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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俞乔将酒杯放下,目光突然就变得犀利起来,“南楚一行,杨公子倒是悠哉,若是俞乔,早该寝食难安了。”
    手离开酒杯,俞乔就站了起来,他走到谢昀身后,不再看杨昔,直接推着谢昀,出了雅室,依旧走的侧门,离开了浮生斋。
    才到马车上,谢昀就自己拉开了披风和斗笠,两只紧紧抱着俞乔,一副怕她被抢走的模样,“阿乔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活该他被放逐。”
    杨昔自以为被司马流豫重用,其实他此时最不该离开北魏,他名头是响亮了,但失去的只会更多。
    俞乔伸手揽住谢昀,轻轻地顺了顺他的头发,低语道,“阿昀不是不喜欢看到他吗,我让他早些回去,顺便给司马流豫制造点麻烦。”
    “麻烦?”谢昀疑惑,沉思俞乔话里的意思。
    俞乔靠着谢昀,眉梢微微挑起,神情里多了一丝丝坏坏,看戏的味道,给谢昀确认,“麻烦。”
    是司马流豫自己把杨昔变成一个麻烦的,最后消受得也该是他。
    杨昔若是一直在南楚待到司马流豫到来,那还好,凭司马流豫的本事绝对安抚得住他,可他若是提前跑回北魏,那场面估计会很好看。
    不到片刻,谢昀的嘴角微微勾起,捧起俞乔的脸,响亮地亲了一下,“嘛,我们阿乔真聪明。”
    其实俞乔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点出了杨昔的处境,一切就还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若回到北魏,面对的就会是俞乔所说的寝食难安的境地,杨氏里出色的子弟可不止是他,他不在魏都,他们还不可劲儿地用他的资源,用他的名头。
    而杨公府对司马流豫来说,是个不能忽略的势力,司马流豫放弃了杨昔,自然会启用其他杨氏子弟,杨昔回来瞧见,那场面可不就热闹了嘛!
    俞乔脸颊被谢昀闹出了点红晕,她点了点头,却是认可了谢昀这句夸奖。
    她本来就是聪明的。
    谢昀拉了俞乔,捧着她脸,细细地轻啄起来。俞乔两颊微红,却是没有拒绝谢昀的亲近。
    谢昀原本的那点不圆满,因为俞乔,又重新变回了圆满。
    反正在王伯看来,谢昀是欢欢喜喜地去,甜甜蜜蜜地回,那嘴角的笑容,都要亮瞎他这双老眼了。
    他眼睛扫到俞乔,他家小姐心情也好得很,如此,他就连对谢昀的那点嫌弃,也不能表现出来了。
    林四酒在后巷的药铺住下,偶尔也会过来书斋看书,那一日具体他是如何与公良端锦交谈的,俞乔和谢昀都不知,最后结果是公良端锦肯给他治,而他应该也要相应付出些什么。
    和病了之后,依旧美美美的谢昀相比,林四酒似乎被摧残得更加厉害,脸色更加不好,整个人蜡黄枯瘦,如同行走的骨架。
    当然,他和谢昀不同,他是半点不在意外表,但他嗜酒如命,没了酒,这日子怎么都不对劲,这不,还到书斋看起了书。
    他明显没对俞乔起什么奇怪心思,谢昀对他的态度就也好些,一同被公良端锦折腾,倒有几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
    偶尔俞乔会留他一起吃饭,谢昀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俞乔还在吃,谢昀就和林四酒聊了起来。
    “你这寒毒常年累月,出了内鬼?”否则想不通,那么长久的一个过程,林四酒会没有察觉。
    当然,谢昀只是随意一问,就是林四酒不回答,也没什么,他拿着筷子,在帮俞乔夹菜,他也很忙的。
    林四酒神情淡淡,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隐瞒的,他道,“是我爹。”
    “他觉得我会伤害到他的爱子,先下手为强。”
    谢昀闻言眯了眯眼睛,看向林四酒,“他们呢?”
    林四酒的目光落在空空的酒杯,露出点遗憾,“弄死了一个。”
    “啧……”谢昀嫌弃了一声,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林四酒肯定是弄死了他老子的爱子了。如果是他,他也这么做。或许会更过分些,他会把他剩余的所有儿子都一起弄死了,当然,如果他有的话。
    俞乔放下筷子,终于吃饱了,她看向谢昀,“你先睡一会儿写字,还是写完字再睡?”
    谢昀琢磨了一下,“写完再睡。”
    平日里他肯定是睡醒了再写,但今儿林四酒在,没准儿他睡着了,他们躲着他说话呢?他是绝对相信俞乔的,但是他不相信任何靠近俞乔的男人和女人。
    俞乔不知他七扭八扭的心思,带着他们到书房里,谢昀写字,林四酒看书,俞乔却对着一团乱线的白纸发呆,准确地说,她是在思考。
    俞乔一顿,突然站了起来,谢昀和林四酒都看向她,她没说什么,直接跑到一排书架那里站住。
    谢昀停下笔,林四酒停止翻书,书房内一时间半点声息都没有了。
    站了快两刻钟了,俞乔才回到位置上,她的手落在那张乱线的纸上,低语道,“我知道了。”
    谢昀和林四酒看俞乔,没有开口问,但他们有感觉,俞乔绝对是想通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俞乔抬眸,看向那两人,目光最后落回谢昀身上,疑惑道,“怎么不写了?”
