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发生之事,即便她提了,旁人也只会当她哭坏了脑子,胡言乱语。刘氏再顺水推舟,她反倒得不偿失。
不如先给刘氏一些甜头。
眼下,刘氏虽然没能如愿接管孟府,从孟云卿这边捞到的油水其实不少。
刘氏还是满意的。
孟云卿敛眸,她能做的,就是等这批田产铺子置办下来。
……
收起思绪,马车已行了多时。
孟府在城北,城南到城北没有直通的路。若从城中绕路,要多上一两个时辰。
孟云卿走得是城郊。
虽是城郊,亦是官道,沿途有官兵巡视,无甚担心。
这几日她本就睡得极少,直至将置产之事托付给冯叔叔,心中才安稳些。实在累极,就靠着娉婷入睡,马车上的颠簸也浑然不觉。
窗外,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天色也阴沉得怕人。
娉婷有些不安,尽早回孟府才好。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空中打起了电闪,娉婷一个激灵,便听雷声四作。
娉婷不禁哆嗦,孟云卿也从梦中惊醒。
窗外的雨透过窗户的缝隙渗进了些许,娉婷赶紧扶了扶帘子:“安东哥哥,小心些。”
马车内都是这般景象,道上肯定不好走。
娉婷的担心不无道理。
孟云卿掀起帘栊,凑上前望了望。大风刮了进来,她也一个寒颤,连忙放下手中帘栊。
窗外雨势滂沱,又伴着大风,是棘手了些。
“姑娘,马车渗水了。”娉婷惊呼,只见马车顶棚顺势趟下几滴雨来。顶棚渗水,马车怕在雨里撑不了多长时间。
孟云卿唤道:“安东,寻个避雨的地方停下吧。”
安东应好。
娉婷却是吓得心惊肉跳,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好寻遮蔽之处。眼下还是三月初,小姐的身子骨本就淡薄,夫人的丧事又折腾了许久,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没事,不担心。”反是孟云卿淡定安慰她。
良久,马车停了下来,安东掀了帘栊进来。外面的雨势太大,安东浑身都湿透了:“茶铺。”
娉婷大喜。
原本想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还有茶铺,有茶铺便可遮风挡雨。
孟云卿个子不高,安东给她搭手作台阶。身边即便有娉婷打伞,还是淋了不少雨。
安东先去一侧安顿马匹,她二人就往茶铺里去。
今日大雨,茶铺里的生意也算不得好,透过窗户远远望去,只零零散散坐了不满一桌。
见到她和娉婷狼狈推门而入,老板娘面有难色迎了上来。
“老板娘,雨太大了,想借您的地方喝口热茶。”娉婷开口道。
孟云卿没有说话,却一面察言观色,一面顺势看向老板娘身后。
先前没多留意,远远望去还以为茶铺里坐了不到一桌人。眼下,才看清楚,哪里是坐一桌人,分明是一人坐着饮茶看书,周遭零零散散站了十余个侍卫。
“这……姑娘不知,今日这茶铺被人包了,不让再进客人。”老板娘尴尬笑笑,外面雨势滂沱,莫说她一个小姑娘,一个身强体壮之人都扛不住。眼见她三人衣服湿了不少,一副瘦弱模样,开口说话又循礼,老板娘为难得转眸看向身后。
厅中饮茶之人好似未闻,还在专注看书。
娉婷就有些急:“里面根本就没坐满,我家姑娘淋了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染了风寒怎么办,老板娘,怎么能赶我们走呢?”
