”
罗氏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川哥儿游历五年归来后性情大变,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川哥儿很不像话,竟将流萤院里的丫鬟们全部临幸过来,若非事后她强行逼迫丫鬟们喝下避子汤,说不定早就出事了。
今日这件事,虽然是川哥儿先非礼了千依,可季黎明也不该下这样的重手。
罗氏越想越为自家儿子感到不平,抬目回瞪着二夫人,“二嫂这是想以势压人?”
“我无权无势。”二夫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然也压不到你头上,今日这件事,无非是想求个公道而已,川哥儿青天白日非礼千依在先是他的错……”
二夫人话还没说完,罗氏早已火冒三丈,“二嫂口口声声说是川哥儿的错,怎么不问问当事人?”
罗氏说完,眼风往外面一瞟,无意中瞥见季芷儿在外面偷听的身影。
眼中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罗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尔后继续吼道:“四姑娘刚才站在院子里大喊千依勾引川哥儿,这句话想必府里大半人都听到了,二嫂既然信不过川哥儿,总不至于信不过自己的女儿吧?你何不直接让四姑娘进来对质?”
二夫人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紧了紧,蹙眉过后对着外面大喊:“芷儿,躲躲藏藏成何体统,进来说话!”
季芷儿本想再多偷听一会儿,蓦然听到二夫人这般喊,她吐了吐舌头后嘟着嘴巴来到房内,福了福身子低声道:“芷儿见过娘亲,见过三婶娘。”
季芷儿平素在府里,除了见到老太爷之外,见了谁都不会行礼。
故而,她方才这一句让罗氏惊愕不少。
二夫人垂眼淡淡看下去,“你方才都看见了些什么?”
不等季芷儿答话,二夫人抢在她前头又道:“实话实说,事关季氏的家族名誉,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便罚你去跪祠堂一个月,顺便再将《女诫》抄上一百遍,完不成就别出来了!”
季芷儿身子抖了抖,今日的事,本就是她亲自设计想整治千依那个小贱人的,此时此刻有机会,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想了想,季芷儿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柔柔弱弱道:“母亲,虽然是千依先勾引的三哥,但三哥绝对是无辜的,那个贱人给三哥下了药才会酿成大错,否则三哥这么聪睿玲珑的人怎么会在大白天做出这种丢季家脸面的事来?”
季黎明瞪直了眼看过来,“芷儿,你可不准瞎说,千依怎么可能会给老三下药!”
季芷儿讥笑着看了季黎明一眼,“自从千依来了之后,二哥对我便日渐疏远,好几次险些为了那个女人对我动手,反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也就那样,你终归是不信我的。不过你不信我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依如今已经没了清白,这件事,你总不能扯个谎给圆过去吧,毕竟阖府上下几乎都已经知道了。”
面对二夫人的问话,作为亲生女儿的季芷儿都这么说了,那看来川哥儿一定是被千依那贱人给下了药。
罗氏思及此,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傲然地抬起下巴,“二嫂,你也听见了,这一切都是千依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亲手惹出来的祸端,四姑娘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她说的话总不能是掺假的吧?”
二夫人眯了眯眼,神色晦暗,良久才重新看向季芷儿,“芷儿,你方才说的话,可当真?”
面对娘亲这样质问的眼神,季芷儿其实心中很没底,但扯谎都已经扯到这个份上了,如若现在改口,那岂不是自打脸面?
定了定心神,季芷儿鼓起勇气道:“娘,我很肯定,千依一定给三哥下了药。”
一直站在旁边没发言的季黎川听到季芷儿这番荒唐的言论,侧目望过去,眸光里幽深几许。
二夫人一只手几乎要把座椅扶手给捏碎,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突兀出来。
季芷儿是她的女儿,所谓母女连心,她如何看不出来芷儿是在撒谎,当众拆穿芷儿的话,待会儿自己脸上挂不住,可若是不拆穿谎言,这件事便无法解决。
二夫人一脸纠结。
不等她发话,季黎明冷着脸抢先道:“既然芷儿说老三被千依下了药,那么我现在就去请御前医师荀久前来验证,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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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虐渣前奏(二更)
一听说要去请荀久,季芷儿马上急了眼,“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嫌今日的事还不够丢脸么?非要让一个外人来掺和,你是怕传言传得不够激烈?”
季黎明看都没看季芷儿,将眸光定在二夫人身上,声音一如先前般的寒凉,“荀久是女帝亲封的御前医师,她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为了千依的清白,我也只能出此下策让她来查验了,还请二婶娘拿个主意。”
“娘,你不能听二哥的!”季芷儿抢在二夫人前头发话,“今日的事,只要勒令府中下人不准乱嚼舌根,出去以后便没有人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若是让荀久那个贱……可若是让荀久来,她回去以后一定会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到时候丢的可是我们季府的脸面,谁来担当?”
