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哦？”陈导看着王子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你都研究出来什么了？”
    “民国那段时间毕竟离得远了，但我听过一种说法，当一个年代越是战乱，人民越是饱受束缚和困苦，精神物质越是不自由时，那个年代反而会多出来一种独特的气质，一种和平年代肯定不会有的畸形美。”王子霄侃侃而谈，“所以我认为，除了要查大量的资料，尽量把服饰道具什么的还原以外，您想拍好《梨生花》，还得把握好民国时期的那种风韵。”
    “接着说。”
    “我这也是班门弄斧了，这些年少有优秀的民国作品，题材太过冷门，除了相关方面的学者以外，普通民众对那个年代基本缺乏了解。我相信陈导之所以接下这费力不讨好的剧本，肯定是有更大的野心的。”王子霄知道自己分量不够，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如果能让陈导产生“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这试镜就算成功了一半。
    陈导绝对想不到，王子霄还有一项巨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曾经看过《梨生花》，有了结果再推过程，还有比这个更加开挂的吗？
    于是接下来，王子霄就将他对民国，对京剧艺术的理解，挑着捡着给陈导叙述了一遍。
    并没有说的太深，如果说陈导所理解的民国、京剧，能有原版的三成，那王子霄就是在三成的基础上加了一成，所以造成的后果就是，陈导越听，越觉得这小子还真挺有想法，很多东西都跟自己想的不谋而合，偏偏几处细节又很能给自己启发，甚至是给自己接下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又因为他懂的没把自己多太多，所以她也并没有因为“输给一个小屁孩”而产生恼怒心理。
    好像这小孩文化成绩非常不错？是娱乐圈少有的学霸？
    这年头，肯用脑子演戏的新人可是不多了。
    陈导暗暗点了点头，不过她并不将自己的真实意图透露给王子霄知道，而是继续说道：“咱先完成试镜吧。你今天这扮相，也算不错了，虽然离我要求的还差了点儿——要是你接下这个角色，开拍之前肯定得减重减肌，淡化雄性特征，最好能更加柔弱，更加雌雄莫辩一点——接下来我想听你吊吊嗓子，反串，你会吧？我不想搞什么假唱。”
    “反串？没问题。”
    王子霄抖了抖水袖，轻咳一声，正想开口，就见三维图像中，突然又加了一个人。
    杨松仁。
    这个看起来有些娘的大叔，跟陈导是出了名的最佳拍档，几乎陈导每次拍片，都是杨松仁负责掌镜，他的审美能力非常强，很多明星经常是在陈导的电影中达到颜值最高峰，他一般还会兼任艺术指导，这次试镜杨松仁本来没空来，看到陈导发过来的信息，这才滕了点时间上线看看。
    挑剔的朝王子霄打量一番，杨松仁总算明白陈导口中“挺有意思的孩子”到底有意思在哪儿了。
    他们研究这么些日子，也不是白费时间的，从浩瀚的资料中，找出来不少对京剧脸谱的描写，甚至还有几张图片。
    找化妆师给人试了试，可怎么画也画不出来那种俊眼眉飞的效果。
    开始他们还怀疑会不会那些脸谱都是夸张过的，后来倒是找到了一些窍门，想避免“臊眉耷眼”，让人的精气神瞬间迸发，关键就是上妆之前先得把面皮吊起来。
    方法找到了，可试过之后，问题又来了。
    你想啊，面皮经由太阳穴，狠狠往脑袋顶上吊，完了还得紧紧勒住……
    无一例外，试过的几个人都连五分钟都没撑过去，剧烈的头痛，还会呕吐、不要钱一样的冒冷汗。
    五分钟的时间够干嘛？连妆都画不好，何况接下来还得演戏了。
    据说，古时候学戏那都是很小练起，一群苦孩子，想活命吃饭就得遭这个罪，可现在的明星们多娇贵啊！就别说明星，普通人也都是衣食无忧养大的，根本撑不过去。
    他们这几天光忙着解决这个问题了，是干脆放弃勒头还是怎样，反正得拿个主意。
    陈导这完美主义者，根本就接受不了退而求其次。
    所以进度卡住了。
    实在没想到，一次不抱多大希望的试镜，刚开始就给了人这么大的惊喜。
    王子霄分明勒了头。
    可他脸上一点痛苦的痕迹都找不到，一派淡定从容，跟他们见过的那些龇牙咧嘴形容不堪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子霄只朝杨松仁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径自启唇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正是贵妃醉酒！
    现代人很少有欣赏得了戏剧的，那种慢慢腾腾、咿咿呀呀的唱腔，急性子的人真恨不得能按个快进键，哪有听流行歌曲带劲？
    但此时听戏的两个人，都快被磨成半个行家了。
    他们不知道王子霄唱的，是不是就是历史上该有的样子，但这种唱腔足够特别，那种无法言喻的韵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比他们找专家还原出来的样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王子霄的嗓子实乃天籁，他全程假音，闭着眼睛听的话完全就是女人的唱腔，没有丝毫勉强，那种慵懒、柔媚，听着就像是最顶级的丝绒滑过，陈导和杨松仁听得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顶隐隐发麻，像过电一样。
    他主要是唱，动作也做了几个，但并不连贯。
    王子霄是故意的。
    一来，他不想表现的太妖孽，没法解释，说不定也会让人嫉恨。
    二来，如果他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掏出来，《梨生花》项目当即启动，《千里不留行》他肯定就没法接了。
    世界上谁不自私呢？
    王子霄不是圣人，他跟陈导没交情，拿出来多少东西，就得给自己争取多少权益，他一个小小的黄级明星，还轮不到给陈导这样的大鳄做慈善。
    将贵妃醉酒最经典的那一段海岛冰轮唱完，王子霄就回到原地站好，轻轻地喘了几口气，等着那两个人给自己的表现做评价。
    “你觉得，贵妃醉酒的京剧就是这样的？”
    “没错，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顿了顿，王子霄又笑着说道：“其实，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比较贴合咱们审美的版本……不知道你们要不要听听看？”
