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泰到底是何人?这个名字也许大家听着很陌生,但提及他的父亲和爷爷,那可都是大清开国的功臣。戈尔泰爷爷乃是舒尔哈齐贝勒,努尔哈赤的亲弟弟!他的父亲是四大和硕贝勒之一的阿敏贝勒。他乃是当初镶蓝旗旗主!
他算是皇室宗亲了,可最后死却也死在这个皇室宗亲的头衔上。
阿敏贝勒与1640年死在牢房中,定的罪是犯上作乱。有没有作乱?谁又说的清呢?一朝天子一朝臣,成王败寇而已。
努尔哈赤只有一个,尽管他的弟弟舒尔哈齐战功赫赫,但自古君王世家,哪会有什么兄弟手足之情?为了皇权什么事做不出来?舒尔哈齐的死就已经预示了他后人子孙的命运。
当年大清出入关内,一统中原,天下人心不稳,南方北方依旧有大批前朝朱家后裔作乱。而王庭内部也是混乱不堪。
大清第一悬案就是努尔哈赤的遗照,有史学家曾说过,遗照上传位皇太极乃是伪造的。
咱们后人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在那个年头就更说不明白了,皇太极登基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和硕四贝勒的逼宫,而其中最大的势力并非是两个亲哥哥代善和莽古尔泰,而是三贝勒阿敏,也就是舒尔哈齐的弟弟。
阿敏在四贝勒中最为聪慧资历也比皇太子更高。在他登基后联合朝野忠臣弹劾皇太极,让皇太极极为难堪。实际上阿敏能登基吗?不能!因为他不是努尔哈赤亲儿子。
古时候讲究一个血缘宗亲,但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可是亲兄弟,按道理说阿敏贝勒只要有其他两位贝勒的支持也不是没可能篡位。
所以他才被皇太极囚禁天牢一直到死。
清初这几代黄帝一直到康熙大帝的时候才算坐稳江山,前边那几位麻烦多着呢。
亲兄弟也要分出个正统来,努尔哈赤一统关外女真后就改姓为爱新觉罗,而为了区分宗亲,从阿敏开始他的后人则下旨改为海姓。
戈尔泰是阿敏贝勒第三个儿子,前边两个哥哥是上几天被处死的,海家到了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人了,最终他也无法逃过一劫。
“大人放心,兰查我必定极尽所能抱他周全,罪不过三代,料想他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多尔衮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过几****找个机会放了他便是。”额齐跪在地上向他保证。
戈尔泰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大手重重地落在儿子海兰查肩头。
“孩子,记住,你身体里流淌的是我们海家的血!阿妈嘱咐你的话千万记住了,有朝一日出去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十六岁的孩子眼神异常坚定,他忍住泪没有哭,跪在地上咚咚咚给阿妈磕了三个响头。
戈尔泰索性拿起酒壶,仰头把半斤烈酒全部倒进口中,然后仰天大笑三声,挺胸抬头跟着额齐走出了牢房。半个时辰后,午门斩首!
阿妈死后的三天里,海兰查一滴眼泪都没掉。这情景都把牢头吓坏了,那年头百善孝为先,还没见过哪个孩子父亲死了这么淡定的呢。
他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躺在草堆里睡觉。时而站起身来扒在巴掌大小的小窗户前绝望地望着外边的太阳发呆。就这样,三天过去了,第三天早晨,牢头打开牢门亲自为他送来了酒菜,这桌酒菜跟他阿玛三天走前一模一样。
“哼哼……”海兰查学着父亲的模样也是先喝了一杯酒。
“对不住了兰查,额齐大人尽力了,可多尔衮不想放过你们海家人!吃好喝好上路吧!大人不会来为你送行了,早些上路,你阿玛还在黄泉路上等你呢。”老头走上前来为他打开手铐,方便他用筷子夹菜。
这一打开手铐可了不得了,岂料,那看似面黄肌瘦体弱多病的海兰查竟然一跃而起,从靴子中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抹了老头的脖子。那老头连哼唧都没哼唧一声就血溅当场断气了。
海兰查拎着匕首穿着囚衣几步冲出宗人府大牢,一队手持长矛的看守见有囚徒冲出来也围了上去。
十六岁的孩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他可是皇室宗亲,他是海家的小贝勒爷,从小那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面对好几十兵勇根本敌不过。
危难关头,突然就听宗人府外传来一声大喝:“放箭!救小贝勒爷!”喊话的是一个黑衣人,但从声音他听得出来,就是额齐大人。
第2章 落魄的小贝勒爷
无数黑衣人出现在宗人府大佬房顶,乱箭齐发,把所有兵勇杀了个一干二净。 十六岁的海兰查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毫不犹豫冲了出去,蹦上了黑衣人的马背。
“多谢大人!”
