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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全贵感激涕零:“你转告夫人,如此大恩大德全贵没齿难忘,请夫人放心,全贵往后定效犬马之劳、帮助心儿小姐达成心愿。”
    心愿自是指东宫太子妃的位置。
    全贵当了尉迟府二十余年的管家,自是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路子,这也是上官氏一直重用他二十年不衰的原因。
    那转达的人走后,全贵哼了声笑,靠着地面高枕无忧地睡了起来。没错,他犯的又不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可以用钱来赎。
    他一边如释重负的闭目睡觉,一边咬牙思量着如何报复锦月。
    “呸……可恶的野蹄子,还想陷害我,哼!”
    此时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全贵当是刚才的人:“你回来正好,给本我拿床棉被,这地儿,嘶……躺着冷得渗人!”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管家这就嫌冷了,往后几十年长眠黄土可怎么受得了?”
    女子揭开披风帽子,露出她瘦削玲珑的巴掌大脸蛋,一双眼睛映着零星的昏暗光芒黑漆漆地似极黑的墨汁玉珠。
    她身子裹在披风里,被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片秀丽不可方物的剪影。
    全贵吓了一跳,随即认出:“锦月大小姐!”
    他一凛之后想起上官氏的话,又放松地枕在地上躺下,摇着脚、晃着头,十分惬意般。
    “锦月大小姐想陷害我也不找个高明点儿的法子,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死吗?夫人和老爷也舍不得我死的,呵呵……”
    他想起自己二十年“功劳了得”,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并不将锦月放在眼中。
    “那你,也得能活到他们救你的时候。”
    锦月冷而平静地说罢,一抬手,一旁随扈浅荇立时上前,长剑一挥,立刻将全贵得裤腰带斩落了下来。
    那剑光一亮,将全贵骇得说话都哆嗦了——“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你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动杀心,就不怕、怕惹祸上身吗!”
    锦月咬牙,目光似剑已恨不能将他活剐:“对付你这样的渣滓喽啰,不值得费那么多神!”
    她将浅荇递上来的,已经结了环的裤腰带落在不停摇晃身子躲避的全贵脖子上。
    “滚去给我的小黎,偿命吧!
    说罢锦月将布带另一头朝窗棂的框柱子一扔,浅荇上前立刻将裤腰带一绕,一拉。
    管家立刻被吊起来。
    全贵惊讶于锦月竟然知道了谋害皇孙的真凶,更惊恐于自己的命将休矣。他嘴里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救命”,就已无声下去……
    夜色浓稠,月光彻底黑得看不见了。
    ……
    一夜下来,上官氏已经想好搭救全贵得法子,是以晨起心情不错,正梳洗着,忽听奴才一路喊着“不好了”,扑进来。
    “何事这样慌慌张张!皇宫的女官都还没走,让人看见了又要说我这个当家主母不是!”上官氏训斥。
    婢女却听不进她的训斥,满面惊慌地泪、浑身发颤指着外头:“不、不不不好了夫人,管家、管家在屋子里,吊死了。”
    上官氏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你再说一遍,谁,谁吊死了?”
    “我早上去送饭,发现,发现管家,管家吊死了,用裤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窗台……”
    上官氏匆匆赶去看,果然见全贵身子歪歪咧咧,勒得舌头都吐了出来,双眼大睁着。
    死状极其的可怖。
    他手指头在窗台的木头上挠破了,血肉模糊,一片血红鬼画符似的。
    上官氏当即惊吓过度,腿一软,跌在地上,回头去,正见锦月被周绿影和随行的姑娘,随扈二人,陪同这走来。
    她也正看着她,眼中含恨,嘴角却翘着一丝令人生寒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抱歉。来晚了点。
    明天言情戏会充足些啦,弘允和弘凌都会出场哒 ,婚礼不远了,(⊙v⊙)嗯。
    ☆、第60章 1.0.5
    那边,管家正被府中人发现“畏罪自缢”。
    这边秋枫园,尉迟飞羽紧闭了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屋外隐约的下人惊恐讨论声,而他,还沉浸在昨晚所见所闻带来的震惊与悔恨中。连手指掐着袖口都发了白。
    昨夜,月光乌蒙蒙,他正睡着,忽瓦片上的响动令他惊醒,惊坐起问了声“谁”,来人高手将他提去了关押管家全贵的院子。
    彼时,全贵被勒在窗台上几乎要断气,屋中还站着锦月和另一个随扈。
    “兄长,你亲耳听听他帮衬着上官氏母女干了些什么!”锦月怒说,而后给了随扈浅荇眼色,用一根裤腰带就将全贵逼供了出来。
    “饶命,我、我只是奴才,是被迫的,饶命、饶命啊……”而后他怒起之下,将全贵勒死在了床边。
    不必去看,他也知道现在全贵是什么狰狞的样子,因为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全贵勒死的!
    “大少爷,锦月小姐来了。”外头奴才道。
    尉迟飞羽一慌:“就,就说我、我还睡着。”他有何颜面来面对这个妹妹。
    他话音刚落门便吱呀一响被推开,锦月进来,尉迟飞羽见是她来立刻满面愧色,垂下脸。
    “你骂我吧,我……我根本不配为人子。昨晚若不是你让随扈将我硬逼着去听那恶棍交代,我还……还不知道要被上官母子蒙蔽、愚弄多少年。”
    锦月微微叹了一息:“事已至此,我又骂你干什么?”
