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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
    商人们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二楼的那些人精当然也能够看得出来,甚至于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书院本身,就是一个拿出来的学以致用的一个成果。反倒是这个成果所代表的利益,让他们并不怎么看重。反正家家都有账本,虽然在之前根本就没有翻过,但是今天回去之后还是可以拿来参详参详的。
    人们关注的点多了,反倒是显得林和诚这个另类不那么突出了。
    林小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宴席上面。他在北地三年多,对老丈人的帮助不可谓不大,让他好歹也拾起了一些自信心,但是他更加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过北地事情多,他本想趁着这一回返京之后,看着老丈人直接进了六部全家能够安顿下来了,他好安安分分地念书,没想到竟然大儿子让他来书院。
    以林和诚的水平,进京城的书院还不够格。当然以林家的地位,硬要把他塞进去那也是可以的。但是既然大儿子邀请了,南方的水土也不错,龙凤胎也在北地野惯了,京城拘束多,倒不如去河州待上两年,那边认识的人少,也清净。
    万万没想到,大儿子竟然是让他来教书,还直接就是一个分院的院长!
    林小爹面容肃穆,后背上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心虚啊,贼心虚啊!
    不过当院长的事情,其实也就是他一个人不知道罢了。林祖父和卓外公他们全都是知道的。
    林·坑爹·蛋蛋也说了:“放轻松,小爹你就是一个教种地的,又不是让你讲那些之乎者也。要是你有空,顺便到商学院那边也带上两节课呗。”
    林小爹完全没法轻松,一个宴席下来,整个人都僵硬了,在澡堂子里泡了半天都没解冻。
    “林七啊,你再泡下去,人都要肿了。”说话的是书院一位普通先生。说是普通,实际上也曾经官拜六品。
    反正书院里面随便哪个先生拎出来,都足够当林和诚的前辈。
    林和诚只能蔫蔫儿地爬出来,换好衣服同其他一些先生们一起出去。
    澡堂算得上是全书院最受欢迎的地方之一。哪怕现在已经入冬,先生学生们也几乎天天都来澡堂泡澡。先生们以及家眷泡澡是不要钱的,这算是先生们的福利之一。学生们泡澡要付浴资,大澡堂一次十文,单人澡堂一次三十文,搓澡价格另算。
    比起外面来这价格已经算得上便宜。但是每天这么个开销,一个月下来也不便宜。当然这一批学生都不差这些小钱。
    另外一个受欢迎的地方,那就是书院的食堂了。
    河州人和北地那种荒僻之地的人可不一样,那都是有见识的。但是不少师生还是很快就被书院食堂俘虏。早中晚三餐,入学至今都不重样,价格便宜,就算另外点餐小炒也不贵,就算是平时也有各色点心卖,味道那是一等一的好,拿出去送人只要换个盒子就十分体面。
    书院的课程设置繁多,学生们的课业明明比别地的更加繁重,尤其是新式书院聚焦了全天下的目光,师生们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但是一个月下来,全体师生全都胖了。
    胡澈今天特意去了一趟书院,明天书院休沐,他正好去把自家先生接回来,一进门就说道:“你是没看到那些家伙给胖的,脸上一个个都能掐下两斤肉来。亏得冬天的衣服大一些,否则还不定穿得下。这掌厨的还是郑厨子的徒弟。要是换了郑厨子……你们在干嘛呢?”
    河州比北地的冬天要温暖得多,是用不上炕的。不过林淡觉得炕不错,让人在屋子里砌了一个。炕床足够大,这会儿却全都堆满了各种纸张。蔡大头在炕桌上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写大字,整个人都快被书本纸张给淹没了。
    两个人看到胡澈回来,同时停下手上的事情。
    “大先生,我和二先生把小故事整理出了两册。”
    林淡打这个主意已经很久了。说起来书院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有人能够抄书,虽然到了现在方向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但是林淡出书之心不死,还是抽空把收录起来的小故事分门别类地进行了规整。
    “《劝学二十五篇》、《行善二十五篇》。”林淡把校对好的书稿塞给胡澈,自己披衣穿鞋,又去给大头穿衣服,“走,我们去看师公。”
    胡澈就看着一大一小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就这么哒哒哒走了,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书稿,翻了翻……真的要出这些?他都是随便胡扯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胡扯(⊙v⊙):元旦了。
    蛋蛋o__o…:嗯,你看我看干嘛?
