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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辈子到后来的时候,家里就一点妇孺,和官场也已经没啥关系,还身在京城,哪怕知道外面乱,其实他们受到的影响也不大。
    现在不一样,要是在知道对手的情况下,他们还被算计死,那他这辈子也白活了。这辈子就算依旧拼不过二皇子,他们最少也要保全一家。这个寨子,算是一条后路。这么隐蔽的地方,只要准备妥当,窝上个几年时间是稳稳当当的。
    “蛋蛋哥,有事找师傅吗?”稍大一点的道童发现林淡的身影,赶紧招呼。
    小一点的干脆走过去抱住了林淡的大腿:“蛋蛋哥~”
    林淡摸了摸两个小道童的脑袋,掏出两个芦苇叶卷成的小包:“拿去吃。”里面是他试着做的蜜糖糕。味道对他来说太甜了,加一点莲子应该会更好吃。
    余道长看着两个小徒弟,头碰头地开始吃东西,酸溜溜地对林淡道:“你怎么到哪儿都能做好吃的?要不是知道你是大家公子,还以为你是个开食肆的。”明明在小庄上的时候,两个徒弟还是很乖的,为什么到了寨子里,徒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拐跑了呢?其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对林淡的态度也随意了很多。
    “我是个开食肆的没错啊。”人生在世,少不了衣食住行。布庄生意大多把控在几家人手里,外行想要介入,什么时候被坑死的都不知道。住和行,成本太高。只有食,门槛低,他也算是有点天分。再加上民以食为天,吃到好吃的,有时候人的心里都会高兴。
    余道长想到林淡在京城开的卤味摊,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一个名门公子,手底下有些产业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会自己经营的少之又少,其中能够经营得好的,那就更少。而且人家涉足的都是丝绸布匹、银楼之类的生意,卤味摊?他只能说这位林大公子太有想法。
    “算了,不和你争这个。”余道长摆了摆手,“找贫道什么事?”
    林淡嘿嘿一笑:“要麻烦余道长劝导一下那些百姓。”
    他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无人可用。应道长每天给人治病,就忙得团团转。余道长这边担心两个道童体弱,被过上病气,这山林间也不敢放两个小孩儿自己乱走,只能跟着。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有一只……暖手捂。不,他就算再忙,也不能让暖手捂帮忙;不对,暖手捂是一只兔子,根本就帮不上忙,他还得花时间每天给它梳毛。
    那些盗匪已经伏诛,被解救出来的百姓中,其实已经没有原本属于这个村寨的百姓了。现在的这些人都是盗匪们劫掠而来。青壮被驱赶去种地,已经算是待遇最好的了。年轻的女子、少年,甚至是一些幼童,是最惨的。
    也不知道这群盗匪是什么来路,竟然穷凶极恶至此。其实一般的盗匪多半是求财,杀人其实他们自己也怕。毕竟官府对待抢劫和杀人,完全是两种力度。
    说了人口关乎政绩,直接和升迁挂钩。过路的商人付点买路钱也就是了,反正商人钱多,开销一点也没什么,普通老百姓没什么油水,盗匪等闲不会看得上眼。但是杀人,就是减少人口。在外行商的多半是男人,关乎一个家庭的生死存亡,死一个男人几乎差不多等于绝人家一户,等于和地方官员的仕途过不去,必须弄死!
