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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坐着毕竟舒服,肩舆的椅子部分,前面还有块类似搁板之物,双脚正好踏在上面。
    又走一段,她隐约听见了水声,听这沉闷轰响,便猜想不远处应该有瀑布吧。
    果然,只不过再走了百米左右,沿着山壁转过一道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远处层林尽染,近旁叠翠流金,在他们前方,一面苍灰色的山壁陡然升起,山壁光滑如镜,两侧生满青苔,一道银线般的白练沿崖壁飞流直下,落入下方碧潭之中,溅起无数水花,潭边一线清澈小涧再顺山势潺潺流下。
    方泓墨对她道:“这里就是一线瀑了。这段时间少雨,水量少了许多。若是连续下上几天大雨,这瀑布声势更为惊人。”
    赵晗赞道:“这儿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如此美景也不枉她这么辛苦走山道过来。
    “方兄!”忽然听人大声叫他,方泓墨回身向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两人正从他们上山的方向而来。
    赵晗也转头去看,只见所来的两人皆是笑容满面,衣饰华贵,身后小厮成群。她便从肩舆上下来了,身子前倾时帽上罗纱恰好落下,挡住了她的面容。
    走到近前,两人拱手作揖,方泓墨与赵晗亦回礼。
    “方兄好雅兴啊!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我与张兄亦是偶遇,不如两位与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如何?”其中一人提议道。
    方泓墨微微凝眉,没有说话。
    另一人倒是识趣的,哈哈一笑,拽着前面那人就走:“方兄新婚燕尔,郎情妾意,恐怕是不愿与你我结伴同行的。走吧,走吧!”
    赵晗目送他们,心中默念一句,走好不送。
    等他们走远,她轻声问了句:“好友?”
    “点头之交而已。”方泓墨淡淡道。另一世他或许曾当他们是朋友,但经历剧变之后,他看清了许多事情,更看清了许多人。有些人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他再也不会把这样的人当朋友。
    赵晗轻轻点头,没说什么。
    山涧旁有许多高低错落的巨大的圆石,长年被水流冲击,顺着山势翻滚而下,渐渐变成如今这般圆滚滚的模样,这些天水量少,便都暴露出来,形成大片的石滩。
    方泓墨拉着赵晗下到石滩上,寻找干净平坦的大块石头为“桌”,丫鬟们在石头上铺上干净的布巾,一一摆放食物与茶水等等。
    赵晗走到山涧边,取水洗手,洗完起身,回头偶然瞧见上游方向的岸边,有一丛不知名的蓝色花朵,花瓣大而娇艳,心生欢喜,便走过去,仔细欣赏一会儿。
    方泓墨见她洗手迟迟不回,走近后发现她是在赏花,就走到她身边,采下一朵开得最盛最美的花别在她发髻旁。
    她笑盈盈望向他:“好不好看?”
    他微笑:“好看。”
    ·
    他们回到方府已时近黄昏。赵晗虽然累得身乏腿软,心情却极为愉悦,只是回来后坐着休息了许久,小腿的酸胀缓解,脚底却依旧疼痛,她脱了鞋袜,才发现真的是磨出了血泡。
    方泓墨不由暗悔,他就不该带她去山里玩的:“早知如此,不如去个平坦开阔的地方游玩。”
    赵晗摇头道:“这是我自己不乘肩舆,非要走山路害的,怪不到你头上。今日真的很愉快,多谢你。”
    他不由失笑:“你谢我做什么?这么客气,可是不把我当你丈夫了?”
    她微笑道:“你待我好,我不能当成理所当然,谢你,是想让你知道,我珍惜你待我的这份情意。”
    方泓墨凝望着她,不由愧然,他曾那样待她,她却容忍他,原谅了他,他只是稍稍待她好一些罢了,她却说要珍惜……
    他方泓墨何德何能,有妻如此,此生幸哉!
    ☆、第41章 今生足以
    ·
    赵晗靠坐在榻上休息了会儿,天色渐暗。
    妙竹过来询问是否要用晚饭了,她便准备下榻,方泓墨却阻止她道:“你不用下地,晚饭拿进来吃便是了。”
    她确实有点累,就同意了偷一回懒。
    在榻前摆上几案,端上菜肴饭食,今晚吃得是糖醋鲤鱼、腊肉笋干、上汤蘑菇白菜叶、葫芦烩鸡丁,甜点是酒酿圆子。
    大概是今天路走得多了,午餐又吃得较为简单,赵晗只觉今晚的菜特别对胃口,破天荒第一次添了碗饭。
    方泓墨点头,颇为赞许道:“就该这么多吃点,才不容易畏寒。”
    赵晗笑瞥他一眼:“等我胖成大冬瓜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他隔着几案坐在她对面,闻言便上下打量着她:“以你的底子,每顿至少要吃三碗饭,连续吃个三年吧,估计还是像南瓜多一些,冬瓜……”他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太难!”