    胡扯o(╯□╰)o:圆~蛋~了!
    蛋蛋o__o…:所以你看我干嘛?
    胡扯╮(╯▽╰)╭:看你怎么一点都不圆。
    第181章 我们分院有钱
    胡澈的书最终还是被出了出来。作为书院内第一批被抄录并且贩售的书册,胡澈如今的脸皮也有些发烫。
    白正清难得看到胡澈这样,有些好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以小见大,故事简洁明了,哪怕只是当成个故事听听也是不错的。”
    胡澈虽然胡扯瞎掰的时候极多,但多半是对着自家蛋蛋。林淡自然不会把这些拿去给外人看,所有的小故事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最后白正清还校对了一遍。
    就这样,胡状元的第一本书,就这么推广了出去。
    换了正正经经的学问,胡澈要是出书,那肯定要被人喷死。这年头的读书人,一本书写上一辈子那是十分正常的,甚至很多一辈子都写不完,还是后来人慢慢补全的。
    可是胡澈这书又不是什么正经学问,不过是几则小故事罢了,也没有专门的雕版印刷,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白正清却持不同意见:“谁说不是正经学问了?”
    先生们办公的小楼内,白山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来隔断的屏风被折叠起来靠在墙边。午后的阳光正好,开着窗户也觉得暖烘烘的。
    除了在课室授课的先生们,其余人全都人手一个手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闲磕牙。一群中老年伙食以及各方面都被照顾得太好,一个个都红光满面,一张张菊花老脸都熨平了不少。
    前任礼部的一个小官,眯着眼睛呷了一口茶:“我一直觉着用来启蒙的书太过深奥,小孩子们学起来比较困难。不如这些一个个小故事,简单易懂。哪怕不是用来给孩子们启蒙,劝人向善也是不错的。”
    “是这个道理。”另一位先生附和道。他手上捧着的是一杯药茶。白河书院如今虽然没有自己独立的医学院,但是却把医学院归类在工学院里面,用来教授的大夫一个不少。学医这种事情,实践非常重要。如今全体师生加上一些负责后勤杂事的人员,满打满算也就百多人,每隔几天就要被几个学医的师生联合着望闻问切一番,有病的自然得治病,体虚的也要调理,没病的还得保健。
    全院上下被这么骚扰着,却没有一个不耐烦。换了别的地方,请平安脉那是什么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啊?再说煎药什么的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只要喝就行了,甚至不用自己记,自然有学医的学生们前来提醒。
    “这个算得上是咱们书院的第一笔进项,书局给的分润是一本一两银子,这笔钱……山长打算投在什么地方?”开口的是商学院的院长。
    其实书院成立至今,由于食堂和澡堂的存在,其实收支勉强是平衡的。尤其是食堂,许多学生访友归家都会打包上许多,更别提这些大部分在十几岁年纪的学生们个个都是饭桶,吃得多饿得快,宿舍里多半会备上一些点心。就算食堂卖得便宜,赚到的钱也着实不少。
    白正清在庶务上完全不擅长,不过好在这个问题林淡早就跟他支过招。他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拨给农学院买种粮。明年开春在即,咱们争取明年秋收的时候看到成果。”
    林和诚原本缩在角落里面看书,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木愣愣地抬头,慢了好几拍才顿了一下脑袋,跟没睡醒似的:“买种粮的钱……我有啊。”
    白正清愣了愣:“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书院的事情不用你自己贴钱。”
    “不是,是书院的钱。”林和诚放下书本,从身边一叠书册里翻翻找找,抽出一本账本,“书院成立的时候不是给了每个分院一百两银子么?咱们农学院也没几本书好买的。这方面市面上有的没的书我都有,直接拿来让学生们抄录了就行。成本还不到十两。剩下的钱雇了附近几个村民盖了几间暖房,第一批的蔬菜已经卖出去了,你们没发现食堂里最近新鲜蔬菜多了么?”
