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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节
    明快的音乐随着音响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两个舞者同时动了起来。
    像火焰,像流星,亮得不可思议,在那舞池里,裙摆飞扬,如燃烧起来的烈火,将每一个人心底沉寂的东西统统焚烧起来,勾荡开来,铺满一室。
    华丽高雅、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令人眼花缭乱。
    偏偏男女双方从头到尾都不曾对视,那目光像是永远交错分离,定向自己的左侧。
    一时激越奔放,一时如泣如诉,或嫉世愤俗,或感时伤怀。
    舞姿挺拔,舞步豪放健美。
    便是辉子眼下也看懂了,这是最原汁原味的探戈,远渡重洋从异域他乡而来。
    美得夺魂摄魄,艳得惊人心魂。
    一曲舞罢,全场掌声几乎将屋顶掀翻。
    那两位舞者却熟视无睹,冷冷的来,冷冷的去。
    所有宾客都丢掉了刚刚的矜持淡定,纷纷叫好,“安可!再来一曲!”
    可惜,舞者已然离开,舒缓优雅的音乐又重新一次响起。
    礼仪周到的服务员们又重新穿梭在舞池四周。
    辉子若有所失地收回目光,发现身边坐着的这五个人脸色微带怪异,情不自禁地问道:“怎么了?刚刚的表演有问题吗?”难道他刚刚错失了什么?还是说,他们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执行任务?
    宇敇睨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小子来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世界探戈国际大赛最新出炉的冠军跳出来的舞,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这可不是职业公开赛,“不夜天”有名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然奢侈到请国际冠军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跳舞。
    这可真是一掷千金,想都不用想,那两位舞者的出场费该是多高的天价。最最关键的是,对方竟然也肯答应在这种地方跳舞。
    即便今晚所有来消费的金额加起来,估计都不够那两位的出场费。他实在想不懂,哪位商人会做这么赔钱的买卖。
    白焪若有所思地朝着刚刚女舞者望着的方向看去,随即做了个手势,几个人极为默契地同时看去,顿时表情一顿。
    辉子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这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引人注目?
    白天看到的那个峤子墨也就算了,可这个站在角落的男人分明带着一身黑暗的气息,却依旧让人移不开眼。那张充满禁欲感的脸庞,辉子敢打包票,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为他神魂颠倒。
    “是陈昊?”白焪自言自语道,那声音极低,在音乐中简直像是要消散了一样。
    其他几个人同时不吭声了。
    他们忽然想到一个传言,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依旧记忆犹新。
    “陈昊?萧氏企业的第二股东?”饶是辉子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却没想过,这个传说中有“黑色”背jing的人竟然会是这副容貌。
    一天之内,自见识过峤子墨的月下仙人风姿、萧然的霸气天成风范,再到眼前这个禁欲冷傲的陈昊,从来不注重容貌的军人也难免生出几分异样神色来。
    “整个b市,除了他,还有谁能将‘不夜天’的地下酒窖弄成这样活色天香。”白焪笑看他一眼,目光中却带着微微的思索。
    “地下酒窖?”辉子后知后觉地看着身处的环境,大开着嘴巴,简直像是听到了神话故事一样。这,这里竟然是不夜天的酒窖,开玩笑吧?
    那五个人却是压根不理他的一惊一乍,兀自谈起了其他。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他离开了b市,怎么一回来就忽然爱上了探戈了?”能请世界冠军来表演,显然不是为了不夜天的生意。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他因为个人爱好,宾客们才会有了这样的待遇。
    五人皱了皱眉,有点难以捉摸陈昊的思维。
    “听说以前那个号称驻场的女歌手离开后,他基本上都不出现在前面的‘不夜天’,最多也就偶尔来来这酒窖,不过大多数都是呆在私人房间里不出来,今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宇敇望着转身离开的陈昊,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以前那个驻唱歌手红起来的时候,他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她带着面具,唱了一首歌就离开了。从那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等等,面具……
    宇敇惊讶地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全场女士带着的威尼斯华贵面具,他突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那这背后掩盖着真情,当真称得上“举世震惊”。
    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得不怀好意,就像是偷喝了酒的狐狸一样。
    其他四个人顿时满脸黑线,有点想要把他扔到外面的冲动,但又忍不住想要知道这厮到底猜到了什么,心里摩拳擦掌得想着等会要怎么屈打成招。
    就在这时,宇敇忽然脸色一变,蹭了蹭身边的几个人,用目光示意大家往那间标有“c”的记号的房间看。
    果然,下一刻,其余人的脸色顿时一惊,幡然一变。
    那个煞星怎么会出现在这?
    ☆、第八十七章 惊魂转变
    萧然自今天和峤子墨对上,那种冷凝威压的气势就在宇敇他们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他被峤老大点评了那诛心四字时的变态反应,立即让这群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封他为“煞星”。他们有种很直接的预感,这人出现在这间地下酒窖里,绝不会那么简单。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萧然若有所觉,视线平平扫来,看到他们的时候,在这么幽暗的地方,竟然依旧让人觉得心惊动魄。分明脸上连一丝情绪表情都无,却有种让人觉得立马要被拆分入腹的恐怖。
    有服务员在低身打开那间标有“c”的记号的房间,恭敬地请他入内。
    宇敇正怀疑萧然会让人直接将他们“请”出去的时候,那人却冷然转身,视若无睹地进了房间。
    宇敇身边的白焪啧啧摇头:“被人无视了。”虽说被人丢出“不夜天”是件很丢脸的事,但不得不承认,萧公子刚刚那种压根把他们看进眼的表情更让人觉得伤自尊好吧。
    辉子压根一点状态都不懂,只是跟着疑惑:“不是说萧然和陈昊最近关系紧张吗?怎么他还到‘不夜天’来?”
