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安对她又怒又恼,但存在他心里最多的,是惊骇。
她要是真被算计进去了,那于他,就是灭顶之灾。
宣仲安问过人一轮,又把虞娘和福娘两人召了过来,问她们:“少夫人这段时间把沁园的人都过了一遍,你们就没发现什么?”
虞娘跟福娘相相面觑了一眼,其后,还是福娘先开了口,她朝宣仲安欠了一身,回道:“禀长公子,我们是看出点少夫人的用意来了,但未曾想到是……”
她顿了一下,接道:“我们还当是少夫人想送几个不老实的人出去。”
府里的下人算起来在富贵人家里头算是少的了,尤其是沁园侍候的,加上园中扫洒的粗仆上下也不到三十人,其中还有八个人是侍候小长公子那边起居的,小钰君出生,少夫人身边用的还是以前的人,没有再调人到身边来,但就是因着如此,身边的人都算是老人了,这时间一久,又有人起了别样的心思,这园子看着小,但里头的事情多着呢,她们两个管事婆子压也只能压着那些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们一层皮,管不到她们心里去,虞娘跟福娘都以为是少夫人想借机敲打下她们,并没有多想别的。
侍候的下人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那几个自以为是的聪明丫鬟最近都老实了,花花肠子都收拢了起来,没有在小长公子面前刻意卖乖讨好,也不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口装样,等回府的长公子路过。
“有不老实的了?”宣仲安揉了下额,一层一层地剥皮。
“有,有那两三个先前挺机灵的小丫鬟,长大了两岁,想的就多了……”虞娘接了福娘的话,抿了抿嘴道:“心也大了。”
还有仿效少夫人说话打扮的,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怪模怪样的让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哪几个?叫什么名字?”
虞娘把名字道了出来。
宣仲安有点印象,叫阿参,“把这几个带去云鹤堂审。”
“是。”
阿参去了,虞娘跟福娘见长公子如此雷厉风行,心里也有点慌了,但长公子亲自审她们,而不是把她们丢给云鹤堂,她们也不敢有什么瞒着的,但凡他要问的,都细细地说道了出来。
宣仲安这才知道婉姬已经又查过了听轩堂的那群下人的底细了。
他听后,才发现他对这个家并没有他以为的了如指掌。
之前他父亲身边的那个吴顺,是屠管家的外甥女婿,其子在外面打着归德侯府的名声敛财,被焦钟知情后通报给了他妻子,吴顺被屠管家的叫去教顺了一顿,可能因此对他妻子怀恨在心,在他母亲面前说了不少她的坏话,最为可笑的是,他母亲被关起来后,频频见他,被妻子拦着说了重话这才罢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父亲才把吴顺谴走,之前吴子犯事,他父亲因为觉得祸小尚可谅解,让吴顺回去好生教管儿子,回头就朝他管事的儿媳妇道了一句:“此事就饶过他罢,有了这次教训,他下次肯定不敢再犯了”
“您当时正在查办陶府之事,日夜操劳忙得不可开交,连家都很少回,当时侯爷传话来说此事就揭过,少夫人那焦先生那边盯紧着点,这事便搁了下来,直到夫人的事起,再查,才查出吴顺背地里不停中伤少夫人,夫人那边的人心浮动,也是他带动起来的……”虞娘看了长公子那张阴沉的脸一眼,又低下头,道:“这些都是吴顺私下干的,侯爷并不知情,说开后,他也让少夫人把他身边的人清扫过一遍了。”
宣仲安半晌无言。
刹那,无人开口的屋子静得渗人。
“听轩堂那边没查出什么大事情,”静寂下,福娘硬着头皮开口了,“少夫人之前清过人手后,现在那边也安静了。”
她算算,时间上,也并不怎么对得上。
“没查出什么大事情?”宣仲安奇怪了,看向她,“当下人的,背地里中伤主子,这在你们嘴里,什么时候成了不是事情了?”
福娘闭嘴,躬身弯着腰不敢再言语。
“那什么才算得上事情?她死了才算得上吗!”宣仲安怒不可遏,深藏在心底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吓得虞娘跟福娘这两个府里的老人当下趴伏在地,脸紧贴着地面,不敢言语。
站在门边的护卫也按紧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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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婉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沉,采荷一见她醒,如见救命稻草,不等她发问,就一股脑把她睡着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采荷说到后面,一脸的汗,急得舌头也捋不直,话也结巴了起来:“乔木跟雯儿都被召去云鹤堂了,也不知道是哪不对,姑姑娘,哪不对啊?”
她哭了起来。
“莫急,”许双婉一醒来脑袋就听了一堆事,听闻是长公子在审过两轮人后把乔木和雯儿召进云鹤堂的,他又从来不是个无事生非之人,便与采荷道:“许是有什么是她们知情的叫去问问。”
“单先生呢?”她又问。
采荷忙道:“我这就叫人去请。”
“钰君呢?”
“奶娘带着。”
“哭了吗?”
“哭……哭了。”
“抱过来罢。”
采荷犹豫,但被她们姑娘看了一眼,又慌忙去了。
这厢,在母亲身边睡着的望康也醒过来了,他揉着眼睛跟母亲道:“要抱妹妹吗?”
“诶,你抱吗?”
“抱。”
许双婉摸了摸他的脸,朝他笑了一下。
母亲的微笑让望康也展开了笑颜,而等宣钰君一过来,眼泪汪汪的小女娃一入母亲的怀,她就往母亲怀里挤了好几下,小脸紧紧地粘在了母亲的胸前,不愿意再动弹。
许双婉带着凉气的心一下回了温,她抱着钰君,朝小心怯懦的奶娘浅笑着点了点头。
之前生下钰君,她忙不过来,不能时时奶她,奶水也很少,就为钰君找了个奶娘,那时候她只当自己亏待了小女儿,现在想想,却是无比的庆幸。
单小药王感慨她的警惕救了她一命,她想的却是还好,她的小女儿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吃她太多的奶……
许双婉已穿戴好坐在了外屋,单久来的时候,是跟她回来的丈夫一道来的,见长公子一进门就冷冰冰地看着她,许双婉顿了一下,推了望康一下,“把爹领过来。”
他爹没用他领,自行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是许双婉朝孩他爹笑的时候,他漠然地转过了头,看向了显然大哭过的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