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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韩氏讶然:“亲家母没收到那封信吗?”
    “那封信我看过了,可白天还说采嫣是被害的,晚上怎么就变成我们家采嫣的不是了?”
    韩氏心里头还生着赵采嫣的气,再加上李氏的态度也不客气,因此她说到后面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事急从权,所以这封信我写得简单,既然亲家公亲家母赶过来了,自该好好解释给你们听听,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氏心里头也有火,听她口气强硬,不禁要回上一句:“我赵家好好的女儿嫁进你们方家,没过半年就被害成这样,人差点就没了,亲家母你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理?”
    韩氏不由气结,这位根本不是来说理的,上来就胡搅蛮缠,哪里还说的下去?
    这时赵晗在一旁淡淡道:“母亲这样的气势汹汹,在旁人看来,并非是来了解事实真相的,而是来吵架的。”
    李氏眉毛一竖,既然赵晗自己送上门了,就直接对她发难了:“什么真相?真相就是采嫣大病一场,现在还躺着呢!你却活蹦乱跳的,到底谁害了谁,这不是清清楚楚的吗?”
    赵振翼听得直皱眉,三个女人斗起嘴来,他一个男人也不好插嘴,但李氏再这么搅和下去,今天很可能就搞僵了,他再要想问清楚事实如何,恐怕就要等下一次了。
    于是他按住李氏的手腕,低声道:“好了,先听听事情经过。”
    李氏只得住嘴,吸口气闷闷不乐地瞪了眼赵晗。
    堂上忽然一阵尴尬的沉默。
    却是韩氏气得不想与李氏说话了,她看向赵晗道:“阿晗,你来说吧。”
    赵晗点点头,今日亲爹在,此事由她来说明更好,若是只有李氏在,那还得设法推给韩氏主打。她这就朝赵振翼说道:“此事并非一两句话可以说清,还请父亲耐心听女儿说明,即使有质疑之处,也等女儿说完之后再问。”
    “行,你说吧。”赵振翼点点头,又盯了李氏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也给我耐心听着,别半路打岔。李氏甩给他一个知道啦的眼神,暗地里撇撇嘴。
    赵晗得了赵振翼的保证,这才解释起来:“昨夜采嫣因扑跌摔伤而致小产,请来大夫诊治,谁知这位张大夫贪财无德,收了采嫣贿赂后,违背良心说采嫣小产是因为药物所致。公婆既心忧采嫣身子,也因失去孙儿而痛心不已,急着抓住罪魁祸首,就在春泽居内严加搜索,很快在一个丫鬟枕头里搜出女儿外敷所用的药膏。但其实这贴药膏是女儿院里一个叫妙竹的丫鬟偷出去,转交从芝后,从芝再把它藏进去的,目的是为了嫁祸女儿。这些事情不仅从芝与妙竹都已经招认,二弟也好,那名无良大夫也好,全都承认了此事,确凿无疑。还请父亲明鉴。”
    她说完这些,回头望了一眼韩氏,韩氏赞同地点了一下头:“事实如此。”
    赵晗从头到尾没提方泓砚赔光了赵采嫣的嫁妆,更没提赵采嫣是和方泓砚推搡扭打间摔倒之事,首先是因为,这与她被栽赃陷害无直接关联,其次考虑到婆婆的感受,也不适合由她说出口大将军[重生]。
    这事一开始是方泓砚对不起赵采嫣,但这事即使要说,也该由婆婆来说明,她何苦去作恶人呢?
    韩氏是个明白人,赵晗没提方泓砚在此事中的过错,即使提及招认时也只是一句带过,那是在亲家面前给她留面子,心中对这个儿媳的喜爱不觉又多了一层。
    赵振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其实今早来看望采嫣时,他就不信晗姐儿会下药毒害采嫣,相信只是场误会,解除了误会就好。
    如今看来这事还是采嫣在搞鬼,他实在不愿相信她怎么会如此糊涂!
