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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蕖小姐,我知道是你。”
    青玉的话再度响起,她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翻身掀开纱帐。
    “不错,是我。”
    五指作梳顺了顺长发,她问:“你是何时发现了我的?我自问在你跟前一直掩饰得很好。”
    青玉眼神复杂,轻声道:“是四小姐。”
    “什么?!秦四娘?她、她知道我的存在了?”‘秦若蕖’大惊失色,身子一下便绷得紧紧。
    青玉轻摇了摇头:“不,四小姐那等大而化之的性子,又从来不会多加纠结,她是有些不解,我劝了几句,她也就不深究了。”
    听她这般一说,‘秦若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蕖小姐,你、你怎能利用四小姐去亲近端王?若是岚姨知道,她……”
    “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瞒你了。不错,我的目的便是借端王权势进京彻查当年之事!”‘秦若蕖’毫不掩饰。
    “你知道也好,只一点,万不能让第二人得知,尤其是岚姨。青玉,这是你欠我的!”‘秦若蕖’站于床踏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地道。
    青玉整个人一震,陡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第三十九章
    “当年你是借着报恩之名到我身边来,只是,那个时候我不过小小孩童,更是机缘巧合救下你,先不提你是否真的需要我来救。一个身怀武艺的小姑娘,自甘作奴,数年如一日无怨无悔地任我驱驶……若说这当中仅仅因那本就打了折扣的‘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都是不相信的。”
    “所以,青玉,你对我,并非报恩,而是赎罪,这一愧疚压在你心上,使得你甘于抛弃一切,一心一意地侍候在我的身边。”
    “我不追究你,或者与你有某种关系之人到底犯下了什么,只希望你牢牢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秦若蕖’声音平缓,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却让青玉惊出一身冷汗。
    良久,她才哑声道:“……好,我答应,绝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只是,蕖小姐,莫要再、再干涉四小姐与端王之事,端王又岂是会轻易被迷惑之人……”
    “这你就不必担心,秦四娘秉性良善,性子单纯,对自幼生活在权势中心,见惯尔虞我诈,与人相处需时时提防、处处小心的端王来说,未必没有吸引力。”‘秦若蕖’丝毫不在意。
    “只是,他留在此处的时间想来不会太多,若是他离开,那一切便白费心思了,故而我才不得不暗示秦四娘要亲近他。”
    青玉紧咬着唇瓣,片刻,‘扑通’的一下跪在她跟前:“青玉恳求蕖小姐,莫要再对四小姐作那样的暗示,这毕竟关系到她的终身,并非儿戏。便是最终如你所愿,四小姐成功进了端王府,可假若将来端王发现,你、你让她如何是好?!”
    “不是端王,亦会是旁人,若是旁人,不如端王。至少,他待秦四娘还算好的,至少,秦四娘并不排斥他,不是么?”‘秦若蕖’面无表情。
    青玉张张嘴,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好一会,她才哑着嗓子道:“青玉明白了,只是,青玉愿意、愿意助蕖小姐一臂之力,让四小姐继续亲近端王,只求蕖小姐莫要再对四小姐……”
    “好,我答应你!”这段日子操控秦四娘,她也耗费了不少精力,早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若是青玉能助她,自是最好不过,她也能好好地歇息一阵。
    ***
    翌日清早,秦若蕖一面梳着头,一面偷偷地去瞧魂不守舍的青玉,终于忍不住唤:“青玉。”
    “啊,四、四小姐。”青玉回神。
    秦若蕖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地道:“你把盆子放错位置了。”
    “对、对不住,我、我马上换回去。”
    “青玉……”更委屈的语调。
    “四小姐?”
    “你还是放错了位置,往左多移了三寸……”
    “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的芋头姑娘了?”正走进来的素岚语带揶揄。
    “是青玉,她把东西位置都记错了,明明以前都好好的。而且,这屋里的东西还没以前在家里的多呢!”秦若蕖趁机告状。
    素岚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询问的目光便投向青玉。
    “我在想,二小姐若来了该安排她住哪里?是与四小姐住一起呢,还是单独让她住一屋?”青玉寻了个理由应对。
    素岚并没有怀疑,略思忖片刻,道:“还是单独让她住一屋吧,就安排到西厢处,也不急,公子还得过几日才启程去接她呢!”
    用过早膳后,秦若蕖坐于窗下穿针引线,青玉则坐在她的旁边为她整理着各色棉线。
    “小姐,你昨日说愿意亲近端王,那你、那你可、可喜欢他?”也不知多久,青玉突然问道。
    “喜欢啊!”秦若蕖头也不抬,回答得相当顺溜。
    青玉胸口一紧,又听对方补了一句:“和喜欢酒肉小和尚一样喜欢。”
    原来如此……她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那、那小姐可曾、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嫁人了,他也娶妻了,到时你们便再不能如现在这般见面,他也不能再待你好了。”她想了想,又试探着问。
    秦若蕖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秀气的眉略微蹙着,声音疑惑:“我嫁人?要嫁给谁?”
    “公子到时必会为你择一位人品上佳的夫婿,到了那时,小姐便一辈子与夫婿一处,又怎能再见别的男子?”
    “一辈子一处?”秦若蕖喃喃。
    “小姐不愿意么?”
