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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节
    “藤善,你……”我震惊地说不出话。
    藤善咬着牙,充满仇恨地看着王时玮:“王时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的异象让王时玮停下唱经,他低下头,看到脚边黏黏稠稠的鲜血里有一个类似古铜钱的牌。他从血里捡起来:“这是我们王家的家徽。”
    藤善几乎双眼泣血:“这是悟真的挂牌,为什么会在血里?!说!”
    “他死了你不知道吗?”王时玮嘴角咧开,乐了:“他被老祖撕碎了,用他的血为我父亲祭坛。”
    “好,好!很好!”藤善看了一眼天台上的人,他把自己的鲜血涂抹在脸上:“齐震三!”他喊着我的名号:“拿好玉牌,我要请茅山上清宗祖师爷上身那!”
    我对二龙喊:“玉牌给我。”
    二龙全身颤抖,几乎无法走一步,伸出手,玉牌就在他的手心。
    我赶紧冲过去拿,那边藤善开始作法,他高声背诵秘经,一边念经一边往脸上抹着鲜血。
    王时玮顿时急了:“你们还看什么眼,赶紧阻止他。”
    那些道士顶着凛冽的夜风冲过来,要去抓藤善。藤善别看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拼出最后的力气,躲避这些人,一边躲一边念经,全身都是血,像是浸在血葫芦里一般。
    他对着夜空狂喊:“我以我血溅轩辕!祖师爷,上身那!齐震三,玉牌含在嘴里,祖师爷的神通会上你的身,快!”
    这时,我跑到二龙的面前,伸手抓他手心里的玉牌。
    二龙看着我,忽然手一翻,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把玉牌含到自己的嘴里。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膨胀。烈风吹动衣角飘动,他笑了:“上清宗祖师爷的神通,果然玄妙通天!”他随手一拳,正打在我的胸口。
    我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飞了出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妙妙妙
    二龙这一拳哪有他平时病怏怏的样子,迅猛超凡,雷霆一击。我算是反应快的,在他打上我胸口的前一刻,我用手垫了一下,饶是这样也飞了出去,横在空中,撞在栏杆上。
    这一瞬间,我真像是被卡车撞飞了一般。
    藤善明显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刚才他用血祭请来老祖的神通。已经耗尽了体力和精力。他一迟钝,便被蜂拥而上的道士抓住,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我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二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竟有宗师气象。气场很难形容,他还是他,但那股味道那股劲已经全然不同。
    二龙站在远处,伸出舌头给藤善看,那枚薄薄的玉牌就在舌尖上。
    这一举动彻底摧毁了藤善,他最后一丝精力消耗殆尽,耷拉着脑袋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不动了。
    “二龙,你……”我挣扎着站起来。
    二龙站在王时玮的身旁,神色凝重:“你们猜的不错,那个内鬼就是我。当时圣婴出世,女尸来袭。是我放她进来的,也是我把她放走的。不过那时我还不认识时玮,我一路追踪女尸找到了他,我们也算因尸结缘吧,就像你和王馆长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咳嗽几声。刚才被打的这一下太重了。提不起气。
    二龙沉吟:“为什么这么做你不必问,我自有我的理由。八家将……”他看向深沉沉的夜空:“是时候该离开了……震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该走了。”
    王时玮抱拳:“多谢二龙师傅,祝早日修行大成。”
    “咱们也算同门同宗,”二龙淡淡地说:“帮你这么多,我走之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王时玮看他。