    李氏被赵振翼压着,只能静静听赵晗说完,忍到现在没能挑刺,终于等她说完了,立刻就道:“你这都是一面之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有物证证明你下药,偏偏给你们几个人说成了是采嫣栽赃,从芝在哪里?那个大夫在哪里?方泓砚又在哪里?谁能证明你刚才不是胡说八道?”
    “亲家母是要亲眼见到人证么?”韩氏冷笑了一声,她既知道亲家要来,又怎会不做好准备?她转向身边一个瘦高的方脸妇人,“陈妈妈,去把人证带上来。”
    “是,夫人。”陈妈妈走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群人进来了。过来得这么快,自然是因为早就等在外面,只等韩氏发令了。
    跟在陈妈妈后面的是六个粗壮的婆子,每两人架着一个丫鬟,三个丫鬟身上都带伤,低声呻.吟着。赵振翼和李氏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丫鬟就是从芝。
    再后面,两名婆子推搡着一个双手反绑的中年男子进来,中年男子满脸苦色,进来时居然还哭丧着脸打了个呵欠,自是那无良又缺德的张大夫了。
    陈妈妈走到妙竹面前,冷声喝道:“谁让你偷药的?”
    妙竹嘶哑地喃喃道:“二少夫人……让……让从芝找婢子偷药……”
    “你是大少夫人院里的丫鬟,好端端的为何要听二少夫人的话?”
    妙竹大哭了起来:“婢子有个哥哥……偷府里东西,二少夫人发现了……逼着,逼着婢子……”
    赵振翼与李氏都十分尴尬,这发现了内贼却不惩治,反而以此要挟贼人的亲属为自己做事,实在是连最护短的李氏也不知该如何替自己女儿辩驳了。
    陈妈妈又走到从芝面前:“谁让你贿赂大夫的?”
    “二少夫人……”
    “妙竹交给你的药,是谁让你藏在春柳枕头里的?”
    “二少夫人……”
    李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听到这会儿突然怒斥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采嫣对你多好,你竟然血口喷人?偷药也好,贿赂大夫也好,都是别人教你的话吧?”
    她刻意地把“别人教你”这四字咬得特别重,韩氏听了不禁有气,这不是暗指方家有人教唆从芝诬陷采嫣吗?可要是明着和她争辩起这句话,反倒显得自己这边心虚了,不理她又气不过。
    听了这话,赵晗“呵呵”笑了两声。
    李氏怒目瞪着她:“你笑什么?”
    赵晗淡声道:“女儿笑的是可笑之事。”
    李氏自然不会去接她这明显的讥讽。
    赵晗却接着问道:“母亲,女儿敢问一句,采嫣现在是赵家的人还是方家的人?”
    ☆、第61章 达成目的
    李氏听见赵晗这么问不由愣了愣,但她这问题其实只能有一个回答,女儿出嫁从夫,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是夫家的人:“是方家的人。”
    “那么从芝是采嫣的丫鬟还是方家的丫鬟?”
    李氏隐约觉得自己前面有个坑,但此时不做声就是服输了,她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只能谨慎地回了句:“当然既是采嫣的丫鬟也是方家的丫鬟璧合
    君临城下[重生]。”她自觉这个回答还是滴水不漏的。
    赵晗点点头:“从芝既是采嫣的丫鬟,也是方家的丫鬟,采嫣自己又是方家的人。从芝现在说出实情,就是忠于方家,又何来吃里扒外之说?难不成采嫣一直把方家当成了别人家?她的丫鬟只能忠于她,不能忠于方家了?”
    李氏发觉自己绕了半天,还是掉坑里了,便愤恨地哼了一声,本来还要呵斥从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心里忽然觉得,吃里扒外这句话真该说赵晗才对!
    韩氏弯了弯嘴角,看到这个蛮横的赵大夫人吃瘪,还真是让人心里痛快!
    李氏端起茶碗,借着喝茶掩饰尴尬,又回想了一下赵晗方才的话,记起她提及的三个丫鬟,一个妙竹一个从芝,陈妈妈都问过话了,现下就剩最后一个,当然就是枕头里被搜出药膏的那个丫鬟了。
    若是再要听凭陈妈妈问话,自然问得都是她们想叫她答的话,就算真有什么疑点也是不会问出来的,还不如自己来问。
    她看向韩氏问道:“亲家母是否介意让我来问问?”
