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狂之下的丁大婶力气暴长,最后五六个人才把她拉开,看她那疯狂样,村里的人不敢放手,还是把她死死的抱住。
另一边死里逃生的方寡?妇已经陷入了半昏迷,脖子上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如果再晚一步,方寡?妇真的要被丁大婶掐死了。
柱子娘抱着方寡?妇,颤抖着说:“屠……屠大家的,方…..方寡?妇不会真的要死了吧?”看这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儿,不会救不会回来了吧?
方成才之前被惊呆了一直在走神,心里不由自主的担心着他妈的事暴光,村里人以后会怎么看他,还有雪娟,会不会看不起他?…….等他反应过来,他妈就成了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妈,妈?你怎么样了?”方成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到他妈没反应。他转过头红着眼眶死死的瞪着丁大婶。
“成才你干嘛去?”屠大娘看方成才阴狠的眼神,赶紧警惕的拉着他往前冲的身子,“你妈没事,她只是一时缓不过这口气,等一下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冲动。”
哎,别丁大婶没把方寡?妇掐死,这方成才却把丁大婶打死。到时这事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丁大婶还在喘着粗气喃喃的说:“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这扭曲颠狂的样子吓得周围的人毛骨悚然。
赵婶子抖着嗓声说;“丁大家的,你,你先冷静点。”
丁二婶红着眼眶,哽咽的说:“大嫂,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啊。”
众人也怕再出事,也七嘴八舌的安抚起丁大婶。这平时打打闹闹一下,大家可以当笑话来说一下,这都上升到要杀人了,他们可不敢再幸灾乐祸。
丁二婶看丁大婶还是凶光毕露的盯着方寡?妇,就好像随时趁人不注意就要过去一口咬死她的样子,是又着急又胆寒。眼角余光瞟见大哥缩在角落里,心里那个气啊,真恨不得破口大骂,好你个丁大。这时候你还当缩头乌龟,有本事偷腥,有本事你也摆平这事啊。合着这时候就知道躲了是吧?
气归气,丁二婶还是开口说:“大哥,你快来劝劝大嫂啊!”
众人都随着丁二婶的话看向丁大。
丁大缩了缩脖子,躲避众人的目光,嘴里不知在咕咕哝哝着什么。
这孬样,看得众人一阵鄙视。丁二婶看到丁大婶目光怨毒的盯着丁大,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完了!大嫂不会连大哥也想杀了吧。
这时,丁大婶的小儿子小狗子跑进来,一把扑到丁大婶怀里,嚎啕大哭;“妈,妈,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丁大婶僵硬的转回头,目光呆呆的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儿子。眼珠子缓缓的转动起来,慢慢的恢复清明,她一把抱住儿子,开始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一些心善的妇女也跟着抹眼泪,造孽啊!这丁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丁二婶抹了抹眼泪,能认人就好,能认人就好,刚才大嫂那样子真是吓坏她了。你说要是真的出了啥事,叫小狗子他们几个咋办啊?
“大嫂,这都大中午了,小狗子还没吃饭呢,咱赶紧回家给孩子做饭去啊!”丁二婶哄她,这得赶紧把人劝走再说,要不然再出点啥事咋办啊。
丁大婶紧紧的抱着儿子,迷迷瞪瞪的跟着喃喃自语:“唔,回家给孩子做饭,我去做饭。”大手用力的搂着儿子,仿佛这是她全部的依靠。
众人静静的看着丁大婶抱着她儿子离开,谁都不敢说什么。丁大婶一向肥硕的背影给人一种随时会跌倒的虚弱感,大家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来时好奇兴奋,走时寂静无声。莫可妍和林梨花都觉得心里很难受。
第36章
林梨花沉默半响,恨恨的说:“方寡?妇真是不要脸!”
