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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定北侯夫人忙摇头。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两家能心知肚明就好,有些话说出来就错了。
    “还请您把这五千两银子收回去。”太夫人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道:“看来定北侯府是执意不肯承认此事了。”
    太夫人若是动怒或是羞辱她几句,定北侯夫人便觉得这事还容易些,可偏生这样不动声色,才让她提心吊胆。
    南安侯府的嫡长女是毅郡王府的世子妃,身边养育着世子唯一的庶子,如今正怀着身孕,而世子庶长子的生母,却是被远远的送到家庙,说是修行,实为永远的□□流放。她的地位稳如磐石。
    南安侯府的庶出九姑娘,几经波折起落,如今竟成了未来的平远侯夫人。平远侯在朝中位高权重,远非定北侯可比。且又有传言说,平远侯主动求旨赐婚,云阳郡主失散多年的长女还是她帮忙找回来的,如今安九的身份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定北侯夫人担心安九会记恨。
    “我们没有这样的意思,咱们都是做人父母的,自然都心疼自家孩子!”定北侯夫人也不敢太强硬,只得道:“若是您不满意,这件事咱们再议,定然得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来。”
    太夫人微微颔首,也没有太为难她。
    “贵府的九姑娘就要出阁了,我素来也很喜欢她,想去跟她说两句话。”定北侯夫人颇为艰难磕绊的说出了今日另一个来意,她怕安然一朝得势,便从中作梗。
    她着实没有合适的理由见安然,而今日要解决六娘和方庭的事,太夫人和赵氏断不可能让姑娘们过来。
    若是依着赵氏的意思,便是想都不想就拒绝。
    可太夫人转了转手中的念珠,却是答应了下来。
    定北侯夫人松了口气,忙让扶着小丫鬟,就像趁势把银票给南安侯府留下。谁知太夫人却不肯,只是淡漠的道:“若是夫人不收回去,恐怕九娘也不便见您!”
    她只好答应下来。
    原本断然没有长辈过去见晚辈的道理,可定北侯夫人怕当着赵氏和太夫人的面不好说话,只说想看看安然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一定要去安然的屋子里瞧瞧。
    太夫人没有拒绝。
    安然得到消息时不比定北侯夫人来得早上多少,已经来不及换衣裳、重新梳妆,安然便翠屏替她抿了抿头发,整理好衣裳,把平日的宴息处整理了一番,一会儿招待定北侯夫人。
    等到定北侯夫人进来时,便看到穿着家常衣裳,头发简单绾起来的安然。丁香色的素面褙子,衬得她面庞愈发温婉柔和。发鬓上只带了两根白玉簪子,有种清水出芙蓉的脱俗之美。
    宜室宜家。
    当安然大方从容、唇畔含笑的迎上来行礼时,定北侯夫人心中突然冒出来这四个字。
    方庭没有娶成安然,倒是她们定北侯府的遗憾了。
    “夫人请坐。”安然神色如常的招待定北侯夫人,并没有因和方庭的亲事被退,或是出了方庭和六娘的事,便有任何改变。只有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定北侯夫人觉得很舒服。
    她没好意思单刀直入,只是真的先看起了安然绣的嫁妆。
    安然更不着急。
    唇边的笑容愈发柔和,声音更加从容。
    ******
    陈谦在收到方庾送来的消息时,心中不由急了,失去了冷静。
    方庾只说他下药一事被定北侯和夫人发现,要陈谦在三日之内想法子摆平了这件事,否则他未免不会把陈谦供出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谦狠狠的把信摔到了地上,书案上的笔洗砚台都被摔了出去。
    亏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银子,又是送礼物又是塞银票,这一点小事都能被他办砸了。
    “大爷,您看……要怎么回话?”长青在一旁提心吊胆的候着,这件事着实不好收场。眼下方庾好容易找了机会派人出来送信,还在等陈谦的回话。
    “还能怎么说!”陈谦气极,他目光凶狠的死死盯着那张信纸,仿佛能把这恨意都传递给方庾似的。“告诉他,我会解决的,让他务必多拖上几日!”
    长青忙去给那小厮回话了,只剩下陈谦一个人气恼至极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如果不是走错了六娘这一步,他断然不会如此被动!
    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否则真的闹出来,他的那些事可禁不住被这些权贵细细的查。
    陈谦心中也清楚,既是定北侯府能因为谣言的事跟南安侯府退亲,想来是十分重视方庭。便是安六娘清清白白的跟定北侯府议亲,恐怕定北侯府都不会同意。
    更何况定北侯府此时一定觉得,是安六娘有意勾-引方庭。
    若是方庾没有暴露倒也罢了,无论方庭本意如何,可他就是被人发现在水榭中和安六娘在一起,轻薄了安六娘。可偏生方庾暴露了,这两个庶子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定北侯府未尝不会为了保住方庭,而把方庾推出来。
    陈谦恨极怒极,却还是要把心中的一口压下来。
    “大爷,有……”长青的话音未落,便得了陈谦一声呵斥。“我要一个人清静想事,谁都不许进来!”
