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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早在顾青竹转角远远走来,沈昙余光就看着了,他清醒后,脑中全是昨晚说的话,虽确定那都不是烧糊涂发的梦,却还耐不住欲去找她再仔细问个究竟。路过顾青竹屋前几次,帘子还是半遮掩的,想必是还未起身,他安慰着自己好事多磨,心急也是无用,随后被商陆和沈靖拉来用早饭。
    当然,他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只是在几人打过招呼后,安排商陆再去端两碗汤放在屋中桌子上,饼子也要才炕好的。
    顾青竹在那儿停了没多久,被安排到里头用饭,颂平有眼色的不愿打搅,等她坐下,才说早晨自己吃了点,这会儿想起来先去许郎中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于是乎,一张桌子只剩下顾青竹和沈昙,商陆倒想凑热闹,倒让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心中一凌,当即领悟主子心思,忙不迭的抱着碗转身跑去和沈靖诉苦了。
    昨儿日沈昙烧的不怎清醒,顾青竹同他说起话,难免多了几分底气,眼下迎着他目光,忽就有点想避开的意思,只执起汤匙和碗里头的羊汤大战起来。
    沈昙眯了眯眼,可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微微笑着道:“青竹好像忘了些什么?”
    顾青竹咽下口汤,想了许久,觉得话不必从新说叨一遍,点到即可,所以点了点头道:“我说话算得数。”
    沈昙本还认为她会脸皮薄搪塞过去,不料倒十分爽快的认下来,于女子而言,真是气魄难以比拟,算的让巾帼须眉了,顿时语塞片刻,自己反而是被比的落下一成。
    沈昙回了声好,心内已经飞快开始谋划如何和她父亲、自己师父提这事儿,包括回府和父母长辈禀告,彩礼怎么备,媒人请哪个,所有婚俗规矩也统统琢磨了一遍。
    这样一来,仿若老僧入定般,不吃也没动,顾青竹见他只问了一句就不再说话,脸上又看不出喜怒,单是盯着桌子,犹如桌上长了朵儿花儿,看的入了迷。
    顾青竹思索着想要开口,那边沈昙总算有了动静,但看他先是从站起来从对面走了过来,停了脚步弯下腰,直看着她,眼里盛的满满笑意,语气却颇为郑重的开了口:“回了汴梁,我就和家中长辈说了,请他们替我去你府上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  敲着碗一起唱:甜甜甜,不甜不要钱。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顾青竹听罢先是一愣, 随后低眼露出了缕笑,心中微甜,嘴上却道:“八月便是秋闱, 你到家还能有多少空?头悬梁锥刺股都不为过,提亲...提亲的事晚些再谈罢。”
    从前无牵无挂,沈昙还笑过同袍好友沉迷/情/事失了心智, 整日追着心上人求亲, 闹得是人尽皆知,如今换作自己,才感同身受, 只想着既然顾青竹松了口, 必须趁热打铁娶回府才得心安, 哪里还能听得进她婉言推后的建议?
    沈昙挪开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胳膊支在桌上拖起下巴:“可是对我科考没有信心?”
    顾青竹眨眨眼儿,摇头否认道:“怎么会, 沈大哥会错意了。”
    沈昙缓缓一笑:“如此, 那些心留着让我操就行,我母亲盼着这么多年, 她听了只能比我更急, 你便乖乖呆在府上等着做新娘子。”
    想她从前的性子,凡是大事儿俱由自己做主,连父亲和祖母他们,也会多多听取她的意见,与傅长泽的婚事, 便是顾青竹亲自吐口,顾家才暗中给傅家递了信儿,长辈万不能越过她拿什么主意。而沈昙如此‘霸道’的话,听到耳里不仅没半分不愉,反而有种做了那甩手掌柜的舒畅。
    新晋的甩手掌柜倒很懂得随遇而安,思考了会儿,便咬着唇同意下来,另外又忍不住微微担心道:“也不知你家长辈对我是否满意。”
    顾青竹对于自己退过婚倒从无自卑的想法,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行的端正,不惧那些流言蜚语戳人脊梁骨的话,但这并无法阻止别人怎么看她,人家府上要真想聘位没那么多牵扯事儿的闺秀,都是能理解的。
    沈昙心领神会,明白她指的是前头和傅长泽那点事儿,如果可能,他当然希望顾青竹由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便是未婚夫的名头,也不能让人随便占了。但天定姻缘,所幸六公主横刀夺爱,不然两人怎能像眼下对坐着谈婚论嫁?