    赵晗低头捧着碗笑。
    谈笑间一顿饭吃完,赵晗见他又盛了碗酒酿圆子,没几口就吃完了,不由慨叹:“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能吃,也不见你胖。”
    方泓墨满足地放下碗,一本正经地道:“那自然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
    “这道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他指指自己耳朵,又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凑耳朵过去听。
    赵晗直觉他又要使坏,想起昨天夜里被他咬耳朵的事,哪里肯靠近这人,只道:“你直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啊。”
    “真要听?”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可是你非要我直说的。”
    他俯身朝她靠近,用差不多只有她能听得清的音量道:“每天尽是我在出力你快活,这么辛苦自然胖不起来。”
    这么不正经的话,这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得出口。赵晗脸都热了,竟然无言以对,这房里还有丫鬟伺候着呢,她连啐他一声不正经都没法子做到。
    ·
    赵晗如今养成了每日晚饭后在朝岚居里兜一圈的习惯,毕竟这里已经是她的“地盘”了,一方面是看看各类布置安排有无需要改进的地方,另一方面还兼饭后散步,顺便想想第二天的事情。
    她自己做事认真、要求严格,连带着下面的人也都不敢偷懒懈怠。
    只是今天脚底磨出了血泡,她就免了今晚的巡视,吃过饭后就懒洋洋靠在榻上,书也看不进,只觉困倦,便让婆子们预备热水,准备泡个澡解乏。
    没多久,从露过来告诉她沐浴的一应准备都已经好了。
    她穿鞋刚要站起来,泓墨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你脚上起了泡,别自己走路。”
    赵晗脸一红,看了眼从露。这丫头脸也是通红的,急忙垂着头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洗沐间就在卧室隔壁,地板与四壁用大块金丝楠木铺就,房间四角烧着火盆加温,一进房间就觉暖融融地仿佛进入了初夏时节,中央一只半人高的黄铜浴桶,迷雾般的水蒸气氤氲升腾,整个房间随着水雾蒸腾变得朦朦胧胧。
    他把她抱到浴桶旁,让她坐在楠木浴凳上,替她脱鞋脱袜,接着宽衣解带……
    赵晗只觉被这屋里热气蒸的脸颊滚烫,仿佛要烧起来了,羞涩地侧头躲开他漆黑瞳仁中灼热如火的视线。
    浴凳旁的盒子里,放着加了玫瑰油制成的澡豆,芳香扑鼻,他在掌心略微加水,**澡豆起了均匀滑腻的泡沫,接着在她身上细细涂抹。
    掌心的热力让她浑身发软,只能闭起眼睛靠在他身上,只盼他洗快些。可这人只是不紧不慢地一点点涂过去,仿佛在洗着什么脆弱易碎的珍宝,每一下动作都十分轻柔。
    接着他拎起铜壶,柔声提醒了一句:“闭眼。”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从头至尾都闭着双眼。
    铜壶微倾,壶嘴喷涌出一道晶莹水柱,缓缓地浇在她头上身上,细流所过之处,泡沫滑落,只余白皙细嫩的肌肤,带着玫瑰馥郁甜美的香气。
    他再次把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浴桶。
    热水漫了出去,温柔地将她浸没,她睁开睫毛沾湿的双眸,往下缩了缩身子,只把头露出水面,终于没有那么羞人了。
    她望着他宽阔的双肩,挺直的背脊,陡然变窄的修长腰身……随着他动作,光滑的肌肤下隐约可见肌肉滚动,四肢的轮廓却显修长矫健。
    方泓墨自己洗起来倒是快得很,三下五除二涂完澡豆,拎起铜壶将身上冲洗干净,接着就转身跨进浴桶里来了。
    赵晗猝不及防,来不及转开视线,顿时脸又红了。
    从他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他靠近她,吻住她……双手撑起她,前戏都做足了,轻易进入。
    她不自觉地低吟一声,双臂将他搂紧,把头垂低靠在他一侧肩上。他用的是另一种澡豆,光滑而薄韧的肌肤散发出一种松叶般的冷冽清香。
    相拥着缠绵,热水将他们温柔地包裹在一起。
    一番冲刺后又是不紧不慢地挑逗,接着又是疾风骤雨,风雨过后再是温柔十足的厮磨缠绵……
    浴桶中水波涌动,激荡不休,许久终复平静。
    他一脸懒洋洋的餍足笑容,张开修长双臂向后一靠,合起双眸。
    赵晗从浴桶里起来,方泓墨听见水声,张开如漆双眸,伸臂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抱住:“急什么,再泡会儿。”
    她嗔道:“水开始凉了,也不怕再得风寒么?”
    “我只觉热得很。”他眸色幽深,凑近她耳朵轻轻咬,“这火气降得不够,你还得陪我会儿。”
    ·
    第二天早晨,赵晗起来后觉得自己脚底的血泡小了些,踩在地上也没那么疼了。然而方泓墨却不许她下地,说什么事都叫人进来吩咐就是了。
    赵晗只觉他小题大做,不过亦乐得有人如此宠着护着。
    她看书时,他把她搂在怀里陪着。她看了会书总觉得他老是盯着她瞧,书都看不进,便回头瞪他:“你就没点其他的事做么?”
    他干脆地回答:“没有。”
    “那你也别一直盯着我啊,看不腻啊?”
    “一辈子看不腻。”他笑道。
    赵晗笑着啐他一声:“甜言蜜语说得轻巧,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你以后会对谁再说这样的话。”
    闻言他的神情却忽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阿晗,我不是随便说得这句话。你那么好,世间绝再不会有第二个你,我若是还不知珍惜……”那真是白白重活了这一世。
    赵晗有点被他这话感动,亦认真地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听他幽幽地说着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阿晗,这辈子我方泓墨只爱你一个,只宠你一个,眼睛只盯着你一个看,心里只放得下你一个。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是只要你陪我一辈子。”
    她忍不住要笑,可又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不要来生,也不要前世,她只要今生,有他,足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只因为再也没有另一个你,能让我如此心动了啊……
    ·
    立在房门外侧的从露眼神黯然,她垂头默默站了会,终究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妙竹恰好从大门进来,与低头匆匆而出的从露撞了个正着,不禁“哎呦”轻叫了一声。
    她用手捂着被撞的额头,却见从露眼圈红红的好像要哭,以为她是撞疼了,刚想要问她要不要紧,从露却推开她跑出去了。
    ·
    赵采嫣自晕倒之后,又“病”了两天,却没人去春泽居看望她,只有晕倒的第二天,二房派人送了两盒桂圆,一篮桔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