    当然,真正能够清除当地匪患的地方官还是少数。虽然各地几乎多少都有些驻军,名义上多半也是归地方官管辖;但是文武向来不对付,调不调得动是一个问题,就算调动了军队,能不能奈何得了这些盗匪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譬如林大伯,正五品的同知,手下还有个放置兵器的仓库,然而他能掌管的武装力量是多少呢?也就是汶城内的衙役,甚至还得算上一些平时巡街的。
    这些人就算是发现了匪寨,过去也不叫剿匪,那叫送菜。
    这不代表地方官就没办法对付盗匪了。他们还有一招叫悬赏。悬赏基本就是挂匪首,出钱的一般都是地方豪绅,官府就是牵个头。民间不乏默认武装力量,譬如护院、镖师之流。
    但是当盗匪的规模大到一定程度,地方官也没辙了。在林淡的上辈子,林大伯就是死于水匪攻击官府。当然,死了官员之后,性质就完全改变。
    官员代表的朝廷,杀死朝廷任命的官员,就表示对朝廷的不认可。这就不叫盗匪,而是叫造反。
    一旦发生造反,那朝廷必然是会派遣军队剿灭的。所以一般的匪寨,若是想在一个地方长远发展,首要做到的就是不和当地官员起冲突,甚至会对官府上下打点;再有就是尽量别弄出人命,万一碰到个要紧身份的,谁都不好做事;另外就是暗地里帮官员做点他们不方便做的事情。
    显然,这一套在这个寨子里没有执行。根据几个种田的汉子所说,寨子里几乎每隔三五天都会往外扔出一两个死人;然后每个月都会有新的人进来。
    林淡忙活了好几天,这些人才相信自己获救了,表现出的各种反应,让他有些触动,忍不住写了好多信给胡澈。不过这地方不方便,暂时没法送出去。
    此时不仅在京城的胡澈不知道林淡的去向,就连林家人也不知道大孙子去哪儿了。
    在汶城的林大伯,这会儿已经被家里的悍妻抽了好几顿。林萦都有些看不过去。不过他不敢劝他娘,上次他劝了,然后就被揍了。
    “小虫你就这么看着你爹惨遭毒手?”林大伯指责小儿子不仗义。
    林萦无奈道:“你一个人躺平了,我还能照顾你。要是我们两个都躺平了,谁来照顾我们?家里的下人都听娘的……”
    林大伯听了,不由得悲上心来,恨不得和小儿子抱头痛哭:“你说你娘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一夜夫妻百夜恩,她怎么就下得了手?”
    林大伯娘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自家岁数越大越不着调的相公,冷笑一声:“不就是屁股上抽了两下?少在那儿装死,京城送了信过来,你要不要看?”她教训的是相公儿子,又不是仇人,难道还真的能把人给抽坏了?
    再说林大伯每天还得办公,那一屋子的下属,他若是失态,肯定没面子。她藤条早就抽出经验来了,下手很有分寸。
    “要看。”林大伯立刻翻身坐起,一点都看不出被藤条抽的痕迹。
    林萦觉得自己被老爹给骗了!不过他人小言微,不敢吱声。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了林老二老三,最近在书院讲课,造福学子是件好事,让他看看要不要在汶城也比照着办。又说了些家人身体安康无需挂念,让他们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这样光明正大送出来的信,有小半的可能会被别人过一遍,信上的内容一点出格的都没有。
    林大伯看了之后,问小儿子:“要不爹休沐的时候,去给你们私塾讲课?”
    林萦为难道:“不要了吧?爹休沐的时候,私塾也休沐,若是爹您来私塾讲课,那我不就没休沐的时候了吗?”
    林大伯不知道,在他收到信的时候,京城的气象已经慢慢开始变了。
    现在休沐时去宿舍讲学,已经成为了一些文官的流行新风向。
    二皇子得知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摔了一柄玉如意:“林老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蛋大娘(⊙w⊙):很多事情都是练出来的。
    蛋蛋(⊙o⊙):举个栗子。
    蛋大娘(⊙w⊙):像是家法。
    蛋蛋( ̄△ ̄;):怎么练?
    蛋大娘(⊙w⊙):主要是孩子他爹配合,时不时弄点事情出来找抽。
    蛋大爹/(ㄒoㄒ)/~~:……不,夫人,这是误会!
    第61章 组队刷声望
    声望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而且对人们的影响非常大。
    哪怕是普通人,名声好的和名声差的,出门办事的待遇都能两极化。
    对于官员来说,声望这个东西,几乎直接和政绩能够挂钩。如果有一个地方官离任的时候,能够做到让当地的百姓夹道相送,虽然不能直接和升迁直接联系上,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哪怕是平调,其中可操作的余地也极大。富庶地方的县令和贫困地方的县令,官阶一样,但是待遇什么的能一样吗?
    但是声望这个东西是那么好刷的吗?一点都不好刷!
