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初赵坚曾派齐伍与另一位将军陈士古去明州征兵,谁料他们半路遭遇伏击,齐伍虽是留下一条命,可陈士古,甚至还有齐伍的独子都没能活着回来,这两位都是赵坚的心腹,那次对他的打击也是颇为严重的。
后来,齐伍再也没有离开过赵坚的身边。
他忙躬身道:“臣不敢受此大恩。”
赵坚打趣:“一把伞也能算大恩?朕与你往前,饭一起吃,水也一起喝,就差没有盖一条被子了!”
众人都笑起来。
齐伍侧眸看到贺玄,高大挺拔的身材裹在黑色中,像把绝世的利剑,没有出鞘,便能斩人首级,这很有些像他的父亲贺时宪,但是他比贺时宪要狠辣的多。
“既如此,臣便不推却了。”齐伍笑道,“臣恐是身子不济,当真是头晕眼花的,也想向要皇上讨个假。”
“你要歇息,朕还能不准?”
“臣是怕耽搁操练守军,皇上既准许,便让雍王爷代替臣罢。”齐伍道,“这支大军原也是他麾下,怕没有人比他更为合适。”
赵坚微怔,但很快就笑道:“说得好像要许久似的,”他目光掠过身边的众位臣子,笑一笑道,“玄儿,那便由你继续操练,可不要太过苛刻,那都是为大燕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士,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贺玄领命。
赵坚搭在齐伍的肩膀上:“我们快些回去,省得你还中暑了,被你夫人晓得,指不定要怎么怪责朕。我再赐予你几桶冰,这几日便好好歇息罢。”
齐伍应声,垂下头来,目光落在贺玄的黑靴上,他就跟在自己旁边,走得慢而沉,一步步,好像从不会走错。
城中的八仙观,这日收到皇后的口谕,宁封披着白色的外袍,坐在竹榻上与礼部左侍郎卢树村道:“我这道观何时成为钦天监了?竟要我测八字,不过也罢了,既是娘娘旨意,我便看一看。”
卢树村陪着笑脸:“劳烦国师。”
宁封把两人八字拿起来细细推算,过得半响道:“八字虽是不错,然知晓面向恐更为精准,卢大人,不凡透露一二,那未来皇子妃是哪家的姑娘。”
“这,”卢树村犹豫道,“还未定下,娘娘也只是以防万一。”
“如此说来,卢大人是不信任本国师了?”宁封看着卢树村,“卢大人今日来也是想把事情处理周全的,我也一样,说到底都是为大燕着想,毕竟皇子娶妻那是慎之又慎的要事……我已提醒过卢大人,若是将来有何闪失,我恐是帮不上卢大人的忙。”
卢树村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姓杜。”
大燕能配得上赵豫的,也就那么几家,宁封想到一个人,嘴角就挑了起来,杜家三姑娘,倒不知她可能预知,她将要成为皇子正妃了?