    可这封信也很着急,长青没办法,只得迎着头皮道:“是南安侯府六姑娘的信……”
    陈谦只得让他进来。
    “这都什么时候,还敢给我送信?”陈谦满脸阴鸷的接过了信笺,见她所问的不过是些跟方庭事情的进展、竟敢又拿之前他给安然传递纸条的事威胁他,气得陈谦直接把信给撕了。
    “大爷,您不回信了?”长青吃了一惊,珍宝阁的小厮还在外头等着,刘妈妈能借机出来一次,肯定是很不容易,要拿回信的。
    陈谦压了压心里的火。
    方庾给他发难,正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安六娘竟也来捣乱!
    他烦躁的提笔想要些点话敷衍六娘一番,还未提笔,在外头负责给他往各处传递消息的长盛突然进来了。
    “大爷,这回南安侯府有尾巴跟过来!”他脸色凝重的道:“恐怕安六姑娘传递消息的事被发现了!”
    陈谦面露愕然之色。
    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长青和长盛都眼底流露出担心之色,不知眼下的事如何收场。
    陈谦生生的折断了一根上好的狼毫。
    解决这两件事宜早不宜迟,越拖下去他就越被动。真的闹起来,把前事都追究起来,从毅郡王府的事论起,没他的好果子吃。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只能借力打力,还没有力量跟权贵们抗衡。
    如今他只能认栽。
    不知过了多久,陈谦颇有些破釜沉舟的道:“拿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镯来,再挑个好些的盒子。”
    长青、长盛依言去了,陈谦深深吸了口气,重新从笔架上取下了一支笔,抽出了一张上好的洒金信笺,一笔一划的沉下心来写着回信。
    仔细的吹干了之后,陈谦看都不愿意多看一样,仔细封好,扔到了书案上。
    不多时两个人回来,一个精致的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里头铺着大红的绒布,上面摆着一支温润细腻的羊脂玉镯,一看便非凡品。
    “长青,你把这封信和这个匣子交给刘妈妈。”陈谦面沉如水的吩咐道:“外头的尾巴不用管,你们只装作没看到便是。”
    长青和长盛凝重的点了点头。
    “长盛,你立即请衙门外等着南安侯,务必请南安侯府明日赴宴。”他压低了声音,又嘱咐道:“他身边的小厮,能见到的你一定要花重金收买他们,把消息尽快的传过来。”
    两人知道此时情况危急,便都利落答应下来,即刻去办。
    陈谦等二人离开后,站在书案前,深深地叹了口气,颓然的靠坐在椅子上。
    这些日子来,他的苦心经营几乎全被废了!可他不能绝对不能暴露,留得一线希望,便还能有东山再起之时。
    还能求助于傅师爷!
    陈谦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会就这么完了!
    ******
    六娘还在府中翘首以盼刘妈妈的来信。
    她听说定北侯夫人来了侯府,在荣安堂待了一会儿,竟又提出去见安然。
    六娘心中一动,忙让丫鬟帮她梳妆打扮,全往端庄大方上来。或许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定北侯夫人来,去偶遇一番。若是定北侯夫人看到她这一面,或许觉得她适合方庭也不一定!
    当初定北侯夫人能看上安九,为什么不会看上她?
    她这样想着,赶紧收拾完,想要出去时,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不是她院中的丫鬟。站在她廊庑下守着的,正是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剪桐。
    “六姑娘,太夫人命我来服侍您,务必请您安心休养。”剪桐微微笑着,却是寸步不让。
    六娘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04章
    这哪里是来服侍她,太夫人分明是已经派人把她监视起来了!
    六娘心中突突直跳,在未弄清楚情况之前,她也只得强作镇定的回去,焦急的等着刘妈妈的回来。
    她不该让刘妈妈出去的!
    刘妈妈回来一定会受到盘问,不会到会不会露出破绽来……
    六娘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心里已是一团乱麻,把这些事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自觉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破绽。无论如何,定北侯夫人、南安侯夫人在宴席时提前离开,给人造成的错觉,都会是两家之家出了事。
    而太夫人就算为了南安侯府的颜面,也断不会就这样放过定北侯府。
    即便此刻太夫人、赵氏恨她、看不起她,可等她成了官夫人,日后方庭入翰林、入内阁……这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只能仰视她!
    想到这儿,她心中才好受了些。
    六娘走到临窗大炕前,正想拿出绣绷子来绣个帕子,好定定神,外头突然传来剪桐的声音。
    似乎是小丫鬟拦她,剪桐却是径直进来了。
    果然门口的姜黄色门帘被撩起,露出剪桐那张白净的鹅蛋脸来。她微微笑道:“六姑娘,太夫人有请。”
    六娘闻言,险些把手中的绣花针扎进手指里。
    太夫人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见她了?而刘妈妈始终都没有回来!
    “我换身衣裳就过去,姐姐先请。”六娘想拖延一会儿,趁机找人再去打探刘妈妈是否回来了。
    剪桐脸上的神色依旧恭敬有礼,却是毫不松口。“姑娘这就去罢,太夫人有急事找您,恐怕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连这会儿功夫都不给她,六娘心中原本就有的不好预感渐渐扩大。
    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六娘顺从的跟着剪桐离开,面上仍是做出沉着的表情,猜测着太夫人叫她过去的原因。太夫人自打她从云阳郡主府上回来后,便没有再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