莫可妍摇摇头:“不对。”
林梨花气急败坏的说;“哪里不对了,明明是她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人。”
莫可妍黑线,梨花也太心急了,她都还没说完呢。
“我没说方寡?妇是对的,只不过比起方寡?妇,最不值得原谅最可恶的是丁大。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能坚守住本心,方寡?妇又怎么能勾引得了他。这件事里,他的错误最大。而且他惹出了事又没有办法解决,只知道躲避,这种男人真让人看不起!”莫可妍不屑的说。
林梨花沉默了,这个问题以往她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是男人不对。可每当有这些事发生,女人第一反应必定是打上狐狸精的门,对自己男人反倒没做些什么。最多只是哭闹撕泼一番,就算撕打也没有打狐狸精那么狠。
所以她也没多想,现在听到莫可妍这样说。才恍然惊觉,就像可妍说得那样,错误最严重的是男人,最不可原谅的也是男人。
过了好久,林梨花才蔫蔫的说:“他们惨了。”
莫可妍转过头,不解的看着林梨花。
林梨花有些惊恐有些不忍的说:“红旗公社的主任最喜欢pidou人,红旗公社跟我们村隔得那么近。他一定听到风声,最迟后天他就会过来了。”
莫可妍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来到这里几个月了,每天的生活都是去生产队赚工分,日子过得忙碌而劳累。她几乎以为这就是农村的主旋律,从来没想过这个年代最大的特色——pidou会离自己这么近。
原来,所谓的安宁只不过是一种假象,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戳破这种表面的平静。莫可妍冷汗淋淋,心头发寒。这几个月渐渐松懈下来的心弦又不由得绷紧起来。林梨花的话给她敲响了警钟。
“我听家里人说过,那个张主任以前是一个混混无赖,专祸害乡邻。这些年靠出卖举报□□人升上了公社主任的位子,因为这个原因,他最是喜欢抓别人的错处,一点点小事都要上升到阶级革命问题。大家都怕他,还给他取了一个‘鬼见愁’的外号。方寡?妇和丁大被他抓住了把柄,不死也脱层皮,还要连累家人。”林梨花压低声音,颤抖的说。
莫可妍默了默,声音干涩的开口:“这么严重?”
林梨花沉重的点点头。
莫可妍心里划过一阵悲凉,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是一个怎样混乱的年代。
果然像林梨花猜测的那样,才过了两天红旗公社的主任就带着一帮红卫兵过来,在晒场那里开起了□□大会。
莫可妍没有去看,只是坐在她房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那里遥遥的望着晒场的方向。那么远的距离,还隐约能听到高音喇叭的声音。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她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她的空间不小心暴露了,后果会怎么样。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莫可妍却觉得浸泡在寒冬腊月里,心里说不出的恐惧悲凉。
正当她沉浸在感伤中时,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是慕瑾瑜。
“你怎么在这,你不去看吗?”莫可妍仍然坐在草坪上没起身,还把头转了回去。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她也没回头。
慕瑾瑜走过来坐在莫可妍旁边。
“没什么好看的。”短短的几个字却充满了肃杀之气,还带着一种风雨欲满楼的压抑沉闷感。
莫可妍一惊,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着他。
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慕瑾瑜的侧脸。明明那样的精致俊雅,莫可妍却感到了一种无言的愤怒与悲伤,满满的都是沉重与无力。
莫可妍很想问他怎么了,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能倾诉心事的地步,她想安慰他,可又没有立场。心里顿时升起无力感。
她对他有好感,她喜欢他!却不知怎么走进他的心!
“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会在这个小山村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种田日子一直到老死?”慕瑾瑜迷茫的开口,神情是莫可妍从没见过的脆弱。
莫可妍心里一痛,慕瑾瑜一直都是理智而有远见的,她什么时候看到过他露出这种表情?看来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也很大!