第017章
宋国公府,姑娘们学习的碧云轩设在府邸南边一处芍药苑里,此时正当花开,浓郁的香味从窗口飘进,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迷醉。
杜若手撑着香腮,眼睛不知不觉就要闭起来。
一只手忽地拧在她脸颊上,她吓一跳,连忙睁开眼睛。
杜蓉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瞧,被我抓到了罢,今日教《孟子》你竟然还打瞌睡呢!小心被夫子看见了罚你。”
杜若揉揉脸颊,轻声道:“这种天气呀最合适弹琴,手一动就不困了,也不知为何非得教孟子。”
杜蓉噗嗤声:“你别狡辩,好好听着。”
“是了,你在旁边看着,我怎么也不好睡的。”
见她认真起来,杜蓉方才不管。
夫子教完今日的课,先行告辞,怕姑娘们被太阳晒到,丫环一个个撑着油伞在外面等候。
杜若将将走进来,玉竹就与她说府里的新鲜事:“刚才章老爷送了一座桌屏来,一开始都以为是什么呢,拿个绸布盖着,后来抬到老夫人那里,掀开来一看,竟是前朝的《双冠图》,听说是正宗的蜀绣呢,也不知章老爷哪里寻来的,老夫人很是惊讶。”
突然送蜀绣的桌屏……
杜若眼睛一亮,看来章凤翼是又在想办法了。
老夫人出身金陵,世代簪缨家族的姑娘,过得极是精细,原先用的东西很多都是旧物,对绣件这种要求更是高的。不过章家送的这蜀绣,听起来很是稀有,定会博得老夫人的欢心的,就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收。
“还在上房,没退回去?”她好奇的问。
“没有。”玉竹摇摇头,“好像老夫人很喜欢呢。”
那桌屏上面是只栩栩如生,颜色亮丽的大公鸡,地上绣有两株鲜红的鸡冠花,与公鸡的鸡冠是相得益彰的,故而叫双冠图。老夫人当时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总觉得章执送得礼太重,也有些莫名其妙,等到杜云壑回来她就问起此事。
杜云壑笑道:“儿子一早就知晓了,这桌屏是有次与大周打仗的时候,被章执得了的,但他这人娘知道,是个大老粗,家中也没有主母会欣赏这个,晓得母亲您颇有眼光,说是借花献佛,再者,也是想成全一桩美事。”他坐下来,“凤翼这孩子想娶蓉蓉。”
“啊!”老夫人大吃一惊。
在她心目中,杜蓉虽然性子刚烈了一些,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儿,可她实在没有想过要把杜蓉嫁给章凤翼那样的男人。毕竟杜家是名门贵族,而章家,虽然乱世出英雄,可章家并不是很好的结亲对象。
看她沉默不语,杜云壑心里晓得她是有些犹豫的,事实上,这也是很正常的心态,不光是他们杜家,便是在外面,好些人提到章家,提到章执,还不是有些嘲笑的语气?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他极有耐心的道:“母亲,我是觉得凤翼不错,他不像章执,那时候章执归于我麾下,我第一次看到凤翼,他袖中藏着兵书,我便与他说,我们虽不是文人,可多看书是有好处的。后来他遇到很多不解的,总会来问我,他现在还年轻,将来定会把章家发扬光大。至于家世,英雄不问出处,我们杜家要放在几十年前,也只是草莽。”
没想到他那么看好章凤翼,老夫人想到那日端午节,章凤翼很是礼貌的样子,就笑了一笑:“原来这小子早有预谋,不过这样大的事情,可不能一时做下决定。”
“母亲说得是,不若请章家来家中做客罢,倒也不是为还这蜀绣桌屏的人情,母亲介意,儿子便换个相同贵重的于他,瞧着母亲是很中意罢?”他略有些请求的样子,“便让他们来,母亲好好看看,要儿子说,包公子是文弱了些,蓉蓉这样的性子本也不合适。”
还反对起包家了,老夫人暗自腹诽,不过她向来信赖杜云壑,他赞同章家,肯定是有理由的,总不至于害他们杜家。
老夫人便答应了。
谢氏知道这件事,倒有些犹豫,噺 鮮 尐 說与杜云壑道:“到底是二房的事情,那天在游舫,我看二弟很讨厌凤翼。”
“他是一时没转过弯,章家马匪是马匪,可现在封了官,那便是大燕正式的官员,一代代学规矩,不用多少年与我们杜家又有什么不同?他早晚会改变主意的。”杜云壑端起茶来喝,“我也是想让母亲考虑考虑,凤翼说他与蓉蓉两情相悦,总不能拆散他们。”
“他竟然这么说?”谢氏惊讶极了,她忽然想到以前,好似是见过杜蓉与章凤翼在一块,可那时在打仗哪里有什么外宅内宅,章执与杜云壑外出了,章凤翼就会来找杜凌,可能与杜蓉见得多了,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