“贝勒爷不必这么说,海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让海家断了根?放心,只要有我额齐一口气在,定然会把小贝勒爷送出京城!”
快马疾驰在京城大街上,身后是四十多个黑衣死士,这些人曾经都是海家手下的家将誓死效忠海家贝勒爷。
没过多大会儿终于跑到了西城门,西城门的守门将军乃是当年爷爷阿敏贝勒的故交,镶红旗旗主。额齐大人早就与他秘密商定好了对策,今日西城门当班的守卫全都是自己人。
见一众黑衣人从宗人府方向跑来,他们赶紧打开了城门。
郊外密林深处,四十多黑衣人双手抱拳跪在少年面前。额齐摘下黑巾把一个口袋交到了少年手中说:“贝勒爷,这里有点散碎因子,您先凑合带着吧。我们不能再跟您往前走了,咱们人太多,多尔衮必定御林军追来,我和兄弟们可在这里抵挡一阵,您是个孩子,换身衣服跑出去谁也不认得您!”
海兰查双手紧紧抱住额齐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保重,有朝一日兰查定然杀回来为你们报仇!
他心里明白,这几十人哪里是御林军的对手?他们这些人都是有来无回的!
“他们在那!抓住他们!叛党额齐哪里逃?”身后,数百御林军马队已经冲了过来。
海兰查来不及再客套了,翻身上马一脚踹在马肚子上,马儿长嘶一声冲进了山林小道。身后喊杀震天,刀光剑影,血沫横飞……
一刻钟后,树林中已经血流成河,一百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海家人没有一个逃走的,全部战死!
半个月后,江南苏州城多了一个小要饭花子,这半打孩子满脸是泥,瘦的跟只猴子似的,没有人认得出,这孩子曾经竟然是皇室宗亲的海家贝勒爷。
杭州十日嘉定三屠,鞑子兵的暴行让江南富饶的鱼米之乡经济和人口倒退了数百年。苏州城里人口骤减,生意萧条。
小要饭花子已经整整两天没要到一口吃的了。
“哎,小要饭花子?想不想吃啊?”一个富家公子哥手里拿着一个馒头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海兰查伸手就要接,可那公子哥却一转身躲了过去。
“想吃吗?嘿嘿……”公子哥故意逗他。
海兰查点了点头。
“跪下!叫声爷爷!”