    谢昀抬起笔,缓缓点头,“嗯,咳咳……”
    方才为了不打扰到俞乔,他就是咳嗽都忍住了,但咳嗽这种事情,是最难忍的,他都快忍内伤了。
    “咳咳咳……”
    俞乔起身,摸了摸谢昀的额头,将他手中的笔抽了出来,“罢了,今儿休息,不写了。”
    她又看向林四酒,“你自便,我送阿昀回房。”
    林四酒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他站起身来道,“我去外面看。”
    他一边往外走,心里也琢磨开了,俞乔让他找的那些东西,在交给俞乔前,他也研究过了,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但看俞乔方才的模样,并非如此。
    谢昀就不需要自己琢磨了,躺在床上后,他拉了拉俞乔的手,俞乔就给他说了。
    “我想我知道司马流豫到南楚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什么?”俞乔想那么久,都是想司马流豫去了?
    俞乔接着道,“麒麟佩,它在南楚。”未必在楚京,却一定是在南楚。
    司马流豫从北魏赶来南楚,楚皇的寿辰只是借口,她是顺便,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血玉麒麟佩。而这样东西,她也势在必得。
    谢昀眨了眨眼睛,那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了,江湖在找,四国皇室也在找,这些年来,似是而非的消息太多,但每一次都能牵动很多人的眼睛和心思。
    这不,司马流豫都为它到南楚来了。
    “你说,我们要是在南楚……”谢昀话未继续说,但意思很明显。
    俞乔确是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到南楚来,不仅不能死,必要的时刻,我们还要保全他的命。”
    司马流豫到南楚来,最大的危险不是楚皇,而是吴国和晋国,还有几乎被他架空了权力的魏皇,他们才是最想他死的人。
    司马流豫不是不能死,他是不能死在楚国,否则魏楚必然要起兵变,而晋吴也不会放弃渔翁得利的机会,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战事,又会再次席卷天下。
    分久必合是大势所趋,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刻,最关键是江湖有一个明空,他才是那个最希望战乱的人,俞乔要和他对抗,就不能让他如意。
    所以,怎么想,司马流豫都还不能死。不过,也没到他们担忧司马流豫安危的地步,他要是那么容易死,早就死了。
    谢昀轻哼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俞乔说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没忘了,司马流豫让杨昔在篙草原上,要俞乔的命。
    有点不可思议,但他觉得司马流豫和他是同路人,又或者是他身边的某个人和他一样,只有这样,他才会和齐凰儿一样,将俞乔视为威胁,除之而后快。
    但一切还得等他见了他再判断,再说。
    谢昀睡着,俞乔回到书房,却是将放着谢昀书信的那个盒子拿了过来,信纸放到一边,俞乔琢磨起了这个盒子。
    原本她也和觉远一样,觉得重要的是,她阿公放在盒子里的手稿,但现在看来,重要是这个盒子本身。
    盒子,木盒……她阿公是要告诉她什么?
    俞乔思索着,王伯进来将俞乔要的一些资料放在手边,就要悄悄退出,却被俞乔叫住了。
    “我要楚京所有木匠的名录。”
    俞乔说着站了起来,神色十分严肃,“王伯,你亲自来办。”
    俞乔所说的名录是包括家世背景,极尽所能的详细。
    “是,”王伯点头,转身出去,能让俞乔说,他亲自办的,都是万分重要而不能外泄的事情。
    不过,王伯离开没多久,又再回来了。
    “公子,有贵客来了。”
    王伯口中的贵客,不是别人,是楚皇。
    忍耐了这些天,楚皇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把老太后也一起带来了。
    他估计觉得有老太后面前,谢昀会肯见一见他,会给他留些面子吧。
    “你亲自将人引进来,”俞乔说着,手在桌上敲了敲,“再让子明告诉阿狸,今日的看病推迟。”
    “是,”王伯点头再次退出。
    俞乔回寝室换了件衣服,然后就到谢昀的房里。
    “阿昀,阿昀……”
    俞乔理了理谢昀的额发,然后就唤了两句。
    谢昀嗜睡的症状近来好些,不过此时才睡下不久,他就只偏了偏头,继续睡了。
    “阿昀,陛下和太后来了……”俞乔说着,戳了戳谢昀的脸颊,又还没反应,于是就改戳为揉了。
    谢昀才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声音带着点困觉的嘶哑,又莫名性感,“阿乔,我还想睡……”
    他说着两只手揽住俞乔,还想拉着俞乔一起睡。
    楚皇和老太后到暖厅小坐,等了近半个时辰,俞乔才推着谢昀出现。
    楚皇原本等出了不少火气,但在看到谢昀的那一刻,就什么都忘了。
    “这……这是怎么了?”
    俞乔他们一日日看着,都觉得谢昀病弱不少,时隔多日未见的楚皇,几乎要认不得他这个儿子。
    “哎哟,我的昀儿,”老太后也惊呼一句,连忙走上前来,眼中的心疼和着急都要溢出来了。
    谢昀穿得厚实,可也压不住脸上的病态,整个人的精气神和之前完全不同,像一个……病了十多年的病秧子。
    “祖母,”谢昀唤了一句老太后,拍了拍她的手。
    楚皇也上前两步,目光却是瞪向俞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是迁怒到俞乔身上了……
    俞乔抬眸看楚皇,并无多少畏惧。其实这句话,她在那日见谢昀之后,也很想问问楚皇的。
    但她还未开口应答,谢昀却先冷笑回道,“关阿乔什么事?”
    “是她救回的我,这一次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