    “自然不会介意,亲家母就请随便问吧。”韩氏本无意隐瞒任何事,自然也不怕李氏问什么,说完就看了眼陈妈妈。陈妈妈便退到一旁,垂手立着。
    李氏放下茶碗,缓步走到春柳面前:“你就是枕头里藏着药的那个丫鬟?”
    “……是。”
    “是谁让你藏药的?”
    “没人……药不是婢子藏的,是从芝……偷偷放进去的。”
    李氏找着了疑点,立即盯着追问道:“三更半夜的,你睡觉的枕头,别人怎么能偷偷把药膏放进去?”
    “二少夫人突然小产了……婢子们哪里还能再睡,都……都起来了……在院里站着候命……婢子真的是冤枉啊……”春柳小声哭泣起来。
    李氏指着赵晗咬牙问道:“如果不是她要你藏药的,你又真的是冤枉的,当时为何要承认偷药,谁都不指证,偏偏指证她是指使人?”
    “婢子们……在院里候着时,从芝出来说院里……有大少夫人的内奸,问我们谁下了药……”春柳不由痛哭,“婢子一直喊冤枉……后来实在是挨不住了……只能承认下药……她们还是打……非要婢子说谁指使的……婢子哪里知道啊……只能胡说是大少夫人……”
    “厉害啊!”赵晗冷笑道,“采嫣刚小产,大夫还没来看过呢,从芝就知道了小产的原因,还知道是我找人投药的,这未卜先知的能力着实了得。”
    而从芝一个丫鬟如何敢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听了谁的吩咐去做的,不言而喻。
    李氏问了半天居然问出更多从芝诱供的细节,更加证实了采嫣栽赃陷害,站在那儿听着赵晗的嘲讽,只觉尴尬无比。而赵振翼则更觉羞愧。
    赵晗见李氏不说话了,提醒道:“母亲,还有位张大夫没问话呢。”
    李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采嫣栽赃嫁祸之事她自己都信了九分九,再是护短也没可能当面说瞎话。之前的几个丫鬟口供已经能互相印证,这张大夫一没被打,二没仇怨,受贿办事,韩氏既能让人把他带出来,自然是肯定他的口供不会有问题。
    还能问他什么,再问也只能自取其辱,更加丢人现眼罢了都市之绝品状元!
    李氏咬着牙,一声不响地回到座位前坐下,心中着实气恼又难过。
    韩氏见状松了口气,亲家既默认了,这事第一步算是解决,接下来就是如何惩处采嫣的问题。却忽然听见赵振翼发问:“亲家母,怎么没见泓砚?”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氏顿时眼睛一亮,对啊,还是振翼想事情想得全,这事从头到尾采嫣没出面,都是从芝在办事,方泓砚当时一直在场,岂有不知情的道理,他在这桩事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那是大有文章可做的呀!
    她立即接上:“对啊,亲家母,泓砚在哪儿呢?采嫣小产还大出血,人都昏昏沉沉的,哪有时间与精力去谋划这么多事?怕只怕这次是事情,其实是泓砚在幕后谋划,要从芝去办得这些事吧?”
    赵振翼则加了一句:“就算不是泓砚,他也必定是知情的,亲家母为何不把他也叫出来,一起说清楚呢?”
    韩氏眼神微黯,缓缓道:“泓砚确实是知情的,并已承认此事,他虽非主谋,从犯同罪,昨夜已经挨了家法十杖。这会儿趴在床上,一动也没法动呢。”
    此事在韩氏信中未曾提及,赵振翼听到他已经挨了打,不由震惊,与李氏对望一眼,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李氏却觉心惊肉跳,方泓砚挨了十杖家法,韩氏又说从犯同罪,那就说采嫣也要挨十下家法了?她此时体质如何挨得了十下杖击?只怕连两下都挨不起啊!
