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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太子无视她,直抱着阿绵扬入柔福宫,一路走来,见者无不惊诧。
    宁清惋总觉得不大好,“二哥你还是把阿绵放下吧,我来把她叫醒?”
    “阿绵才受了惊,让她睡会儿。”太子黑眸一转,“还不回去?你母妃可一直等着。”
    宁清惋:……
    有种不详的预感。
    赶走自家五妹,太子步伐微微放缓。他身形颀长,双臂有力,阿绵的重量对他来说就像一只猫儿,抱着一点都不费力。
    即便原来的伤口因着力而有些裂开,他也全然不在意。
    内侍王泉一直紧随其后,路途中悄悄瞥了一眼,见太子细心地将安仪郡主的脸埋向胸膛,还用手覆着挡风,不由内心感叹:太子殿下对这安仪郡主可真是疼得没边儿了,便是对长公主也没这么体贴过吧?
    但是太子殿下为何不乘辇呢?
    阿绵迷迷糊糊的,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乱糟糟的,人影多如群魔乱舞,在她眼前不停晃动,她隐约听到一些声音“陛下又发疯了”“安仪郡主何在?”“啧啧又死人了”“陛下饶命啊!”。
    忽然一句极清楚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这小丫头看起来粉嫩嫩的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那声音说着,迅速向她靠近。
    阿绵瞬间惊醒,脖间寒毛竖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太子探上她额头,皱眉道,“怎的就着凉了。”
    着凉了?阿绵这才发觉身体热气蒸腾,在这快要立冬的时节也一阵燥热,她本来还以为是太子的怀抱太暖了。
    “太子哥哥。”才刚出口,阿绵就被自己声音吓到了,微弱沙哑,像她之前听过的毛球受伤时的哼哼。
    太子脚一抬,转了方向去太医院,眉宇间满是不虞。
    “去柔福宫取郡主的衣物。”脱下披风将阿绵紧紧包住,太子发觉她周身都被汗水浸润,必须得换一身衣裳。
    王泉应声,小跑着往柔福宫去。心里嘀咕着,太子殿下这是急糊涂啦,直接去柔福宫再传太医不就好了。
    阿绵舔了舔嘴唇,感觉干得不行,喉间也像火烧似的。
    她不由仰头看疾走的太子,太子殿下生得俊美无匹,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但阿绵很少去细看他的脸,如今才发觉他的轮廓十分立体深邃,最为生动的是那道锋利的剑眉,使得他英气中又添了一分邪肆,这种长相相比于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其实更讨一些小姑娘喜欢,时常有小姑娘被他扫过一眼便忍不住耳红心跳。
    想起小姐妹程妍对太子的评价,阿绵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是不停的咳嗽。
    太子早就察觉她的目光,听到她看着自己偷笑,不由也生出笑意,很快就绷着脸道:“孤等会儿就指名张太医。”
    阿绵:……不要吃苦药qaq
    太子和安仪郡主亲自来太医院,似乎有事的还是郡主本人,得知消息整个太医院都慌乱起来。
    太医院院首并出三指哆哆嗦嗦地搭在郡主脉上,不是他心绪不稳,实在是太子殿下的目光太有压迫力了,即使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味也让他这把老骨头十分吃不消啊。
    待探出真的只是普通的着凉,院首长吁出一口气,“郡主并无大碍,这几日注意休息,微臣开些药就好了。”
    “张太医呢?”太子殿下有些不信任他。
    院首深觉受辱,但一瞧见太子的脸还是将满腹委屈咽了下去,低首道:“张太医被李总管宣去了。”
    父皇……太子略一沉吟,很快示意他开药。
    正元宫中,李安扶起元宁帝,放上靠背,轻声道:“陛下,张太医到了。”
    元宁帝招手示意,揉了揉额头,仍觉得一股生疼。
    张太医放下药箱,熟练地上前探脉,又伸出食指置于元宁帝颈侧细听半晌,复拨开眼皮,不出意外看到一片淡淡的红色。
    “陛下今日可有饮酒?”
    李安代答道:“回宫后在光元殿中饮了些。”
    他垂下眸子,其实陛下大可不必饮酒的。只怪那铃美人自作聪明,为了邀宠不停献酒给陛下,结果被亢奋起来的陛下按在池中活活溺死。
    “可见了血?”
    “只在宫外见了一回。”
    张太医收回手,打开药箱,里面一排金针闪烁,由粗到细,大小俱全。
    元宁帝瞳孔猛得一缩,自然发出一股威势,那是帝王在感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张太医耷着脸,语气平淡道:“陛下莫急,陛下病情日益见重,微臣只得用金针疗法,先帝在世时起初便是用的这种办法。”
    “哦?”元宁帝试图使身体放松下来,“怎么朕从未听过,这病还可用金针治疗。”
    “这是微臣的独创秘法。”张太医言已至此,元宁帝只得躺下任他施针,毕竟他最信任的太医便是张太医。
    不一会儿,元宁帝便插了满头的针,金晃晃的,看得李安都心惊胆战,生怕那根针位置不对戳了进去。
    “李安,你先下去。”元宁帝开口示意。
    李安躬身退下,张太医细细擦拭剩下的金针,随后响起元宁帝的声音,“张太医,朕感觉……愈发难以控制了,可有更好的法子?”
