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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五回)
    苏煒彤没有洁癖但有收纳方面的强迫症,每天用完厨房一定要把灶台上的东西全部放回橱柜再把灶台擦得乾乾净净才会休息。
    这个习惯在现代时不算麻烦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可在夯土堆起来的古早火炉前就绝不是同一回事了。她总是需要用力刷洗很久,还必须把水烧热才能去除牛羊肉留下的油腻,没有洗碗精对环境保护倒是很好,但可苦了她那双手了。
    顏宇靖家的厨房毕竟不常开伙,所以室内温度比其他屋子低了许多,每次去水缸取水前上面都会结一层薄冰需要先敲几下才能舀得起来。可今天大概是气温又降了不少的缘故,苏煒彤手里的大水瓢不管怎么敲都敲不破表面那层冰,她只好又换成了更坚硬的炒菜铁铲子。
    「老天啊,怎么会这么硬?」手也敲红了头上也冒汗了,不行就是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早就吃完饭的顏宇靖在里屋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收拾碗筷,只好很不情愿的走进他平常绝对不会进的地方去看看那个吵了他很久的声音到底是在干嘛。
    「你这是在玩什么?」他双手抱胸站在门边问。
    玩?她循声回头。
    「我要用水,可是今天结冰结得太厚了。」敲得一身狼狈的苏煒彤轻喘着看向他不好意思的说:「吵到大人了是吗?」
    「以后这种事早点说,」顏宇靖走上前去不满的抱怨:「害我一顿清静饭都吃不了。」
    「是,对不起。」她后退一步把手中的临时工具递了出去。
    而对方却只是瞄了水缸一眼,接着便用右拳「咚」的一声从上砸下,徒手就把那层为难了苏煒彤快半个时辰的冰面打出一个大窟窿。
    多么可怕的蛮力!
    观景第一排的她惊得两腿一软差点表演平地摔跤。
    「倒杯蔘茶给我,」顏宇靖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前吩咐,「快点出来收拾桌子。」
    苏煒彤上茶时那双手还在发抖,现在她满脑子都在想如果被这人打上一拳下场会有多凄惨,而他又那么刚好已经盯上了自己,要是摊牌了她第一时间该往哪个方向跑?
    「你很冷?」他当然也看到了她的异常。
    「没有啊,这间屋子很暖和。」可惜她的声音也一样在抖。
    顏宇靖皱着眉头指了下正对自己的位置,「坐吧。」
    说来也有些奇怪,大哥怎么会挑一个情绪这么容易慌张的人来做眼线,是因为要兼顾好厨艺的人不好找吗?
    「我还要去整理厨房。」
    难道他现在就要亮底牌了?她还没准备好誒!
    「待会儿慢慢收拾,」顏宇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才又以间聊的语气问她道:「大军开拔后你们那间小饭馆还开吗?」
    「呃,应该会继续开的,」她留了个心眼的回答:「这事得听我爹的安排。」
    「没客人也要开?」
    「总会还有其他人需要吃饭吧。」他到底想说什么?
    「一旦开战榆林就要划区封禁了,你们能有多少客人上门,」顏宇靖状似漫不经心的说:「不如这期间我介绍你们去负责军营伙食吧?」
    什么?要封禁了?那她还怎么跑路?
    「军队不是要去打仗了吗?」哪还有什么军营?
    「打仗也不可能把所有士兵招得一个不剩让后方变空城啊。」
    顏宇靖觉得真是好笑,家里上哪找到这样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来盯他,连基本概念都没有。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段期间士兵们不得擅自外出所以只能集体饮食是吗?」
    对战争一窍不通的她正在努力弄懂他的意思,亏她之前还那么天真乐观,以为打仗跟他们小老百姓一点关係都没有,日子最多就是穷一点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原来她完全料错了。
    「当然,前方战事正紧,后备军力怎可能任意行动或费心张罗日常生活。」
    「说得也是。」她明白了。
    「如何?征召你们家为国效力不会拒绝吧?」顏宇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且也有稳定的薪餉。」
    她能拒绝吗?装什么客气。
    「这当然由我爹来决定,但他肯定会答应的。」
    「很好。」
    到时候只要把他们一家三口扔到最远的营区去,她就再也不能监视到他什么了。
    顏老大对每个弟弟都很瞭解,一定算得到二弟肯定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真的安心当个骗吃骗喝的小散兵。这几年来顏宇靖其实一直在总兵身边做事,是隐藏在眾人背后的智囊顾问,要不是他坚持不升官现在至少能当个副参将,不过这种虚名他根本不在意。
    他不缺钱,对官位也没有追求,从戎是为了实现从小的愿望——当一个驰骋疆场的勇士。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偷偷背着先生看兵书,排兵佈阵决战千里才是他最大的兴趣所在。
    现在的总兵大人四年前还在做指挥使,那时就慧眼识英才的看中了有勇有谋的顏宇靖留在麾下辅佐自己。短短几年时间他能坐到榆林卫最高位置,这个得力手下的功劳至少佔了一半。这些事实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共事久了的核心军官层还是心知肚明,所以不能说是绝对不为人知的秘密。
    得胜小馆若真是来盯他的人,跟那么多士兵接触多了难保不会查出蛛丝马跡,顏宇靖会眼睁睁把这么大的漏洞留给那一家人才有鬼了,因此他便借力使力的想出了这么一招。
    没人可以再把他的一切传回金陵去,他早已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