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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9节
    那一晚安浔独自走回活动室,抱着被子靠着墙坐了一整个晚上。
    期间friday过来看过她两次,她低头看见它黑暗里亮晶晶的眼,都仿佛从里头看出了鄙视和不屑来。
    或许就连friday都在鄙视她的软弱,同时也在不屑她做个噩梦都要去寻求安慰的丑态,安浔还知道,霍城大概终究是不信她了…
    她的眼泪可能变成了鳄鱼的眼泪,他或许连看,都不想再看见了。
    只是她的那个梦,真的很可怕…
    它那样真实,在梦中她就在这个家里,睡过一觉之后忽然惊醒,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牵引,她推开房门走出去,穿过那落着月光和云影的走廊,直至她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却没有看到霍城。
    她找不到他了,就在她满以为他一定会在的地方,她却没看到他!
    她突然就吓坏了,开始惊慌失措在屋子里乱转,最后她冲到打开的窗前,扑到窗台上拼命往下探,借着惨白的月光她看到了他的尸体,躺在满地的血中央!
    那一刻有冷冷的男声在她耳边说,这都是你的错!
    你想安心的和他一起活下去,或者安心的同他一起死,但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看,你还活着,但是他却死了!
    他是被你害死了,他宁愿死,也不愿再回到你身边!
    她哭着喊不要,她在梦里从百丈悬崖上坠了下去…
    所以她真的是吓坏了。
    她真的只是想要去看看他,确认他还在。
    抱着被子,安浔蜷缩在房间角落里,整夜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镇定的告诉自己,梦都是假的。
    她的感情还在,霍城也还在,她什么也没有失去。
    霍城还是爱她的,她能从他眼里看出他的感情,她会努力,努力把一切都找回来,而她的梦,终究只会是一个梦而已。
    …
    此后,两天后的一个夜里,霍城失眠到凌晨的时候,朦胧听到钢琴声。
    他听了很久,想象着那边的场景,他知道那架琴在哪里,也知道钢琴摆放的角度,便知道从他的方向过去只要脚步够轻就不会被看到,他躺了很久,还是下床走了出去。
    他走到房门前。
    那是客厅另一头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头除了钢琴什么都没有。
    披散着一头长发,安浔就静静坐在钢琴前,屋子里很暖和,她没有穿太多衣服,一身轻薄的浅灰色长裙搭上青绿色披风,她端坐在那里,姿势是所有弹琴者标准的优雅直挺。
    她指尖在琴键上如水般流过。
    她之前弹过几首节奏激昂的曲子,这时候已经转为轻缓,friday团成一团正睡在钢琴琴身上,它最近一直和安浔黏在一起,已经和他毫不亲近。
    只要有感情的生物都是会有情绪的。
    霍城知道,是他之前做得太糟糕,明明是他抱养了friday回来,对它却并不够好。
    最初他可能就动机不纯,在还算上心的时候照顾过小猫一段时间,之后他每次离开都丢下它,每次生病都不能照顾它,这次它离开去日本之前就察觉到friday的异样,它的冷淡不同于之前每一次的冷淡,等他回来之后它果然再也不主动靠近他。
    所以只要有感情的生物都是可以被伤害的。
    它已经不当他是主人。
    霍城盯着friday团起的身体看了许久,心中默默怅然。
    他知道很多事并不是你想要做好就一定不会做错,很多事,并不是当初设想得多么美好就会按照蓝本一路走下去,这就是活着必须面对的问题。
    那么当变故发生了,嫌隙生成了,却依旧还要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他是否已经该将目光从过往发生的一切上收回,开始考虑将来?
    淡淡的,霍城的目光落在安浔的背影上。
    她或许是又做噩梦了,因为之前她悉悉索索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听见了,那时她的脚步清浅却凌乱。
    只是这一次她听了他的话,选择依靠自己,她不再来找他。
    她的琴声里起初含了很多很多情绪,最初的激昂过后她似乎安定下来,慢慢到了如今的平缓,她缓缓弹起一首安神曲。
    这个曲子却不像是弹给她自己的,更像是弹给他的。
    其实她已经反复将这个曲子弹了很久,慢慢将每一个音符都融在了思绪里,缓缓将每一个曲调都糅在了感情中。
    这首曲子渐渐变得很美,甚至像是带上了温度,听着甚至让他回忆起当初的某些夜里,他轻轻搂住她的腰两人相拥而眠的时候,那全然的安心,结果他没办法,最终还是忍不住起来,来看她。
    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办法用伎俩用手段,用刻意为之这样故意冷漠的念头来想她…
    他们的关系转折在噩梦那一晚。
    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夜之后霍城渐渐发觉自己不再整日整夜的放空,他的脑子里开始塞入很多问题,他开始第一次直面未来,这个让他一直回避不去想的词。
    此刻,当耳边空灵的琴声流转,他静静站在离门几步远的黑暗里,看着她,听着她,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friday一样,在彻底失望之后,在不亲近一个人之后,果断换一个人靠近。
    他做不到这样。
    他知道自己唯一渴望的是什么。
    求而不得,和不得则弃,从来不是那样轻易就能衔接的东西。
    他想,那时在山洞里,他是多么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