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着江沉的一举一动,虽然江沉恢复的很快,但是她仍然看见了江沉手不自觉握紧,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果然,大哥和那个薛宁是有事的。
她心里一阵怜惜,声音也变得轻柔,“大哥,既然有情,为何不去提亲?”
江沉神色怔忪,眼神有些黯淡,“我配不上她。”
江妙伽呼吸一滞,皱眉反问:“你不去提亲,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她不会答应?”她顿了顿,眼珠子一转,打算来剂猛药,“况且,宁姐姐今年也十八了,你若是不去提亲,她若是被许配给了其他人呢,若是她不喜欢那人呢,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吗?江沉苦笑。
薛宁的父亲官至工部尚书,自己是户部侍郎之子时,凭借着出身和探花郎的头衔好歹与她可以匹配,可现在呢?
父亲尚且是罪身,如今流放岭南,自己不过六品翰林,虽然有太子的庇护,但是前途比起工部尚书还差的远呢。
“别说了,让我想想。”江沉打断她,扭过头去,头一次不敢直视自己的妹子。
江妙伽皱眉,看来哥哥还是想不明白,索性她说道:“那随便你吧,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她说完,便站起来走了,有些事情需要哥哥自己想明白,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那一日,江沉书房的灯亮了许久,直到天明的时候才熄灭了,而书房内的人也一脸疲惫的去上朝了。
江妙伽本以为薛宁会过些日子才会给自己下帖子,谁知第二日便收到薛宁的请帖。
请帖上说她家中二妹过生辰,请她过去一起聚聚,并特意提到,人不多,只有她和那日见到的两位姑娘。
江妙伽对于薛宁的细心很是感激。薛宁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怕一些高官的子女曾经熟悉江妙伽的人给她难堪,特意没有请那些人。
当然薛宁为何会这么做她也明白,无非是通过自己说服江沉,让他前来提亲。
不过这种做法她并不讨厌,因为她也想自己的大哥早日成家,而薛宁不管是在性情还是家世上配江沉都已经足够了。
所以江妙伽欣然接受了请帖并且亲自接见了来送请帖的妈妈,然后告诉她自己会如约而至。
晚上江妙伽将这件事烦恼的说给沈思阮听了,沈思阮见她皱眉的样儿,不由笑了,“照你这么说,大舅哥也是对那薛姑娘有情的,那么彼此有情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薛姑娘是工部尚书之女,而大哥呢?说句好听的是六品翰林,清贵的很,说的难听点还是罪臣之子。而当初江家全家流放,却唯独大哥独善其身,咱们知道是什么原因,能够理解他,但其他人却未必这么想,他们可能会说大哥无情无义,或许会说他奸诈狡猾不管生父死活。身份、地位,本就是贵族圈婚配的主要考虑因素,这种情况下,大哥就算去提亲,恐怕薛家也不会同意。”
他笑了笑,见江妙伽很是纠结却又惊讶的看着她,继续道:“当然,这些也许都是不存在的,兴许那薛尚书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兴许大哥不去提亲仅仅是自尊心作祟,觉得配不上薛姑娘罢了。”
江妙伽微微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若是薛尚书真的看不上大哥,恐怕早就逼着薛宁嫁人了,薛宁也许放不下大哥,苦苦的守着。可若薛尚书铁了心让她嫁人,将人一绑,塞进花轿也就是了,犯不着放任薛宁四处走动也不阻止。
她想着,或许过两日去薛家的时候可以探探口风也说不得。
沈思阮见她还在想,心不在焉,便将人抱上榻,趁着她还在乱想不注意的时候将衣服给脱个干净,“大哥的事慢慢来,现在为夫的事比较要紧....”
第五十九章
到了那日,江妙伽将儿子托付给沈大娘,自己打扮妥当带上青桃出了门。到了大门外,却见沈思阮坐在车架上,手里握着马鞭,见她出来,赶紧跳下车架要扶她上马车。
江妙伽看他一身粗布衣打扮,不由笑了,“你怎么这身打扮?”
沈思阮来上京时带的衣物早就破旧,江妙伽便和沈大娘临时给他做了几身衣裳,这些天更是将其他物品添齐,沈思阮也有些日子不穿那些旧衣了。
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粗布衣物,一看就不是府内小厮的。因为江宅的小厮身材都没有沈思阮高大魁梧,看样子是沈思阮特意去买来的衣服了。
沈思阮扶着她上车,瞅了瞅当空,拿手遮着她的头顶,“我不放心,我送你过去。天气炎热,你早些出来。”
江妙伽笑着上了车,又看青桃爬上来,沈思阮这才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挥鞭子往薛家而去。
沈思阮因为江妙伽要去薛家,提前一天便打听好了路线,所以出了江家,便往薛家而去。
江宅位于棉花胡同,而薛家则在位于差不多城中央的灯市口大街上。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缓缓停在薛家角门处。
沈思阮扶了江妙伽下来,江妙伽便看一个婆子快步进了角门,随后便看到薛宁带着两个姑娘迎了出来。
“江妹妹快里面请。”薛宁笑着上前拉着江妙伽的手,亲切的说着话。
江妙伽回头和沈思阮点头,沈思阮便应了一声坐回车架赶着马车走了。
薛宁在珍宝阁见过沈思阮,只是当时没有细看,这会儿倒是看了清楚,见沈思阮长的虽然黑了些,但相貌英俊,气度也不凡,便抿唇笑道:“妹妹倒是过的自在。”
江妙伽虽然和沈思阮赤.裸相对的时候还是会害羞脸红,可在人前的时候早就不是两年前的江妙伽,此刻听了薛宁的调侃也只是笑笑,“是啊,能遇上夫君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薛宁身旁的小姑娘见二人在角门处说上话了,便拉拉薛宁的衣襟,提醒道:“大姐姐,还是请江姐姐进去说吧。”
薛宁晒笑,忙拉着江妙伽往里走去。
薛尚书虽然官至一品,但为人低调,宅院并不似江妙伽想象的那般奢华宏大。
一行人进了角门很快便到了二门,进了二门走了不久便上了九曲长廊,沿着九曲长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薛家后院的正堂。
薛宁祖母尚在,像江妙伽这些小辈,上门做客,都是先去见过薛家祖母和薛母才会往小辈的院子去的。
江妙伽以前虽然愚钝,但是这些礼仪还是懂的。薛宁一路都牵着她的手,温和的说着上京这两年的变化,不多时便到了薛家祖母所居住的荣福居。
还未进到内堂,便听到一阵阵笑声传出来,到了门前,江妙伽便听到一声清朗却又有些稚嫩的声音道:“祖母祖母,我不依,您就是偏心大哥哥。”
薛宁闻言抿唇一笑,打帘子的丫头叫了一声大小姐便掀了帘子。薛宁牵着江妙伽,身后跟着薛家两个小妹,一起进了内堂。
此刻荣福居内人很多,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位六十多岁,面容和蔼的老妇,想必就是薛家祖母了,而薛家祖母左边下首是以为四十多岁的妇人,打扮精致雍容华贵,神态平和,与薛宁看起来有七分相似。
而薛家祖母右手边下首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眉角上挑,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人。
薛宁进来福了福身子,笑道:“在外面就听见七弟的撒娇声了,又求祖母什么呢?”
江妙伽这才看到一七八岁男童正倚在薛家祖母膝盖上,大眼灵动的来回扫视,看到江妙伽眼睛一亮,叫道:“姐姐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