    暖房种植并不是新鲜事。自古就有类似的技术。不过掌握了这项技术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拿出来。但是白正清在北地的时候,就看到林淡折腾过。北凉的冬天那是几乎连一根草都不长的。河州这边的冬天要好得多,但是冬天就是冬天,能够留在地里面吃新鲜的蔬菜就有数的两三样。
    用林和诚私底下挑剔的嘴巴来说,那根本就是连烫个锅子都嫌乏味。
    现在暖房里有了出产,不仅书院的师生能够吃上两口菜汤,也能拿出去卖上一点小钱。不过现在时间还短了一些,还有好多蔬菜没能成熟。
    先生们听林和诚说,面露沉思:他们只顾着好吃,还真没注意这些天有些新鲜蔬菜是吃不到的。
    林和诚把账册继续往后面翻:“我没有在河州置过产,就是问了一些学生。三天前已经开始购入了一些种粮,商量好了租借田地和人力。河州这边水田较多,农学院明年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水田上面。旱地耕作我在北地的时候有一些经验,这段时间我会慢慢整理出来。另外,这段时间应该会有牲口下崽……”
    众多先生听着林和诚一样样说着农学院的计划,全都跟听天书似的。明明农学院应该冬天最没事情干不是?怎么弄得他们好像一个个都跟吃白饭的一样?
    林和诚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账册翻到底,最后的总结他还没做,想想有些不应该,看看长辈们都没什么意见,把刚才看的书放到一边,研了墨开始工作。
    其他先生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白正清直接说道:“抄书所得的钱,用于自己分院。”他怎么就忘记了,书院成立最初的时候,是说着要自食其力的。
    虽然因为资源充足,除了如今书院建设用掉的部分,以及书院后续建设所需要留出的款项之外,他手头还有整整一万两银子,可以用于书院各个项目的研究花费,但是没必要每一样都还是书院拨款,各个分院也能有赚钱的门路。
    说白了,这些学生将来去当官,当地的老百姓都是指望官员给他们带来财富,而不是指望着给官员赠送财富的。
    工学院的院长摸了摸胡须,露出一个藏在胡子里的笑脸。多亏他也早有准备,如今他们分院的医馆虽然还没有造起来,但是如今学生少,他们完全可以把课室的一部分挪来暂时作为医馆之用。真正的医馆等到明年春耕之后,人力充足之时再开始建造也不迟。也不用另外觅地方,就在书院的南面即可。
    书院在南面的村子里,买下了一些土地,盖了一个个精致的小院,专门给上了年纪的先生们居住。书院山南的小山居虽然不错,但是大部分先生都有了些年纪,不说自己,家眷也有腿脚不便的,住在平地上到底好一些。
    限于人力和工期,如今盖好的院子都已经注满了。但是属于书院的空地还有一些,明年显然会盖更多的院子,到时候他直接要一间,想来不是问题。
    而且他已经着手让学生们研究如何缩短工期,以及建材方面的问题,一个冬天……一个冬天好像很难拿出什么成果来。
    他看了看奋笔疾书的林和诚,计上心来:“林七啊?”
    林和诚抬头:“啊?”
