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并未回头,就只嗯了一声。
宝儿转身,有些事真的就是心里明白就好,沈江沅以为他不会杀人,就算他杀了人也能找到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完全不用她出面。其实并不是那样的,阿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女尸姐姐的安置骨灰的小缸都准备好了,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案件本来就是个极其容易破查的,并且已经破查了。
陆大人就是故意的。
她嗤笑一声,转身出了小院子,上了街。
街上人来人往,林宝铮很快就追上了贾明,三人如同往常一样,开始巡街。
她们走过的街角,一辆马车悄悄尾随,窗帘掀着一角,喜童趴着缝隙偷偷地笑:“我们宝儿今天是真精神,真精神啊!公子你就真的不想看看?”
顾莲池坐在另外一侧,手里摆弄着一个全新的九连环:“脚好了?”
也幸亏是从小在一起的,喜童才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赶紧探出头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宝儿,然后回来报告:“没有完全好,但是我看她走路也虎虎生威的,应该没什么事了。”
少年头也不抬:“嗯。”
喜童啪地放下了窗帘,回来捧脸嘻嘻地笑:“嗯是什么意思呀?咱们不会就这么一直跟着她吧!”
顾莲池手中一顿,忽然举起了九连环敲了过来,可喜童早有准备,一下后仰躲开了去。
马车行得很慢,少年再扬起手来,喜童连忙又是把脸捂上了。
可顾莲池也只讲他推了一边坐着去,伸手掀起了窗帘。
林宝铮已经走远了,他看着她的背影,略有失神。
随后,他在腰间锦袋里拿出小小的圆铜镜,在颠簸当中举在了面前。
镜子当中,能看见少年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神采,他微微扬起下颚,很快又收起了小镜子。喜童在另外一侧探头看了半天,无聊地放下了帘子:“不看了不看了,宝儿又去多管闲事了。”
马车很快走过接中,和三个衙役擦肩。
顾莲池的目光远远投望在宝儿身上,她低着头,正和刘老太说着话。
走过她们身后,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注目。
喜童在车里喝着水,过了好半晌,见他的小主子在窗口那出神,赶紧拧紧了壶口,凑了过来:“都过去那么远了,看什么呢?”
顾莲池微微皱眉,收回了目光,放下了窗帘。
喜童好奇,又挑起来看,只见望南楼的门口,常凤栖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回身直挠头:“主子你看什么呢?”
常凤栖怎么和质子府的人在一起?
顾莲池一指头点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揉:“去质子府。”
在这么一个普通得再也不能更普通的日子里,李家却是难以平静,朝宁出诊回来,沈家媒人以及沈江沅就在家里等着她了。这小子果然跪在她的面前,拿出了顾修送给宝儿的圆玉。
很快,林十三夫妻也被邀请了过来,顾修因在朝中并不在家。
林宝铮一早出去巡街了,幸好李厚夫妻也在,劝慰着,让李朝宁心底还舒服了些。
昨天晚上母女又争吵了,哦不,并不是吵架,就是朝宁一个人在发脾气,她很少在女儿面前发火,但是这一次是真怒了。宝儿就跪在她面前,任你怎么说,她就只一句,我喜欢那个人,看了他的眼睛,知道他对我说的是真的,相信他。
早起的时候,李朝宁让宝儿去找沈江沅,把圆玉讨要回来,她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拒绝这门婚事。
可惜林宝铮穿着公服,不过就是对着她笑笑,转身跑了。
这就是她的心意。
她就这样离开,也是心里知道,也相信娘亲。
她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她喜欢的,她娘就不会真的反对。
因此有恃无恐。
沈家的人,以沈贵妃为首都不好相与,虽然千万个不愿意,但是李朝宁还真的是答应了下来,随后,宫里传出消息,有人来接她入宫,沈贵妃要见一见她。
沈江沅和林宝铮的八字被媒人拿去合了,李朝宁匆匆离去,林十三就留下来等待宝儿。
只不过他没有等到他的宝儿,先等来出行归来的顾莲池。
从质子府回来,不等到家,小叶子就撞上了郡王府的马车,对于沈家来提亲的事情,顾莲池也略有耳闻,拜喜童所赐,西院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沈江沅第一次提亲,顾莲池就知道真相,他知道沈江沅记挂的那个人是李清芷,所以对于第二次提亲也毫不在意,更何况沈家和李朝宁有过芥蒂,不可能联姻。
结果小叶子气喘吁吁地拦住了他的马车,说林宝铮和沈江沅真的定了亲了。马车停在郡王府的后门处,不等喜童掀开车帘,少年两步跳了下去。他快步走进院内,看见林十三了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东院和西院,原本都是郡王府的宅院。
少年忽然想起划线而治的时候,他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笑意。
他手里拿着的纸包仿佛烫手一样差点摔出去,林十三送走李朝宁,不等回到屋里,就听见零碎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少年就站在院子当中,中了邪一样。
他偏过头,心底忽然闪过一丝苦涩来:“莲池,怎么了?”
顾莲池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十三叔,沈江沅又来提亲了?”
男人诧异地看着他,轻轻点头:“嗯。”
顾莲池又往前一步:“李大夫答应了?这不可能。”
喜童拉着小叶子不敢上前,西院里也没有别人,此时若有别人,看着少年的脸,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自问自答,一眼就能看透他,就连林十三,也怔住了。
少年恍惚站在面前,就像是当年的自已,林十三心中更觉苦涩,走了他的面前:“本来是不可能答应,尤其在才退婚这个当口,但是宝儿把你爹送她的护身圆玉给了沈家那小子,她自己喜欢,她愿意,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