    尉迟飞羽红着眼睛锤了桌子,紧咬着牙齿咯咯作响:“是我没用。娘含冤而死,你又流落在外,我竟浑然不知。是我没用,月儿,对不起……”
    握住尉迟飞羽的手,锦月望着尉迟飞羽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不,你有用,而且用处极大。”
    锦月吸了口气,正色道:
    “兄长,待我入了尚阳宫还指望着扶持你、成为我的依靠,你可愿与我荣辱与共、为娘亲和你还为来得及相见的侄儿,报仇雪恨?”
    尉迟飞羽抬脸,呼吸因仇恨而急促、加重,紧紧扣住锦月的双肩:“往后,不管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开口,哥哥一定为你出生入死、不眨一下眼睛!”
    锦月眼睛泛红,尉迟飞羽的笃定面容令她喉咙有些哽咽。
    这个男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啊!
    尉迟飞羽将屋中半数的东西都粗暴地丢到院子中,弓箭、投壶、字画收藏、斗蛐蛐的物什……
    全部在院中一把火,点了燃。
    此时,一簇海棠色飘了进来,正是尉迟心儿拿了养蛐蛐的金丝笼子来——
    “飞羽哥,我把你想要的礼物送来了,你快帮心儿个忙好不好?飞羽……”
    她吓了一跳,见院中火焰转小后烟雾缭绕、她送来的那些好玩的玩意儿都被点了只剩些残渣,不由急怒:
    “飞羽哥你干什么呀!”
    尉迟心儿上前抱住尉迟飞羽的手臂,如往常一般嗔怪。“这些都是心儿送你的礼物,你怎么能烧了呢!”
    “没用的东西,自然该烧了。”锦月淡声说,从尉迟飞羽身侧走出来。“往后,秋枫园不需要你送这些让人玩物丧志的东西来。”
    “是你……”尉迟心儿这才看见锦月。
    眯了眯眼后,她蓦地噤声,看看锦月又看看尉迟飞羽间喊了“飞羽哥”,尉迟飞羽却沉着脸冷冷盯得她后背发寒。
    尉迟心儿不觉吸了口气后退了一步。
    “飞羽哥,你、你不要听她胡说挑拨,我和你一起长大这份感情可是实实在在的。”尉迟心儿上前拉尉迟飞羽的手臂娇声,“飞羽哥……”
    “放开!”尉迟飞羽冷冷一声。
    尉迟心儿愣愣,飞羽从未这样凶的对她过。
    “我让你,放开!”
    尉迟飞羽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尉迟心儿立刻如烫了手一般松手,看陌生人一样看尉迟飞羽。
    锦月也不想尉迟飞羽冷下脸来说话,这样吓人。如此看来,之前他对自己那点冷漠,根本是小意思了。‘果然还是凶煞太尉的儿子,自带几分煞气。’ 锦月心说。
    尉迟心儿狠狠瞧了眼地上的残屑,不能挽回飞羽便不再挽回,灵动的俏脸变得无比阴柔,一言不发地就走了。
    尉迟飞羽目送尉迟心儿远去,沉声感慨:“过去我竟从不知心儿有这样阴森的眼神。”
    锦月宽慰:“你常在宫中,并不常在府里,也不能全怪你。”
    “怪我!上官氏的儿子都已位列九卿,而我还只是宫中的散官,连品级都没有。”
    锦月却意味深长而笑道:“虽然你没有品级,但你离天子最近,远胜过上官氏的两子……”侍中是皇帝殿中的贴身散官,“现在努力并不晚,兄长。”
    尉迟飞羽紧要牙关,下了决心般地点头。
    他与锦月长得像,也是个容貌英俊的男子,人也聪慧,光凭那高超的箭术,就非一般人能练就。
    可惜却被上官氏养得二十几岁了还为娶妻生子,未建功立业。
    锦月一边可惜,一边庆幸。幸好,还来得及。
    “兄长,这是昨夜我令随扈从管家的卧房搜剿出来的东西,是上官氏在朝廷中的人脉,你好好收着,往后才知哪些人可信哪些人需要提防。”
    锦月拿出一叠牛皮书写的东西给他。
    **
    管家的畏罪猝死,像一股透明的凝胶,冻在尉迟府的空气中。
    或许是尉迟云山私下严防死守,府里竟半点风声都没有,连带尉迟心儿和上官氏母女都极少与锦月碰见了,仿佛有意避开。
    躲着她。
    这也正和锦月之意,还有三日就是与弘允的婚期,这七八日来她却孕吐得尤为厉害,比之五年前在暴室里怀着小黎,更加严重。
    幸好弘允偷偷来看她过两回,从宫中带了些专门给皇帝嫔妃使用的御用安胎药,才得以缓解一些。
    今夜月缺,重云浓雾晕着那可怜的月光越发稀薄。
    芳草院屋里火盆里跳跃着火焰,锦月和香璇围着火盆跪坐在地上,默默往里头烧纸钱。
    人死,烧七七。
    头七回魂,末七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