    “农学院这不是要搞养殖么?要不要我这边派几个学医的学生过去?牲口生病了也不得了,接生也得人看着。”
    林和诚不疑有他:“行啊。大部分牲口的病我都知道,冬天不是高发期,不过正好可以带学生们了解一下。”他养鸡养狗养兔子。作为一个真正的地主,他对耕牛、驴子和骡子也有过了解。要不是大牲口数量实在有限,他早就把赚钱的主意打上去了。而作为一个纨绔,他对马匹的了解也绝对不少。甚至在北地的时候条件得天独厚,虽然限于身份没能亲自操刀,却也特别深入了解过战马。
    用他老丈人的话来说,他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读书上,别说是童生,就是举人也该考出来了。当然,林和诚知道自己在读书方面……那是十分的不行。他缺的不是用心,根本就是缺了读书那根筋!
    在这方面,除了林淡之外,哪怕白正清也不太清楚林和诚的水平,听到他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说,全都觉得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可是当初他们知道林和诚要当农学院院长的时候,曾经被白正清当面怼过。
    农学院嘛,首要就是种地。
    农学院的院长嘛,种地得种到最好。
    大商给官员的薪俸还算不错,书院内有一小半都曾经是京官。在坐的所有人,不是在京畿地区自己就有田地,就是有认识的人有田地。
    去年的亩产量一个个列出来一比,林和诚甩开第二名一条街。这还是单纯的亩产量,如果算上田庄的总出产,他还能再甩开八条街。当然,这一点谦虚的他藏着没说。
    闲磕牙完毕,不会赚钱·白山长看着手下一群先生们冥思苦想,略觉心虚,看了一眼重新拿起书本的林和诚:“林七啊,过来。”先生不会教你赚钱,但是先生会教你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爹教子
    林小爹:狗崽子们,上!
    林小爹:小七小八,上!
    林小爹:暖手捂小棉袄,上!
    林·蛋蛋·蛋皮.jpg
    第182章 补偿
    书院的自食其力被农学院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冬去春来,书院虽然在建设上又投入了一大笔钱,但是其它方面的花费却并不如白正清预想的那么多。
    各个分院都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进项,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仅足够书院的日常运作,还能够拿出一笔钱来进行奖励优秀学生。
    这天天光正好,胡澈和王知府被仆从带过来的时候,白正清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山顶的小亭子里。
    如今的几个小山坡可不是像冬天看着那么光秃秃的了。长满了绿叶的桃树错落有致,掩映着底下平缓的山径,间或可以看到几个学子或者师生正或坐或站地讨论着什么。
    双方见过礼之后,王知府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我到书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每个月至少一次总是有的,“可是每一次来,书院就能变一个样子。”
    白正清这一年来精神愈发好了,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闻言笑眯眯道:“还是王大人提携。”
    自家先生在,胡澈作为晚辈不便说话,干脆笑容温和地给两位斟茶,顺手从食盒里拿出了林淡亲手做的糕点摆了两盘。
    王知府摆摆手:“白先生说这个话就没意思了。”今天休沐,他穿的便服。看看较一年前明显显得年轻的白正清,私下觉得自己其实也年轻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书院的关系,这一年虽然大商其它地方难免有些灾祸,他们河州却是风调雨顺,做事还十分顺畅。
    他看了看一边的书院,这一年来又造起了好几幢房子,开春的时候移栽了不少苗木。
    书院对面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街市。纵横交错的路面又平整又坚固,可容两辆马车交错。收费便宜的医馆和药堂,有书院经营的糕点铺子,这三样已经在府城里都有了点名气。周围还分布着售卖农学院产出的菜市,同样也有其它几个学院经营的相应店铺;还有客栈、酒楼、茶肆、书铺、布庄等等。
    每个月缴纳的税收,已经颇为可观。
    从山顶往另一边看去,几个巴掌大的小山谷里面,要不就是郁郁葱葱的田地,要不就是膘肥体壮的牲口。那些田地里种植的未必都是粮食,还有一些草药之类。
    王知府看得眼热,瞬间忘记了来意,转而又提道:“农学院的学子们这一年来所学良多。不过还是得学以致用,来年不妨到州府里来帮把手,也好在州内推广一下增产增收的方法,造福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