莫可妍脱口而出:“不会的。”
迎着慕瑾瑜灼灼的目光,莫可妍轻声却坚定的开口:“不会的,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犹豫了一下,她轻轻的说:“国家要发展,就不可能让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下去。总有拔乱返正的一天。”
慕瑾瑜的目光几乎要灼烧莫可妍,“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慕瑾瑜也知道就算问莫可妍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莫可妍说的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当不得真。可慕瑾瑜就算知道莫可妍在说假话骗他,他也宁愿相信。在桃树村的日子过得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开始怀疑他会重复这种无意义的日子一直到老去。一想到自己未来一辈子都要呆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慕瑾瑜心里就感到不甘与绝望。在见识过城市的繁华之后,他怎么甘心把自己的未来束缚在这里。
慕瑾瑜是骄傲自负的,在清冷的外表下有一颗倔强不安于世的心,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离开这里。所以当他开始迷茫不确定时,特别需要有人告诉他,这一切很快会结束。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能找到借口让自己继续撑下去。
莫可妍几乎被慕瑾瑜双眼里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她喃喃开口:“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在这之前我们只要做好准备就行,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什么准备?”声音疑惑而迫切。
莫可妍望着慕瑾瑜,咬咬唇开口:“比如说多看点书。”
不能再说了,她只能暗示到这里。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底线,就算慕瑾瑜是她现在喜欢的人,她也不敢冒险再说下去。
莫可妍是自私的,她最爱的是自己。就算是喜欢慕瑾瑜,那也是有保留的。喜欢的前提是,自己是安全的。
更何况现在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单相思。她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去赌人性。
慕瑾瑜疑惑的开口;“怎么说?”如果刚刚只是需要别人给他信心而随口开口问的话,现在则是真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莫可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再说一点点也无妨。
“刚刚已经说了,国家社会要发展,那用什么发展?肯定是知识啊!所以不会让有学识的人一直呆在农村种田的,那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我们要做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多看点书。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猜错了,多看点书也是有好处的啊。”
听完莫可妍的话,慕瑾瑜若有所思。顿觉矛塞顿开,心里之前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定,微微笑着说:“你说得很对,无论最后是不是猜想的那样,多看点书是很有必要的。”
看到慕瑾瑜的笑容,莫可妍又开始心跳加速。她狼狈的转回头,心里懊恼自己的花痴,真是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被这小鲜肉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
“可妍,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迷茫的时候给我信心,让我有动力继续撑下去。
“嗯?”莫可妍疑惑的看他。
慕瑾瑜只是笑了笑,没再开口,跟莫可妍一样向远方眺望。
………..
隔了几天,莫可妍看到了方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寡?妇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头上也冒出了很多的白发,目光空洞而木然,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她儿子方成才也消瘦了很多。原本就尖嘴猴腮气质猥琐,经过这件事之后,他的目光更加的阴狠,看人时都是阴测测的,像随时随地在算计人一样。面对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他原本还有几分的游移不定,后来是看到谁敢对他说风凉话,就用一种怨毒而噬血的眼光看着那人。到最后,大家都不敢再当面讨论他妈的事,遇到他们两母子都是远远的躲开。一是,因为他家现在已经被打成黑五类分子,是阶级敌人了,谁都不想搭理。二是,这方成才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为免他报复,所以干脆远远的疏离得了。
莫可妍看到方寡?妇与她儿子的现状,更加的警惕起来。原本还想等有空的时候去三木乡卖点菜赚点钱的,现在都不敢再想了。
她不能抱那种侥幸心理,想着不会有人发现。但等真的有人发现,她就完了。与安全相比,钱算得了什么,穷点就穷点,反正她也是什么都不缺,只不过是觉得没钱没那么方便罢了。
在生命安全面前,其他的一切都要退散!
第37章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六月底收割稻谷的时候。这时才叫真正的累人。
天气本来就热,人又要在户外干活。那衣服是湿了干,干了又湿,一天下来真是又累又难受。
莫可妍每天长衫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真是热得受不了。但没办法啊,这年代谁敢穿短裤背心啊,而且不包严实了,割稻谷的时候,那叶子都能把人皮肤划起一条条痕,汗水流下来的时候又痒又难受。那滋味真是……!脖子上也学别人搭了一条毛巾,用来擦汗的,一天下来就没有干的时候。
莫可妍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农民的艰难。每天一大早就要去割稻谷,中午只能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就要去开工,一直做到天黑。
这边也属于南方,所以种两季水稻。等收割完稻谷之后又要马上开始晚稻的播种插秧,要在立秋前做完。所以这个时候又叫双抢,是一年中最累最苦的时候。每天都要争分夺秒的,整个村的人能干活的都出动起来,没人敢偷懒。
莫可妍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一不注意,镰刀划到了手上,鲜血“唰”的喷流出来。莫可妍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糟,口袋空荡荡的,她今天忘记拿纸巾了。莫可妍为难的看着流血不止的手,难道要用衣服擦?可衣服上又是汗又是泥土的,细菌那么多,会不会感染啊?
算了,先止血了再说吧。正当她打算用镰刀把衣服下摆割下来包扎伤口。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别动。”
莫可妍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是慕瑾瑜,慕瑾瑜托起莫可妍的手细细查看。
莫可妍看到他的动作,不自在的动了动,想把手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