    “不要难为这些人。尤其是齐震三,”二龙看着我:“他毕竟是我的兄弟。”
    “二龙师傅,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就算有机缘得到无上大道的指引,也悟不透大道之境啊。”王时玮说。
    二龙冷冷看着他:“愿闻赐教。”
    “修大道者,需摒弃常人之情感。大道通玄,常人的机缘很难企及,这条路只有你一人独行。你总是这么瞻前顾后,会成为修行大成路上的人劫。”王时玮说。
    二龙没说话,看着他。
    “二龙兄弟,我劝你一句,莫不如留下来,你我联手。而今我父亲太阴炼形即将大成,一旦他突破关口,成就仙体,回头再帮帮我们,哪怕随口指点两句,足够我们受用一生。”王时玮抱着婴儿,诚恳无比地说:“留下来吧。你以前有机缘得到道家南宗的秘传。实属难得,说明你有仙缘。黄九婴黄老祖的东西那是随便让人得的吗?你的每一步发展其实都在大道的大象之中,或许很多年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指派为黄老祖的接班人了。”
    王时玮这么一说,我陡然想起一件事。曾经在探索颠倒世界的时候。耳神通在一间密室中看到二龙面对黄九婴的牌位,手里拿着一本古册子,当时我没当回事,现在一想,果然有玄机。
    这小册子难道是黄九婴的什么修行秘籍?当时我们三个人,除了我,还有姚君君和二龙。而那间密室,除了二龙,我们两人谁也没进去过。
    现如今联系起王时玮说的话,其中的关联似乎呼之欲出。二龙果然得到了什么秘典,很有可能他已经照此修行,踏上另外一条修行路。
    这条路让他与我们渐行渐远,今天或许就是岔路口。
    其中种种细节无法猜测,现在只能知道王时玮和二龙应该早有沟通,早有默契,早有约定。
    从我们决定今晚入古楼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输了,有内鬼什么都藏不住。我们一开始就进入了套路,被王时玮层层利用,帮二叔渡劫大成。
    二龙没有说话。背手站在栏杆前,夜风起兮吹动衣角。夜空下,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改变,犹如一代宗师。
    只看他的背影,还以为这人已经六十开外,那种岁月的厚重感无法言说。
    黄九婴秘籍真的那么厉害?王子美成就仙缘,而今又轮到了二龙?
    “二龙。”我喃喃,眼前越来越模糊。
    天台上大风又起,王时玮再次把襁褓举过头顶,孩子哇哇大哭,风声中刺耳犀利。
    我勉强看向天空,一道道闪电充盈,却听不到雷声。黑云密布,巨大的旋涡形成锥形下垂,越往下越细,一直落到天台。
    二叔抬起头,疯狂吸着这股黑气,在全身萦绕。
    天台上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聚精会神看着。
    王时玮举着婴儿,嘴里快速唱经。经文通透,响彻四野,风中是凄厉的鬼哭狼嚎。
    所有一切都预兆着二叔很有可能在今夜破关,修为大成,或许真的可以修行成仙。
    “仙人”这个词汇对我来说非常遥远。理解这个词和当初少不更事时已经不一样了。在我的感觉里,“仙人”一词现在代表着逆天、破坏和黑暗,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二叔一脉,为了自己修仙,已经歇斯底里到了极致。杀人、藏私、最后居然疯狂到吸食老祖僵尸的生机,断了王子美的修行大道。
    为了一己成道,可以偷取天下所有的资源。哪怕是亲情,友情和爱情。
    “二龙……”我喊了一声,声音在嗓子里转悠。
    我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谁也无法阻止王时玮。
    大风中,王时玮的头发全飘了起来,婴儿哭声不绝,黑气充盈二叔,把他重重包裹。
    二叔张着嘴。“嗨嗨”怪叫不停,不断吸食着天空中的乌云之气。
    没有管我们的人了,道士们都跪在地上,见证这难得一见的景象。若二叔今日修行大成,将是在场每个人的缘法。日后谈起来都是资本。能吹一辈子。
    王时玮停下唱经,呵呵笑:“我父亲要破天劫,需要一个人祭血。”
    二龙本来背身而立,听到这话回过头,王时玮笑:“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兄弟,我要这个人死!”