    “我、我又不认识他……”秦若蕖吞吞吐吐地回道。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怎么愿意与一名素未谋面的男子共度余生。
    若是真的要嫁人,她宁愿嫁陆修琰,起码她认识他,他待她也很好。
    而且,只要一想到如今对她有求必应的陆修琰,将来再不会见她,更不会再待她好,不知怎的,她就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真要嫁人,我、我宁愿嫁陆修琰……”良久,她自言自语地道。
    青玉耳尖地听到她的话,当即僵了僵,片刻,低着头暗暗地叹了口气。
    四小姐有此想法也好,起码,她再帮蕖小姐时也不会觉得对不住四小姐。
    “芋头姐姐,你怎的也不出来?”清脆响亮的童音突然在屋内响起,吓得两人同时一个激零,回头一望,便见无色攀着窗棂,从窗外探出半边光溜溜的脑袋。
    “是你啊!”秦若蕖拍拍胸口。
    “芋头姐姐,我和陆施主都等你好久了,你怎的不出来?”无色扑闪扑闪眼睫,有几分不高兴地问。
    陆修琰在等她?
    秦若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不知怎的竟是生出几分羞意来。
    青玉察言观色,垂眸,起身道:“我去帮岚姨的忙。”
    见秦若蕖不理自己,无色不乐意了,拔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芋头姐姐!”
    “哎、哎,我、我就这去。”秦若蕖顿时回神就要出门,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将方才刚做好的一个肉包子形状的小挎包直接挂到无色脖子上,笑嘻嘻地问,“我给你做的,可喜欢?”
    无色一下子便松开攀窗的手,紧接着窗外便响起他的欢呼声:“包子包子,我喜欢!”
    秦若蕖的笑容更灿烂了,还有什么比对方喜欢自己用心做的礼物更高兴的?
    她又包了些素岚做的果脯塞进小挎包里,再用手轻按了按:“好了,这下子,包子里头有馅了。”
    “谢谢芋头姐姐!”小家伙清脆响亮地道谢。
    ***
    背着手立于溪旁的陆修琰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略显急迫地回过身来,果然便见那两人手拉着手朝自己走来。
    “四姑娘,昨日可曾吓着了?除了被沙子迷了眼睛,可还磕着碰着?”当时他冲得急,也不知有没有碰撞到她,故而心中一直放心不下,这日特意与无色一同出来,本以为会见到她,哪想到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出现,是以便暗示小家伙去找。
    “不曾不曾,多谢关心。”秦若蕖笑眯眯地道谢。
    见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陆修琰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自然而然亦带了笑:“如此便好。”
    “只是,日后若再遇到危险,可千万不能干坐着,总得想法子避过去,也好为营救争取时间……”想到这丫头那日傻傻地坐着也不懂避开,陆修琰皱眉,不放心地叮嘱了又叮嘱。
    “陆修琰,你待我真好!”秦若蕖喟叹般道。
    陆修琰微怔,他待她好么?好像是,好像又不是,到底是与不是,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一旁的无色早就不乐意了,扯着他的袖口真唤:“陆施主陆施主,你瞧瞧我的包包,是芋头姐姐给我做的,肉包子形状的哦,好看么?”
    陆修琰低头一看,又望望抿着嘴好不得意的秦若蕖,好笑地道:“好看,当真好看。”
    身侧的两人同时笑出一脸花来。
    “陆施主,芋头姐姐,我昨日学了拳法,我打给你们看。”小家伙坐不住,又忍不住卖弄起来。
    “好啊!”秦若蕖饶有兴致。
    陆修琰自然也不会拒绝,含笑看着无色居然似模似样地打着拳,不时还会指点夸赞几句。
    秦若蕖原本落到小家伙身上的目光,不知不觉便投了那个身姿挺拔的人身上,她愣愣地望着他,只觉得沐浴在阳光下的这人,面容俊朗却又不失坚毅,满身风华却又不失亲和,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暖暖的,甚至连眼睛都像带着笑。
    她的目光着实太灼人,陆修琰终于有些撑不住了,望向她无奈地问:“四姑娘,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没有。”秦若蕖梦呓般回了句。
    “那姑娘为何……”
    “陆修琰,你长得真好看……”也不待他说完,秦若蕖忽地感叹道。
    长得这般好看,还待她这般好,可不能被别人先抢了去!
    陆修琰被呛了一口,背过身去连连咳嗽起来,秦若蕖‘噔噔噔’地跑过去,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关切地问:“怎么咳起来了?”
    “多谢关心,我很好,四姑娘……”陆修琰俊脸微红,窘迫地避开她的手。
    “若蕖,我叫若蕖!”
    他当然知道她叫若蕖。陆修琰一时不解。
    秦若蕖绞着袖口,有几分委屈地道:“人家都叫你名字了,你怎的也不叫我的?四姑娘一点都不好听。”
    第四十章
    陆修琰一愣,叫她名字么?
    “你也可以叫她小芋头,我听她哥哥都这般叫她的。”无色突然插嘴。
    “酒肉小和尚!”秦若蕖生气地就要去拧他的嘴,小家伙咯咯笑着逃开。
    小芋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脑子忽地灵光一闪,陆修琰顿时明白过来,哑然失笑。
    倒想不到那个一本正经的秦公子,原来也是个淘气性子,想来当日给这姑娘起了这名字之人没少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