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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节
    望康的媳妇是自己挑的,他想让她这个当娘的为他主持婚事, 她便不想有个万一, 尽量往前一点就不会出意外。
    她这傻侯爷还不认输呢, 许双婉有些悲伤, 但这次她着实是不太敢与他许诺他们还能地久天长了, 她不想骗他。
    “这六七月前没什么好日子了, 八月往后倒有。”宣仲安这时在旁边淡淡道了一句。
    “八月啊……”宝络在舌间念了一句,他看了微微笑着的嫂子一眼, 没把话道出来。
    皇后在一边垂下了眼, 看向义嫂刚才握着她的那只手,她的手雪白如玉,白得近乎透明,也就能清楚看到她手上那几根青黑的血管狰狞无比, 像是意图从她的手背上自行跳出来一般。
    不用什么太医大夫来告知,皇后也知道她的来日无多了。
    她等不到什么八月了。
    皇后懂宣相这位义兄想强留妻子的心,但……
    “我看六月有个日子不错,”皇后这时开了口, 笑着跟侯夫人道:“是个宜嫁宜娶的好日子。”
    被留的人太辛苦了, 她辛苦了一辈子了,也为侯爷,为这个侯府和这个家多撑了几年了, 就让她走的安心一点罢。
    “是六月十八这个日子罢?”皇后出言,许双婉精神一振,眼睛更是亮了两分。
    “正是,嫂嫂也看中这个日子了?”
    “咱俩看到一块去了。”许双婉颔首,又转头跟丈夫道:“咱们就定这个日子罢?”
    “得看女方家怎么个意思。”宣侯爷神色冷淡,漠然地道。
    他还是不愿,许双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说他。
    她如何舍得说他?
    “那再往后看看……”
    “朕看六月十八就不错,”许双婉的话一落,宝络就接了口,他神情严肃地看向了义兄,“朕觉得六月十八是个吉日,这日子朕之前就着钦天监看过,本来还想选来祭天的。”
    “您不是没选这日子吗?”宣仲安打断了他。
    “朕没定这个日子,是因朕把巡察之事从七月推到了十月,丞相不知?”宝络盯着他。
    他不知吗?他不知道为何要把巡察之事从七月推到十月吗?就是因为他不想干了,想把他的年轻弟子推上来接手他的丞相之位,现在这事把朝廷闹得满朝风雨,成了朝廷当头之重,他那内阁现在都吵翻天了。
    宝络不想说他,义兄正在一生当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宝络也不忍说他,但朝廷再多风雨他也能替他抹平了,可嫂子这……
    她现在就如耗尽了油的枯灯,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最后的那点光,他何苦再强留她为他挣扎呢?她苦苦撑着,难受的是她啊。
    “我看十月有个好日子,我也找钦天监的景大人问过了,他说道……”宣仲安脸色未变,淡漠开口道。
    “六月十八不错,就定这个罢。”这次,宝络打断了他。
    “六月早了点,八月罢……”
    “六月。”
    “圣上,”宝络的斩钉截铁让宣相的眼神变得冷厉了起来,“臣本来说的是十月……”
    订在八月,他已是一退再退了。
    “六月罢,就六月……”宝络站了起来,他掠过脸色铁青的义兄,朝义嫂微笑道:“嫂子,我找兄长出去出去说两句兄弟之间的话,马上回来。”
    许双婉笑着看了他一眼,回头又微笑看向了丈夫。
    宣仲安看着她,松开了她那只自他坐下就拢在他袖中的手,朝她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耳尖一下,“就回。”
    “不吵架,不凶宝络?”他温柔无比,许双婉不由笑着问了他一句。
    宣仲安不禁莞尔,轻摇了下首。
    等他站起面向宝络时,他带笑的脸比刚刚不知要好上多少,宝络看着他潇洒俊逸的脸,悲从中来,险些掉出泪来。
    他能懂他义兄的舍不得,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舍得让一个总是能让自己笑的女人离开自己呢?
    **
    他们兄弟离开屋子后,许双婉看向了皇后。
    皇后见她目光闪亮,以为她眼中有泪,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因她笑而起的光。
    “你累吗?”皇后离她坐的近了一点,她坐到了义嫂的身边,给她扶了扶她身后靠着的软枕,“歇会罢?”
    “不用,这会儿正是我一天精神最好的时候……”许双婉半坐躺着,没让自己松懈着倒下去,“趁他们不在,咱俩也说两句?”
    “诶。”
    “我家钰君,以后指不定……”
    “你只管放心就是,她也是我的女儿。”皇后打断了她,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出来,“你还能跟我计较这个?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以后我替她撑着腰,你来不及为她做的那些,我会代你去行其责的。”
    皇后扭过头,眼泪直流,已无法说的更多。
    许双婉扯过帕子去拉她的手,想为她拭泪,皇后回过头安抚住了她的手,接过帕子擦了泪,抬首勉强与她笑道:“宝络来之前叮嘱了我好几次来了只能跟你笑,不能哭,你是个喜欢我们笑着的,你看我,我这还没说几句呢就哭上了……”
    “我知道。”不是真情流露,皇后岂会流泪?这些年在宫里皇后过的也是风刀霜剑的日子,早就不哭了,许双婉这些年对皇后疏远,疏远的只是皇后手中的权力,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从来未曾疏远,在许双婉心里皇后是她亲自挑选的弟媳妇,对其她一直都持有几分关怀之情,这些年间没少有人在她们中间挑拔离间,但都无济于事,皇后对她没有猜忌之心,对她的敬重之意却倒日渐明显。
    许双婉心里想过,依皇后的性子,之前是不得不跟她维持着距离,后来地位稳固了,就是朝廷大臣与异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她有了底气与权力,也敢明着表露自己的心迹与想法来了。
    皇后的性子自来与她有些相似,她们都是没有把握底气就不会亮出自身爪牙来的人,但皇后要比她好,皇后有后宫前朝厮杀,而她在归德侯府里的年月一久,为着她心爱的人,她把她的爪牙心甘情意地收起来,只为着他的日子过得更安顺平稳一些。
    但她从无后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