    “我父亲恐怕会直接开祠堂,把列祖列宗拜过一遍。”沈昙笑了道:“说实话,他都做准备这辈子捞不到儿媳妇了。”
    顾青竹哼了声以表不信。
    “我最初跟着四叔时,体质没现在好,军中兵士十有八/九对我有偏见,觉得是富家子弟来这混两年军功,镀了金回汴梁好轻松入仕,且你也看得到。”沈昙嗓子仍带着点沙哑,笑着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脸,挑眉道:“我这相貌不说汴梁魁首,也差不多了,就是到后来将他们打成手下败将,免不得还有人拿我同美貌姑娘比较,所以,那时候对小姑娘特别反感,父亲便真觉得我成不了婚。”
    她听到前半句还想腹诽这人自夸也要有个限度,但后半句说出来,又禁不住设身处地的想沈昙在军中的辛苦,半大的孩子为争口气,不晓得要努多少力,才赢得那些人的口碑。
    顾青竹动了动嘴,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却不是白说的。”
    沈昙诚恳道:“青竹说的极是。”
    待顾青竹反应过来,担心事儿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掉了,偏偏另外一件被遗忘的问题,灵光乍现的浮上心头。
    “这么说起来,我早前还听过些不靠谱的传闻。”她是有点提心吊胆的,怕惹了沈昙生气,但不问,日后想起来还得要想这岔子:“关于沈大哥在军中的。”
    “喔?”沈昙好整以暇的睨着她,状似好奇道:“青竹说说。”
    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已猜出谜底的,却还托着下巴笑望着她,顾青竹深感自己一言一行都被摸的透彻,埋头再喝了口汤才道:“传闻沈大公子武艺高强,徒手劈过好几个山匪,还说是好男风。”说完,便把脑袋埋进碗里,不去看他。
    沈昙闷声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将脸凑过来道:“劈山匪的事儿还算所言不虚,可我要好男风,你岂不是要没处哭去了?”
    顾青竹被他调侃的呛了口气,捂着嘴咳嗽半天,沈昙赶紧倒了杯温水给送到她嘴边,喝过水方才缓解了些,梗着脖子道:“我为何要哭,好男风并非做了甚恶事,反倒是那种品行不端的才得以口诛笔伐一番。”
    沈昙却想不到她有如此眼界,不随便以偏见论人长短,愈发感觉自己挖到了块宝贝,忙顺着她道:“若娶不到你,该是我没处哭才对。”
    羊汤热乎,两人吃吃说说足小半个时辰方用完,大锅里的汤早就让人分了精光,红日东升至顶,站在院儿里久了,还真晒的受不住,只墙角竹丛那块尚存着点凉意。
    刘大人慌张张的急走到后院,正巧碰见沈昙和顾青竹从屋里出来,迎上去道:“大公子,昨夜里顾大人派人审讯了陆占,还真供出有用的消息,许家小姐现下被他们关在城里一处有名的庄子上,我们马上派人去围剿,如今先把您和顾姑娘送回许园。”
    沈昙抬眼看了他,问:“哪个庄子?”
    “福荣庄。”刘大人想了想,抬起胳膊指着东边道:“偏东点方向,原先开过客栈,后来被我们本地一位富商买下来,翻盖成园子,只招待有头有脸的客商,按理说掳人都是往偏远的山里带,人家却偏偏往这地方走,若非您昨日神勇把那陆贼捉住,咱们跑断腿也找不到许小姐啊。”
    这福荣庄乃冯天富手下产业,沈昙查了他那么久,心里自然清楚,巧合也未免太巧了,是以笑着和刘大人道:“先把顾姑娘护送走,我随大人一同去庄子。”
    刘大人昨儿就被吓的肝胆俱裂,恨不能双手把这位供起来,再让他去岂不是拿自个儿小命开玩笑,自然全力劝阻道:“您的伤可不轻,这烧热是不是真退,那得过了晌午才看得出来,万一您过去又烧起来,下官可真束手无策了。”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刘大人别无他法,只得默默清点出数十人暗中保证沈昙安全,而顾青竹临上马车前,也是愁眉不展,方才他们说话没好插嘴,现在再说什么为时晚矣。
    朝中之事,沈昙暂无法和她细说,却笑了笑道:“晚上我想喝些白粥。”
    这算是在变相安抚她了?
    “我知了,万事小心。”顾青竹想说的话不少,可无奈医馆门口不能停留过久,只简单嘱咐两句,然后又问:“粥是要咸口还是甜口?”
    颂平还在帮许郎中往车上拎东西,除了车夫在前头,并无其他人在场,沈昙自然而然的寻到顾青竹袖下的玉手,轻轻捏了一下,马上放开了,低声道:“随你。”
    顾青竹哪儿见过这阵仗,赶紧把帘子拉下来,隔了他的视线,捂着心口暗道:莫不是原先了解不够,沈大公子居然是个这般脱俗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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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在福荣庄关的许如之,虽并没受太多苛待,可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般,连门窗吱呀的声音都能把她吓的钻进被中,两个丫头比她强些,但日日担惊受怕,面色也是愈来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