    她不由发了急:“亲家母嘴上说打了泓砚,实际打没打,只有自己知道,即使打了,这轻轻打十下和下狠手去打十下可差得远了。我们可是没亲眼见着,难说……”
    韩氏不由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眼神凛冽凄厉,盯着李氏语调沉缓地说道:“亲家母若是执意要亲眼看见才能相信,那我就让人抬他出来。陈妈妈!”
    “是!”陈妈妈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但看向李氏的眼神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应了一声就要去叫人。
    “罢了,不用了。”赵振翼摆摆手,沉声道,“我信得过亲家为人,不会包庇护短,既然说了打过泓砚,就一定打过,也一定不会故意放轻的。”
    陈妈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韩氏,韩氏朝她微微颔首,她便又退到一边站着了。
    赵振翼又长叹了口气道:“只不过采嫣如今身子虚弱无比,又怎经得起这般重击?若万一她受不住打,出了事情,别说我们庆远侯府不会好受,导致她出事的方家又怎会好过?”
    韩氏双眸不由一冷,望向赵振翼的眼神变得警觉起来,恐怕今天最难对付的不是李氏,而是这位亲家公。
    本因为李氏那样胡搅蛮缠的泼辣妇人,连带看轻了这位庆远侯世子,可人家毕竟浸淫官场多年,不是白拿俸禄的。短短两句话,先安抚再敲打,更故意提及庆远侯爵,隐含威胁之意。
    可是,他赵家女儿娇贵,他们方家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了?她昨日强忍悲伤,心痛如绞地看着泓砚被打得死去活来,是因为要对泓墨和阿晗有个交代。而采嫣身为主犯,更应该要挨家法,除了要给泓墨阿晗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要给泓砚、给永康与她自己一个交代!
    赵采嫣这顿打,非挨不可!
    韩氏冷声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这是方家的家事,即使是侯爷亲自来了,也不能拿爵位压人,来干涉方家管教儿媳。”
    “这件事,泓砚只是从犯,昨夜已经挨了家法,采嫣还是主谋,怎可轻易说不打就不打了?”
    她见李氏眼睛瞪圆了又要说什么,丝毫不给李氏说话机会,紧接着又往下说:“只不过,采嫣如今身体状况确实太过虚弱,无法承受这十下杖击,所以永康与我商量后决定,先让她养病,把身子养好之后再加以惩处阳光你好。”
    这话一说,赵振翼就不能再以采嫣有伤病作为理由了。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反驳,因为采嫣这次真的做得太离谱,太对不起晗姐儿,可就算是要让采嫣养好病再挨打,他心底仍然觉得不忍又不舍,更不放心方家会真的等她完全康复好了再打。
    赵晗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见婆婆得理不饶人,赵振翼和李氏的神情无奈又不甘,此刻时机最佳,便出来打圆场。
    她对韩氏道:“母亲是通情达理之人,亦知小产之事非同小可,一旦将养不好,可能以后就落下病根了。儿媳的父母亲也是太过担心采嫣的身子才会焦急万分。采嫣虽然犯了错,也确实该罚,但儿媳在此替她求个情,能否让父母亲把她接回去疗养一段时日,等她痊愈了再回来,到时候再受应有惩罚,相信父母亲也是同意的。”
    赵晗说到最后一句,回头望了眼赵振翼,见他无奈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她再转回来看向韩氏。
    赵振翼夫妇今日过来后,李氏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寻衅,这让韩氏十分生气。
    她一夜未眠,本就疲惫而焦躁,又在气头上,本来不想让赵振翼夫妇接回采嫣,总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她,可赵晗说的话十分中肯,她再稍加琢磨这话里的意思,就意识到阿晗这是在提醒自己啊!
    采嫣毕竟是自己二儿媳,她若真在方家养病,自己随便怎样厌憎她,也不能太亏待她,万一真落下什么病根,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要落人口实,被李氏在背后嚼舌根,说自己虐待了小产的儿媳妇之类的。
    倒不如让她回娘家养病去,也省得她还得为这个挑事精操心费神,反正不管她什么时候要回来,就得挨方家家法,这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