    他一手举着襁褓,一手指向了坐在地上的王馆长。
    王馆长惊愕地看着他,王时玮拿出一个铃铛,轻轻摇晃。黑雾中二叔不断怪叫。
    二叔猛地纵身一跃,落到王馆长的面前,俯下身一把抓住王馆长。
    此时的王馆长就跟小鸡崽差不多,被一拎而起,毫无反抗的能力。看到了二叔,他也没有了反抗的心气。
    二叔和王馆长时隔多年终于相逢,一个已经封棺修行成了不知所谓的怪物,一个寡居多年,隐姓埋名,毁了自己一生。
    两人此时终于面对面,其中恩怨波折,就在这一视之中。
    王馆长看着二叔,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二叔“嗨嗨”怪叫着,缓缓抬起手,手握成爪状,对准王馆长的心脏。
    多年恩怨,两代人的沉浮,今日一瞬间之后,就要尘埃落定。
    我悄悄把手摸向怀里,其实还有最后一道护身符,一直没用。
    很久之前,傻活佛曾经交待给我三个锦囊,告诉我到了生死危难之际才能打开。在办公室救鬼上身的小陈时,我用了第一个。现在还剩下两个。
    开哪个随缘,抓到哪个是哪个。
    我深吸口气,从怀里随机掏出一个锦囊,借着阴暗的夜色悄悄打开,手伸进锦囊去摸,竟摸出一道黑色的符咒。
    我愣了,这道符咒非常诡异,大概成人的一掌之长,周身漆黑如墨,上面用金线细细的描绘了很多图案。
    一看图案我就傻眼了。画的竟然是地狱众生相。细细金线勾勒成简笔画,是尸山血海,一些小鬼正在折磨阴间的阴魂。又是刀割,又是火烧,还有的在用磨盘磨人,惨叫表情历历在目,似乎要透纸而出。
    我翻到符咒后面,上面用很细的笔触龙飞凤舞写着一句话:妙妙妙,解铃到,长生没有不死药,血落无常全通晓,千流万脉归大道!
    我心念一动,把符咒翻到正面,细细摩挲上面的金线图案。我想了想,拿出小刀把自己的中指割破,然后把指尖的血挤在黑色的符咒上。
    符咒无火自燃,冒出青烟,我颤抖捏着一个角,看它的烟雾越冒越大。
    这时有个道士发现了,喊:“这小子搞什么鬼?”
    王时玮看着我,大吼:“快,阻止他。”
    几个道士跑过来,我把符咒往天上一扔。符咒随风而起,如黑灯漂浮,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很多事:二叔一掌伸了出来,直直插向王馆长的心脏;天空毫无征兆突然落了大雨;二龙和王时玮惊愕看向天空的黑符咒。
    大雨中符咒周围的空气抖动,形成一个类似太极鱼的图案。
    天空中隐隐有佛号传来。
    伴随着佛号,抖动的空气中,凭空走出一人。他提着一盏古灯,留着光头,正是解铃。
    第三百六十六章 无边火海火海无边
    解铃,真的出现了?!
    我大叫一声:“解铃。”
    解铃回头看我,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穿着短袖的黑色古衣,露出的双臂上布满了金色细密的纹身,看不清是什么,密密麻麻一大片。不光胳膊上有,他的脸上也全是这种纹身,遍布整个脸颊、额头,甚至眼皮上都有。
    看上去他现在竟然有了几分狰狞之气,像是从山里来的原始部落战士。
    我颤抖着说:“解铃,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缓缓走向王时玮。王时玮愕然在那:“哪来的这么一个怪物。来人啊,把他擒下!”
    那些道士蜂拥而上想抓解铃。解铃看似走得很慢。高抬腿轻落足,可每一步落下去,就往前窜了一大截的距离。似乎他行走在另外一个时间体系里,和现实世界不一样。
    最怪的是,他身上冒着浓浓的黑雾。向前每走一步,附着在身上的黑雾,便会在身后留下残影,看上去就像他自带着水墨画效果,活在另一个水墨画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