    林淡从普通的学子入手,刷到手的声望,别说是让同样未曾踏入仕途的学子们眼红,就是官场上也有不少家族巴巴地看着。所以后面才有人跟风经营宿舍。结果也证明了声望这个东西实在不好搞定,哪怕有了前人指出了明确的路子,他们照做还是一样……赔钱。
    然后他们赔钱的事情也没捂紧,于是又给林淡刷了一笔声望。想啊,林大郎虽说是大家公子,但是明白人都知道一个还未成家立业的十几岁少年,能够有多少家当?人家赔了这么多钱(?),也坚持尽力让那么多寒门学子们过上舒坦日子,那得是多好多有心的人啊!再说人家办这事的时候,身上还重伤未愈呢!
    害得林淡重伤的罪魁祸首,又被提溜出来扒了一遍之外;这些零零总总地加起来,难道还会有人说林淡的坏话?还会有人敢说林淡的坏话?
    能够教出林淡这样一个人的林家,难道会是什么贪官恶吏?
    当然仅止于此的话,有一句话叫人走茶凉。林淡这次跟着林大伯去任上,最起码三年回不来,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下来。但是林老狐狸不愧是林老狐狸,直接就从孙子手上接了盘子,让两个儿子跟着刷名声去了。
    没错,一个同进士一个进士,又从未放弃过功课的两个在朝官员,给这些最多是举子的学子们讲讲课,那根本一点都算不上什么事情,但是也得有人肯放弃自己的休沐去做啊!
    难道官员自身的关系不需要巩固了吗?平时那么忙碌,休沐的时候不需要陪陪自己的家人,不需要指点一下自己的子女吗?
    好吧,人老林家还真的一点都不耽误。
    陪伴子女什么的,人家把子女带着一起上课,丁点大的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不过个个都很规矩,除了饭量大了一点……
    人际交往什么的,没看到人家把同僚都给拉了来讲课吗?能被带着刷声望的好事,哪里找?根本就是哭着喊着都要求着一起组队玩耍啊!明明得到最大好处的,还是老林家……
    这件事情看得明白的人极多,但是他们能做到像林家这种地步吗?做不到。
    如今整个林家的声望都在直线往上,和林家同阵营的自然能够沾到一点光,和林家过不去的,那日子就甭提了。
    林家是好人,好人不会做坏事,好人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好人才不会搬弄是非,和好人作对的一定都是坏人。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学子们,他们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所以虽然现在还没扒到二皇子身上,二皇子觉得这一点也没法被人扒出来,但是二皇子的心情受到影响是一定的。
    让二皇子如此生气的,主要还是京城里开始有一种趋势,将和林淡同一辈的放在一起对比一番。虽然皇子们比林淡要大上好几岁,却也是在一个辈分里面,二皇子身为皇后嫡出,自然首当其冲。
    人们一对比之后,突然就发现,这位看着满身锦绣的二皇子,竟然说不出做过什么事情。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尤其对于朝官来讲,确实二皇子受命做过一些事情,然而那些事情是他自己完成的,还是他手下完成的?不管如何,这些任务完成得只能说是不好不坏。这就有点不符合一个被看好的皇子的样子了。既然当个皇子都不那么合格,那怎么能成为储君呢?
    以上就是京城官员圈子中的舆论走向,连带的在学子圈中也传播开来;可以预见若是不做干涉,民间出现类似的言论恐怕也不远了。到时候他一个声名有损的皇子……
    然而这传言还真不好干涉,涉及面太广了,还全都是掌握了权柄和口舌的官员和学子。他要是干涉下去,一个不好就是雪上加霜。
    刷声望这件事情,几乎每个人都在做。然而像二皇子这样没什么实干,就这么刷上来的,也就是没人敢针对他,否则一戳就破。
    林和诚这些天被压着读书,要不是新婚燕尔,他恐怕早就要造反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到振奋的消息,整个人都开始亢奋,一拍桌子道:“你们计划了那么久,早就该这么干了!这回二皇子可不就是个被捅破了的猪尿泡,被戳破了不说,还一身腥,哈哈!”