“这……”老板娘也为难得很。
缘是听到吵闹声,侍卫当中就有一人前来。
老板娘小心翼翼道:“这位官爷,外面雨太大了,这姑娘衣裳都湿了,不寻一处暖暖,怕是要染风寒的。”
娉婷适时接话:“老板娘说的是,您就行行好吧。”
侍卫也面露难色。
恰好安东推门进入,屋外一个闪电,继而雷声作响,娉婷吓得一声惊呼,便连带着屋外的马匹也接二连三的嘶啸。
屋内,饮茶的男子才慢悠悠抬眸,眉间微微一蹙。
看了几人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侍卫便屈身拱了拱手,又朝孟云卿几人道:“先进来吧,寻远些的地方坐下,我家主人喜欢清净,别作声就是了。”
娉婷喜上眉梢,连翻道谢。
其余的侍卫上前关门,老板娘便领三人饶远去内侧。内侧离厨房近些,没有堂中舒适,但此时能有落脚之处,娉婷感恩戴德:“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歉意一笑:“招呼不周,姑娘别介意,我给姑娘沏壶茶暖暖身子。”
“有劳了。”孟云卿起身福了福,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多活一世,孟云卿拿捏得清。塞了一角银子在老板娘手中:“能否麻烦老板娘,带我家家丁去换身衣裳?”
三人里,安东几乎浑身湿透,狼狈得很。
若是不换衣裳,怕是要得病的。
老板娘会意点头。
言谈之间,那内堂饮茶的公子不时抬眸打量她,可待得孟云卿转眸,他便又收起了目光,好似旁若无人。
孟云卿只道是错觉。
这样的人,光看眼神就觉得不善,还是不招惹的为好。
歇息片刻,老板娘领了安东出来,安东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老板娘还特意捎了壶小酒。
先前的银子太多,是孟云卿谢她雨天收留,老板娘觉得受之有愧,便拿了酒来招呼。
酒能驱寒,孟云卿却之不恭。
娉婷望了望窗外,小声道:“姑娘,你说这雨会下多久?”她是有些失神,这雨一直下着,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停。
老板娘闻得,也只是摇头:“听说前面塌方了,官家都去了好久,一时半刻怕是走不了。”
塌方?!
第004章 “鬼畜”
塌方?
几人都是一惊。
若是塌方,便不知道路何时才会通。
孟云卿幽幽一叹,难怪堂中那人有闲情逸致,一面品茶,一面持着书卷。想是早已知晓,才包下了茶铺,求个清静,在这茶铺里一面避雨,一面等候的。
娉婷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趟出来得慌忙,都没有告诉府里的其他人一声,若是到了黄昏姑娘还回不去,不知府里会担心受怕成什么样子。要是再让刘氏知晓了,指不定……
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既来之则安之。”孟云卿薄唇轻抿,宽慰似的拍拍娉婷手背。
珙县是豫州北边的小县城,算不得富庶,但商旅往来的不少。这条道虽然偏僻,却是出城的要道,官府一定会派人抢修。
等的时间不会太长,却也急不在一时。
思及此处,茶铺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用力踢开。
屋中都是一惊,就连坐在内侧的孟云卿和娉婷,安东等人都遥遥看过来。
老板娘面色一紧,赶紧迎上前去。
不料来人却大声嚷嚷,一拥而入,像是过往的商队想要进茶棚来躲雨。
老板娘想拦,领头那人却有些凶,也不由分说,就将人推开。
孟云卿怔了怔。
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厅中那人轻声道了句:“吵死了。”
孟云卿循声望去。
只见他竟连头也没抬,还在看书饮茶:“你们是听不见还是失聪了?”
众人愕然。
方才那个侍卫也面色一黑,才倏然会意过来。
于是几个侍从不由分说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哄了出去,不出片刻,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就都似没有了嘈杂声一般。
孟云卿还未收回目光,这么大的雨……
他也恰好抬眸。
眼波横掠,吓得孟云卿不觉哆嗦,赶紧低下头来,生怕他连她带着娉婷和安东都一道撵走了。
这人的古怪性子……
倒几分像书中说的“鬼畜”一般(架空文,请勿考据。就是鬼畜,就是鬼畜,就是鬼畜~作者菌就想表达脾气不好的神经病)。
一时,这茶铺里的气氛就压抑得很。
娉婷连话都不敢说了。
外面又是暴雨,又是塌方,还不知要在这样的气氛下呆多久。
老板娘就道:“奴家给姑娘煮壶茶吧。”
燕韩国中煮茶之风盛行,富贵有富贵的饮法,平常有平常的煮法。因为煮茶时可以闲话家常,也可以讨论天下事,是常见的一种聊天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