二夫人紧锁着眉,似乎在犹豫。
季黎明冷笑一声,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千依今日之所以会被老三给非礼的原因再加上季芷儿站在院子里的那一声高喊。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季芷儿设计的!
死盯着季芷儿,季黎明眼底涌起巨浪一般的怒意,“我且先不问你为何这么巧刚好在千依被非礼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我就想问一问,你口口声声为了季家的声誉,为何看到了不悄悄去告诉二婶娘,非要高声惊呼弄得阖府上下皆知?”
看到这样的季黎明,季芷儿明白今日自己算是与二哥彻底撕破脸了,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似乎再由不得她犹豫后退。
紧咬牙关,季芷儿迎上季黎明的视线,“我只不过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罢了,头一次见到那样的情况,一时不知所措高喊一声有何奇怪?”
“那后来呢?”季黎明脸色更寒,“后来丫鬟婆子们都来站到门外的时候,你为何也跟着她们一起看戏?”
不待季芷儿开口,季黎明又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只是个小姑娘,连驱散丫鬟婆子的本事都没有吧?”
季黎明这句话说得极其讽刺。
季芷儿在府里一向嚣张,别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到她都是怕得要命,能躲则躲。而当时季芷儿确实与那些人站在一处。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季芷儿授意那一群人站在外面看戏的。
“你!”季芷儿一时语塞,随后眼底泛起泪花,柔柔弱弱地看向二夫人,小嘴一扁,连声音也带了哭腔,“娘,你可得为我做主,二哥这么说我,分明是想将罪责都推卸到我头上来,三哥当时与千依在房里,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更何况就算我看到了,我能怎么办?”
季黎明眼眸中府上讥讽,“芷儿方才一口咬定你看到千依给老三下了药,如今又说房门紧闭你什么都看不到,这是想说明什么?说明你之前在撒谎?”
“我没有!”季芷儿矢口否认,眼尾扫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的千依,眼底恨意更浓,指着她便大吼道:“千依这个小贱人确实给三哥下了药。”
说完,季芷儿转头看向季黎川,“三哥,你倒是站出来说句话啊,当时是否是千依先勾引的你?”
季黎川回望了季芷儿一眼,曜黑石般的眼眸中浮现几许兴味几许讥诮,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安静站在三夫人罗氏旁边。
“三哥,你倒是说句话呀!”季芷儿急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三哥反而哑巴了!难道他不怕事情暴露了被爷爷重罚?
“川哥儿,千依是否给你下了药?”二夫人眼风斜过来,明显带了几分不耐烦之意。
千依身子一顿,袖中手指捏成拳,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晓得二夫人一向处事公平,既然四姑娘一口咬定奴婢给三少下了药,那么奴婢也恳求二夫人同意让久姑娘前来查验,若是三少身上真有中了药的痕迹,奴婢甘愿受罚,可若是没有……”
千依幽冷的眸光一转,定在季芷儿身上,继续道:“若是没有中了药的迹象,那么四姑娘便是在凭空捏造事实,污蔑奴婢,还请二夫人给个说法。”
千依的这番话,虽然全程自称奴婢,但语气不卑不亢,神情也没有了之前那般惊惶无措。
二夫人垂眼看下去,心中总觉得这丫头的性子有些像当年还未入宫的季采萱(季太妃)。
收了思绪,二夫人回过神来。
不可否认,季黎明和千依的这个提议是证明清白的最好办法,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家女儿在撒谎,一旦让荀久前来查验出川哥儿身上并没有中了药的迹象,那么到时候莫说季芷儿,就连她这张脸都要丢尽。
“你且先起来。”二夫人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千依,淡淡道:“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别长时间跪着了,先进去休息,待会儿我会让厨房给你熬些补身子的鸡汤。”
千依全身一僵。
刚才季黎川对她所做的那些,的确是让她名声全毁,可实际上,季黎川并没有进行到那一步,撕碎她的衣服,弄乱她的头发,这一切都不过是做给众人看的假象而已,她如今仍是清白处子之身,又何来“补身子”一说?
二夫人一开口就肯定了她已经失身,是想借她来打压三房还是另有所图?
千依深深皱着眉头,不管怎么样,二夫人这句话一出,就等于宣告了她已经是个被破了身的弃妇,所有人的猜疑到此终止。
狠狠咬着嘴唇,千依并没有依言站起身,反而将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声音铿锵有力,“还请二夫人主持公道!”
季黎明脸色一变再变,他心疼地看着千依,想到方才二夫人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千依并没有反对,那不就说明,千依的清白确实被老三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