海兰查怒目恶狠狠等着他,紧紧咬着牙,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哎哟,你个小要饭花子还敢瞪我?”那公子哥挥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海兰查脸上。
“叫啊!叫爷爷就给你吃!”他粗鲁地捏起海兰查脏兮兮的小脸蛋道。
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围在接头指指点点着,但骂的并不是这个富家公子哥,却是这个可怜的小贝勒爷。那年到道德沦丧,百姓的心理极度扭曲。都是见财起义的小人。他们甚至说海兰查不识好歹,不肯认他做爷爷活该被打。
“爷……”海兰查目光如炬等着他口中别别扭扭地吐出一个字。
“大点声!想不想吃啊?”又是一个大嘴巴打在他的脸上。
“爷爷!爷爷!爷爷!可以了吗?”海兰查无助地呐喊着。
“哎,乖孙子,吃吧,哈哈……”他终于兑现诺言把馒头塞进了叫花子的小嘴里。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个银锭在小叫花子面前晃了晃。
“嘿嘿……”他一脸厚颜无耻的模样,半点不像个饱读圣贤书之人。“想要吗?来,钻过去!钻过去公子爷我就赏给你!”他岔开大腿,把海兰查的脑袋按了下去。
“好!我钻!”海兰查低着头,一边咬着馒头往肚子里咽,一边慢慢朝他裤裆底下爬了进去。
围观众人非但没有一个站出来谴责这位贵公子的暴行竟然还哈哈大笑,把这个可怜的少年当成一个玩具。
在无数人的欢笑声中,海兰查爬到了他的裤裆下边,猛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用力朝他的“命根子”扎了下去。
“啊!!!!”那无耻的公子哥疼的尖叫一声,鲜血顺着裤裆往下淌,把小叫花子的衣服全都被鲜血染红。从那公子裤裆下钻出来伸手夺过钱袋,撒腿就跑。
乱世中仁慈只能当是你懦弱的理由!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领,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欺凌。海兰查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定然杀回京城夺回本该属于他们海家的王位!他要成为九五之尊!接受这些无耻罪人的朝拜!让天下人跪在先祖灵位前磕头谢罪。
狼狈不堪的海兰查跌跌撞撞的趁乱跑出了苏州城,他犯了人命官司怕是进不了城了。
城外月光皎洁,他孤身一人疲惫地行走在郊外山林中,堂堂海家海家贝勒爷竟然没有容身之所。
嗷……嗷……突然,林子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黑暗中两束幽绿的光射来。一头浑身白毛的巨犬龇牙咧嘴地走了出来。它盯着海兰查最里边都只淌哈喇子。这一人一兽狭路相逢,命运却是相同的,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
那年头很多稀有动物还没有绝迹,犬与狗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品种。犬有狼的利牙和狗的脑袋,但它还具备獒的体型。这些大家伙往往生活在城外郊区的荒山之中,什么都吃不挑食。有落单的人,它们饿急了也敢吃。
巨犬后腿用力蹿了上来,海兰查身子往后一仰,就在它硕大的身体从自己头顶飞过去的时候,手中利刃已经刺进了它的胸膛,顿时,那巨犬凄惨地怪叫一声当即殒命!
他站起身来仔细聆听,左右林子中依旧沙沙作响,这群巨犬栖息在郊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现在话来说都是团伙作案的。此地不宜久留,海兰查收起刀快步顺着山道往上跑去。
第3章 姑苏义庄
这条山道的尽头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越走越崎岖泥泞,他没工夫多想,山下已经传来了一声声犬吠,这群恶犬嗅到了血腥味一拥而上,把刚才死去的同伴蚕食殆尽,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连骨头上沾着的血都没剩下一滴。
好在那条巨犬的尸体拖住了它们会儿,给海兰查留下了充足的时间。荒山古道上留下两道车辙印,车辙印很重,好像今天白天有人往山上送了什么东西。而且车上的东西有些分量。
他顺着车辙印寻去,隐隐约约就见荒山山顶上有个院落,院子前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灯笼里的蜡烛被山风吹的来回摇曳。
海兰查收起匕首走了上去,院落外边是一圈竹栅栏,院门半开着,里边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他提着鼻子嗅了嗅,那是死人的尸臭味。
他抬头一瞅,门上高高悬挂着一个打斜的牌匾,两个血红色的大字陡然写着“姑苏义庄”!
海兰查这孩子胆子不小,这孩子连人都敢杀,难道还怕死人?外边到处是吃人的野兽,到了晚上又容易碰上强盗,他必须找个遮风避雨之所。
这义庄再合适不过了,义庄就是古代的停尸房,它是寄存无主尸的地方。那些客死异乡的外地人,亲人们没来接尸之前全要停在这里。义庄属于福利机构了,都是当地衙门出钱修缮的,一般都在荒郊野外,很少有修在城里的,您想啊,城里边修这么个地方那多吓人?