    谁知道呢?
    五人扔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拿起外套,集体走人。
    开玩笑,都进了专用包厢了,里面发生了什么都看不清,还留在这干嘛,等着被那个煞星找上门吗?
    “诶?你们等等啊。”辉子赶忙也跟着起身,离开酒窖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望见陈昊那双像是夜空般黑暗的眼睛对上萧然。
    他感觉回身,也不知道是撞邪了还是怎么的,连连碰上几次桌子,引得走在前面的白焪他们频频回头看他,他却像是游魂一样,打了个寒战,心底默默念着,怪不得传说黑白两道通吃,这,这眼神也太渗人了点。
    而被人用那么阴冷的眼光扫射着的正主,却压根没有任何反应似的,拿起桌上的一瓶烈酒,自斟自饮得旁若无人。
    陈昊看着桌子上摆满了一排的各色酒水,漠然地垂着眼角:“天上要下刀子了?你竟然也会买醉。”
    他以前和萧然说话时,便是再痛恨自己爱的人选择了对方,也从来不会失了风度,可当云溪自温泉那次和他们摊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和这人说过一次话。
    算起来,自小到大的情分,便是“发小”也不足以形容,可是,眼下看着把烈酒当谁喝的萧然,陈昊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也着实让陆续进来送瓜果的服务员惊得不知所以。
    萧然听着他的讥讽,却也不怒,今天下午那么难听的话都受了,他这话说的,不过是隔靴搔痒。
    一口烈酒入腹,他冷冷地回忆到下午峤子墨站在机关门口那一言一行,脸上一片禁忌的华艳。
    自发现云溪就是笪筱夏后,他恨不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凡事都将她的喜怒放在最优先的地方,恨不得能将自己当年所欠的统统都补回来。可事与愿违,无论他怎么做,她只是冷眼旁观,就像是一台盛大奢华的歌剧,她坐在台下,淡淡地看着他在他台上的一切,却换不来丝毫温情。
    她不恨他,也不爱他。那双每次相逢,眼底的无欲无求都一次次地提醒着他,她已将他归为陌路。
    这一切,没有人比他看的更清楚。
    跳梁小丑——
    萧然的下颚漠然收紧,一口饮尽眼前被子里的烈酒,危险地眯起双眼。
    峤子墨讽他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有那一刻,准备立马让暗处的人直接动手拧断他的脑袋!
    可,他更清楚的知道,峤子墨并没有说错。
    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撂在以前自己的眼里,用个难听的词说,那就是“憋足”!
    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可不是什么小说故事里,相爱相虐的情节。冷云溪那么倔强的人,如果没有敲开她的心房,任他做再多的事情,在她眼前,他也不过是昨日旧人,陌路相逢罢了。
    陈昊就那么坐在一边看着,看着他满眼充斥着暴虐,转瞬又化为自嘲,下一瞬又变成了寒心。
    便再也不说一个字。
    这个世上能让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探戈舞留在每个人心灵上的震撼久久不肯散去,随着音乐的旋律越来越动感妩媚,带着威尼斯面具的女人们开始摆开撩人的姿态,邀请男宾们共同起舞。
    包厢里忽然变得很静,两个人都不言无语,那间带着双向玻璃的墙面上,印着他们不同的眼眸,彼此间,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似乎同时陷入了同样的梦境。
    那个梦里,有一个女人,亦是着了一身红裙,高叉耸起,冷艳妩媚,站在萧氏的年终晚宴上,孤芳自赏。
    那一年,她第一次起舞,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眉梢高挑,舞态高雅,神色矜淡。
    一曲探戈,将整个年终晚宴上的人都震撼得无以言语。
    如今,终不得见。
    他想起刚刚那个女舞者,阿根廷探戈世锦赛冠军,心里没有来的一痛。平生从不后悔,唯一一次,却是这般跗骨难忍,刻骨铭心。
    他又哪来的立场去笑陈昊的寄情于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求之,不得。
    又一杯酒水到底,他嘭地一声将整个空酒瓶扔到地上。
    房间里的灯光被他一下子全部按灭,整个人恍若被一层看不清的薄膜包裹着。
    他自坐在那里,如一个无情帝王,脸上神色如暮鼓晨钟,终度化成一片沉静。
    一种世俗人无法看懂的冰寒在他眼底闪动着,渐渐融为一团蓝色的火。
    良久,他却恍然一笑。
    这笑,如解禁的谈谷幽兰,又若从冥河边渡河而来的使者,危险,豁然丛生……。
    萧然走了。
    两人连一句话交流都不曾有过。但知他如陈昊,从萧然露出那最后一笑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管今天是谁刺激到了萧然。
    他默默地闭上双眼。
    萧然变了。
    “扣扣”。
    包厢房门上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闭目养神的陈昊慢慢地睁开那双残酷的眼,静静地看着故友轻笑着踱步而来。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