    作者有话要说：　　妈蛋食言了……又是一个短小君……跪
    ☆、第83章 083
    他说的另外一个版本，是启用检索小能手技能时，“顺便”附赠的。
    名字就叫新贵妃醉酒。
    跟传统戏曲的咿咿呀呀相比，这个版本已经非常贴合现代人审美了，最特别的就是一人包揽男声女声，一唱一和，好像隔着时空对话一般，旋律十分简单、又十分动听。
    也不等陈导和杨松仁点头，王子霄就兴致勃勃的开唱了。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刚开始唱，两名听众显然没有想到所谓“另一个版本”竟然是这种风格的，这也太牵强了吧？无论听词还是听曲儿，这个版本跟刚才那个贵妃醉酒，能联系到一起的大概只有一句“华清池”了吧！
    不过王子霄的声音实在太好听，天籁之音的称号可不是蒙人的水货，所以哪怕他这回唱的颇有挂着羊头卖狗肉之嫌，陈导和杨松仁也听得津津有味，还暗自感叹着，这位小哥混演艺圈是不是走错路了？他要是混歌坛，说不定日后成就更高呢……
    “……马嵬坡下愿为真爱魂断红颜。”
    听到这里，陈导和杨松仁忍不住摇摇头，用男声带入杨贵妃抒情，好听是好听了，可也真够怪的。
    反正跟《梨生花》的风格半点不挨着。
    王子霄自然看到了这两位眼中的不以为然。
    他突然稍微往后退了一小步。
    也不见怎么摆姿势，但一小步的差距，他原本硬朗的气质就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柔媚婉转起来。
    “爱恨就在一瞬间——”
    此句一出，刚落下不久的鸡皮疙瘩，就又疯了一样出现在陈导和杨松仁身上。
    光听前面部分，这只是一首好听的普通流行歌曲。
    但配上后面的女声部，这种混杂了戏曲元素的独特唱腔，一种诡异的美感立刻就迸发出来了。
    陈导和杨松仁为《梨生花》忙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是瞬间就引申想到，这首歌，虽然肯定不能用在电影正片中，但它无疑是给《梨生花》最好的注脚！
    宣传期的时候，如果王子霄选个恰当的时间给单曲打榜……
    配上《梨生花》的剧情，原本算是败笔的“第一人称男”，也立刻变得再贴切没有——杨贵妃当然是女的，可饰演杨贵妃的戏子是男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江小鱼从小练习贵妃醉酒，他的性格中本来就有被其影响的部分，这些部分，编织出了整个电影的发展脉络！
    看电影之前，观众们如果提前听到这么一首歌曲，听到王子霄竟然将女声唱得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好奇，然后被吸引进电影院。
    本来陈导和杨松仁，对王子霄的满意就有七分了，现在听完这首歌，立刻又提升到九分的高度！
    剩下的一分，是因为他毕竟不是专门学戏的出身，“男扮女装”的火候还差了一点，至少两名面试官就能看出违和感来，所以还有不小的改进余地。
    不完美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时间让他变得更好！
    如果王子霄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有这么高，一定会感到非常受宠若惊。
    您二位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点儿？
    神经病啊！无数被陈导的完美主义症候群折磨的快要崩溃的演员们快要冤死了，妈蛋还有人说陈导要求低？她那要求高的都成变态了好吗！
    唉，陈导这回吃亏就吃亏在见识短浅上了，她可没有王子霄的金手指，还看过不少戏曲大师的演出录像。他试镜试的这么急，这两天也就见缝插针的练了几回，架子都只是摆了个差不离，更别提神韵了。所以王子霄今天令人惊艳的试镜，放在星变之前，大概也就是个业余票友的水平。
    当然，天籁之声的嗓子给他大大的加分了，这一块基本没得挑剔。
    这边一首歌唱完，陈导和杨松仁对视一眼，就拍板道：“接下来的合同签署，我们会联系你的经纪人的。”
    王子霄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很高兴能有这次合作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说道：“对了，如果您不嫌弃，我这里有些整理出来的资料……”
    “哦？”陈导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王子霄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夹给他们发送了过去。
    这其实是一个坑。
    一个明明白白挖好，不容你不往下跳的巨坑。
    王子霄给出去的这些资料，就相当于给他们显示出了巨大冰山上面的一个角。
    本来船儿不日就能起航。
    结果必经之路上却横亘了这么大的一个障碍。
    越往下探测，越是觉得冰山深不可测，想走的更远、走得更安全，就势必得把冰山挖开，开辟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如果王子霄不给他们这份资料，按正常的历史进程，《梨生花》再过三个月就会开机。
    但开机没多久，项目就紧急叫停，修改、调整，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直到真正开拍，时间又往后拖了快有一年，上到投资商下到参演演员，全给拖得上蹿下跳，这要不是陈导的威望撑着，《梨生花》能不能拍出来还两说呢。
    就因为陈导这么拖戏，哪怕后来《梨生花》大获成功，票房和奖项都表现的很不错，她仍然给扣上了坑爹的帽子，媒体可没少吐槽她。
    所以王子霄此举，其实也是帮她了，毕竟提前知道有冰山，总好过撞上了才知道想办法。在项目还没有启动之前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才能避免整个项目组拖进去进退维谷，那损失可就大了。
    大家都不是蠢人，尤其像陈导这样的大导演，更是人精中的人精，她看过王子霄提供的资料，就立刻明白了自己到底还欠缺多少东西，原本以为准备的差不多了，谁知道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