义庄里的尸体都是横死的,几乎没有一个是正常死亡。把这些尸体放在义庄里万一真诈尸起来也不至于伤人。
白天时候会有专门看义庄的道士来收拾,如果主家有钱,提前知会了,尸体也就被赶尸道长带走了。这姑苏义庄里阴气森森,到处透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想必今儿新送来的这位肯定是个冤死主。
义庄在古时候是个邪乎地方,官府不愿管,江湖人也不愿意管,所以不管藏在哪都没有藏在义庄里安全。
夜风呼啦啦地吹着,义庄大门上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古画,海兰查认得,这叫钟馗捉鬼图。是专门镇邪的。别看义庄四外栅栏单薄,“安保”全凭这一张天师像。里边的那也倒爷管你是横死的竖死,吊死鬼水鬼,达官贵人还是要饭花子,总是你生前有天大的能耐,死后有万般怨气,只要有这张天师像,谁也蹦出来。
他推开门,然后用门杠反手顶死走了进来。
轰隆一声……突然天上一道炸雷划过,把义庄中晃的通明。海兰查就见义庄门板后好像靠坐着一个人影。随后,闪电一闪而过,义庄里再度恢复了漆黑一片。
海兰查胆大心细,抽出短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敢问是哪位道长在此守夜?在下关东人士,来此走亲戚迷了路,想借此地暂避风雨,不知可否容个方便?”他恭恭敬敬小声说道。
靠着门板坐着的那人影没有回他,就这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靠坐着。海兰查靠了过去,在他身后方向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他几乎没有体温,身上很凉,凉的就好似是一具死尸。
这一推,也赶上寸劲儿了,那人竟然借着这股外力朝外倒了下来。他从门板后九十度倾斜倒在了地上,他的脸朝外就这么瞅着海兰查看着,半点动静都没有。
犹豫义庄屋里边光线比较暗,海兰查站在外边也搞不清这人什么情况。在古代时候也有那样的,几个醉汉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义庄里对付一宿。他也以为是个喝醉的酒徒呢。
轰隆……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劈了下来,正好照亮了那人的正脸。吓的海兰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都直打哆嗦。
这人……这是个死人!他双眼圆瞪,脖子上露出两个窟窿,好像是被什么食肉动物的立齿咬的,而且他脸色惨白惨白的,他的血流尽了,是失血过多而亡。怪了,如果真是野兽的话,这么大的活人难道不知道反抗吗?
这死人身着一套黄色道袍,胸口处还绣着一个八卦图案,想必他以前可能就住在义庄里吧。按理说只要有火光外边的野兽绝不可能冲进来杀人的,而且,就算是被野兽袭击,怎么只有脖子上有牙印儿?他浑身再找不到其他伤口了。
海兰查身为阿敏贝勒的亲孙子,镶蓝旗小贝勒爷,他可不是普通人家孩子。大清初期,满人马上打天下,八旗贵族从小都学武功骑射,哪个孩子都有两下子。海兰查十三岁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上阵杀敌了,死人他不怕。
他伸手把那道士尸体的眼睛为他合上,迈步走进了义庄中。小孩岁数不大可心眼不少,见义庄里一共停着八口棺材,先是去香案下找来三炷香,点着了香,对着八口棺材拜了拜,口中嘀咕着吉祥话。
然后他依次走到八口棺材前,挨个闻着,第一口棺材不用闻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上边挂满了蛛网,棺材盖上的漆面都有些褪色了。不是这口。第二口棺材上也堆着一层灰尘,但棺材盖有点歪,还露出一角。他透过棺材盖一角,往里边一瞅,里边那位爷烂的就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了。也不是他。
除了这两口棺材外,其他六口看不出端倪来。他一边看一边用手敲敲,然后把鼻子凑过去咻一咻。他在寻找尸臭的源头。
过不了多少时候外边就要暴雨倾盆,今晚是铁定走不了了,但想在这姑苏义庄睡踏实就必须找到真凶,要不然自己没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