    张太医坐于床前,“还请陛下将感受仔细说与臣听。”
    元宁帝回忆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概括下来便是以前他还可以保留一分理智,现在一旦陷入状态便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了。
    “安仪郡主可在身旁?”
    “阿绵当时…却是出声唤了朕,使朕有了片刻清醒。”元宁帝皱眉,“但距离太远,很快便失了效果。”
    张太医低首沉思,“郡主虽对安抚陛下有奇效,但毕竟不能时刻带在身旁。”
    元宁帝点头,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张太医可有查出郡主究竟为何会有此奇效?”
    得到的答案不出意料是摇头,“微臣从先帝开始,便一直在研究这种病症,但从未得出结果,郡主的体质,更是第一次见,无从参考,自然无从取证。”
    元宁帝紧锁眉头,若真是如此,他恐怕只能…强留阿绵在宫中了。
    如果真的只有阿绵在……才能让他一直保持理智的话。元宁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沉凝。
    张太医忽然站起,原地来回踱步,顿住道:“微臣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尝试一番。”
    元宁帝微直起身体,“什么?”
    “不知陛下,可想过尝试郡主的血肉之效?”张太医试探性开口,小心翼翼。
    “血肉?”元宁帝愣住,随后大怒,“混账!这是什么办法!”
    张太医跪地,一声不吭。他心中清楚,元宁帝还是会去试这个办法的。
    作为帝王,又有什么会比他自己更重要呢?
    元宁帝摔了几个杯子,怒气难平。
    但,怒归怒,不得不说张太医的办法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如果血肉真的有效,而且比香味更加有效持久呢?
    元宁帝挥退张太医,躺在榻上陷入深思。
    阿绵这场病来势汹汹,烧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了几天,身子软绵绵的完全没了力气。
    她自小很少生病,没什么免疫力才显得这么严重。阿绵心中清楚这点,也不是很担心。
    但柔妃不这么想,自古以来多少孩童因病夭折,其中像阿绵这般娇贵人家的也有不少。若阿绵真出了什么事,她便真要痛心死了。
    为求安心,柔妃特设了一个小佛堂,每日在里面念经祈福,希望阿绵能早些好起来。
    太子这几日似乎很忙,只能每日中午抽些空来看望阿绵,其余时间都是五公主三皇子并柔妃照顾她。
    阿绵陷在软软的被褥中,小脸消瘦不少,看得三皇子也变了神色。
    “阿绵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三哥哥一声马上给你送来。”三皇子碰了碰她额头,还是有些余热。
    阿绵摇头,她觉得只想睡觉,眼皮沉重无比,连往日最爱的甜食都没了兴趣。
    三皇子轻柔地捏她的手,“别再睡了阿绵,你一天睡的时辰够多了。”
    阿绵不开心地瘪嘴,生病的人既脆弱又容易生气,连睡觉都不让她睡了,她觉得三哥哥一点都不疼她了。
    三皇子哭笑不得,拿出一个极小的盒子来,“便是七叔临走时给你的礼物也不要了?”
    阿绵眼睛亮了一下,很快黯下来,哑着声音开口,“反正七叔叔也不会回来了,留礼物做甚么,让我一直念着他吗。”
    三皇子听着,怎么都觉得里面有股别扭呢?
    “阿绵与七叔置气了?”
    “没有。”阿绵在被子里闷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慢慢说了出来。
    三皇子在她心中一直就像亲哥哥,她对他也要比旁人更放松几分。
    听了阿绵闷闷不乐的原因,三皇子顿时笑了,他还道是什么事情呢。
    “便是为这?”他不禁出手摸摸阿绵刚巧露出被子的头顶,笑意中带着语重心长,“阿绵,你还太小了,这些事自然不懂。”
    “以七叔的身世处境,他若想在宫中过得好些,若没有一些心计怎么可能?”他手顿住,“我原先不让你与七叔多来往,便是因为这。”
    “七叔他…心思极深,便是我也不一定能看得通透。”三皇子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早就知道宁礼起初是有意接近阿绵并利用她的,毕竟阿绵这么一个孩子,心思单纯又受宠,再好骗不过了。
    但他后面也看出这位七叔确实用了几分真心,不然阿绵也不至于这么久一点都没察觉,所以便任阿绵去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看着阿绵从软趴趴一个小粉团成长成如今的小姑娘,心中竟有了一丝慈父心态。
    阿绵探出头来,“我并不是在为此生气。”
    “那你不开心什么?”
    “不告诉你。”阿绵鼓起腮帮,又沉入被褥中去。
    阿绵确实已经不气宁礼的隐瞒了,她自己早就想通,在那种处境下,七叔叔根本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他又怎么会向一个才几岁的小姑娘倾诉呢?
    希望他在自己的封地上,能安然度过一生。抱着这样的想法,阿绵缓缓闭上眼。
    见她实在困得紧,三皇子也不再阻止,吩咐宫女守在榻旁,便出了柔福宫。
    第二十六章
    阿绵卧榻三天,期间程王氏来看望了一回,流露出想将女儿带回府照料的想法,但被柔妃面色为难的婉拒了。
    因为元宁帝两天前就对她说,要暂时将阿绵留在宫中,不得回府。
    程王氏压下淡淡的疑惑,回府后便忍不住对程宵诉怨,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如今在宫里待的时日竟比家中还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