    “也读了一些书了,怎么说话还如此不雅!”林三伯皱眉给了幺弟一下,不过林七爷皮糙肉厚,根本就不痛不痒。
    林祖父摸着胡子,道:“官场上走一步看十步,没有周详的准备,很容易就会被敌人翻盘。咱们对付得可不是一般人。”既然出手了,就要对准了敌人的软肋往死里整。
    当然,他的话说得是正经,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毕竟身为朝臣要对付一个很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说得严重一点那就是大逆不道。要不是除了这条路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那他绝不会压上整个林家去赌这一把。
    既然哪怕他们忠君,等待他们的未来也不过是一门覆灭,那么无论他们现在做什么,结局总不会再差。
    “对了,道门给咱们递了个信,说是蛋蛋在吴州接手了一个寨子,让咱们别担心。”林祖父有些感慨。他们在丹药一事上,说实在的也没给道门什么具体帮助;但是道门给他们家的恩惠,却有些源源不断的意思。他觉得有些愧受了。
    林和诚不解:“给蛋蛋一个寨子做什么?难道蛋蛋还能占个山头当山大王?”
    “又说浑话!”林三伯再度扇了幺弟一下,解释道,“这是道门给咱们家准备的后路啊。”
    他们家的敌人是皇子,甚至说直白一点,还包括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吏部尚书看上去也是一个权贵,然而对付天家,究竟能有多少的底气呢?
    哪怕准备得再周详,面对绝对的权势,他们林家能够做的,不过是尽可能保全罢了。
    吴州距离京城极远,说一句天高皇帝远也不为过。道门给找的寨子,必然各方面条件还是不错的,就是现在这幅担子全都压在了林淡手上,让他们这些做长辈们的,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林家这边还能得到一星半点林淡的消息,胡澈那里是半点消息也没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胡高旻还沉得住气,胡钧已经忍不住了,悄悄问老爹:“爹啊,你也不管管阿妮。”
    “有什么好多管的,准备娶媳妇的人了,自己该把握住分寸。”胡高旻拿着一个小水壶给一株春兰浇水。
    胡钧手上没什么东西,干脆也蹲在院子里,拿了个勺子跟着浇:“可是阿妮越来越……”
    “没媳妇管的就这样。你没成亲的时候,不也跟个撒欢的野狗似的,成天拿着刀剑,装什么大侠,还要去惩凶除恶,结果刚上马就被摔了下来,还好意思说你弟?”小儿子也没怎么样,不就是积极开茶摊,开茶馆饭庄么?林家大郎的消息突然间就没了,他小子想凭着自己把认准的未来媳妇给找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反正开这些摊子铺子的也赚钱,他也就懒得管了。
    胡钧整张脸都涨红了,怒浇花:“说的爹好像就没过那时候似的?信不信我去问娘?”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他这幅样子逆推到老爹头上,那也一样成立!
    胡高旻拿眼角瞅他,继续慢悠悠浇花,冷哼:“你去啊。你娘嫁过门的时候,老爹就已经很稳重了。不像你,到现在还偷偷写什么侠客话本。”
    这日子没法过了!胡钧暴怒,直接拿起水桶冲花:“你猜,奶奶有买有跟娘说过你十几岁的时候?”
    胡高旻低头沉思,这个还真不好说。他是家中的三子,爹娘跟着长兄在屏州过。他家夫人和自家爹娘接触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几年……
    就在胡高旻冥思苦想的时候,当家夫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夫君,小蛙,你们在做什么呀?”
    胡小蛙浑身一抖,低头一看已经变成落汤鸡的兰花,蛙躯狂震:“娘……”
    “嗯?”
    “都是爹干的!”胡小蛙也是有过侠客梦想的人,腿脚比老爹利索得多,立刻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剩下被儿子卖父求荣的胡高旻,成熟稳重地看着自家媳妇:“区区一盆兰花,无需介怀。”
    “嗯,不介怀。”胡夫人很好说话,依旧笑眯眯的,“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种什么都种不活,多谢相公给我解惑。”
    难道不是夫人你自带种啥啥死天赋吗?胡高旻低头看了看蔫吧的兰花,抬头严肃道:“为夫今天去和阿妮一起睡,跟他谈心。”反正他不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