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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朱丽叶点了点头, 说:“电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宋暮雪点了点头,说:“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电已经成为了最不可或缺的能源之一。现在人们手里拿的手机, 全是靠电运转的。”
    朱丽叶扭头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人手一块小板砖。板砖会亮,他们在板砖上戳戳点点,还对着板砖说话。
    武虹烨对她解释过, 这是叫做“手机”的东西,也叫做“电话”。可以跟远在天边的人联系。
    朱丽叶问:“那我能联系我父母吗?”
    武虹烨说:“那你爸爸妈妈得有手机,你也要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才可以。”
    朱丽叶说:“电话号码是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的一个号码,你能用它联系别人。”
    “那我父皇并不想让我联系他么?”朱丽叶问道。
    她心情有些失落,武虹烨看出来了,因此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朱丽叶马上笑了笑,说:“我知道,他一直骗我嘛,也不只是这一件事情了。那你有没有试过给你妈妈打电话?你记得她电话号码吧。”
    武虹烨一愣,眼神随即变得很悲伤。她看了走在前方的宋暮雪一眼,轻声地说:“我没有试过。我妈妈要是死了的话,就再也打不通电话了吧。”
    她这话是对着朱丽叶说的,但却是在试探宋暮雪。
    果不其然,这句话出口之后,无论是宋暮雪还是寇霜,脚步都是一顿。寇霜回头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武虹烨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朱丽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也许我父皇也死了。”
    武虹烨哭笑不得,知道朱丽叶是在安慰自己。可……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虽然是个大姐姐,但果然还是个小公主呢……
    四人去了鉴定中心,拿到两大叠文件。虽然中间的专业术语全都看不懂,但末尾的两个数字清晰明了到朱丽叶也不会理解错。
    朱丽叶同朱炜强之间存在亲子关系,但宋暮雪和朱丽叶之间清清白白。
    看到结果之后,朱丽叶心里毫无波动。但寇霜却敏感地注意到了宋暮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宋暮雪对朱丽叶笑了下,说:“谢谢你,朱丽叶。陪我做了这么荒谬的鉴定。”
    朱丽叶摇了摇头,说:“你的父母也在骗你吗?”
    宋暮雪笑着点了点头,寇霜捏了捏她的肩膀,宋暮雪便转身望着寇霜静静地说:“看来我的猜想错了,你看,我也不总是正确的。你信我信错了。”
    “但你对我来说是正确的那一个。”寇霜轻轻地抱住了宋暮雪。
    ——
    在武虹烨这几天的陪伴之下,朱丽叶的状况稳定了许多,也建立起来了对这个世界的最基础的认知。
    比如:世界很大,土地是球形的,人是由猴子进化而来的,钱是很重要的,法律是行事的准则等等,不一而足。
    宋暮雪问朱丽叶,要不要现在去做笔录,可以帮助警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父亲。
    “警察是郑风林么?”
    “还有他的同事,就是那天开着直升飞机去城堡的人。”宋暮雪说:“做笔录就是有人会问你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了。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郑风林不可能亲自问你。”
    朱丽叶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问:“我父皇犯法了么?”
    宋暮雪说:“嗯。”
    朱丽叶便又问道:“会被惩罚么?”
    “做错事情的人都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
    宋暮雪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寇霜本来还有些担心朱丽叶不配合,谁知朱丽叶却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嗯,好,行……可以。”
    朱丽叶一次性说了好些肯定的词语,能够看出来,她其实还是害怕的,只是在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罢了。
    带着鉴定结果,四人一块儿去了刑警队。
    无论什么时候去,刑警队永远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看上去有数不清的案子要处理,数不清的线索要跟踪。
    宋暮雪已经同他们沟通过了,因此她们一出现,很快就有女警员迎了上来,道:“朱丽叶,你现在好些了么?”
    朱丽叶还是不太能适应陌生人,但这么多年“富养”下来,朱丽叶怎么也不至于胆怯。她点了点头,直接道:“做笔录吧。”
    女警员问:“需要郑风林陪你么?”
    朱丽叶回头看了宋暮雪一眼,说:“不用了,按照规定来就好了。”
    寇霜看着朱丽叶转身走进笔录室,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错觉,说不定朱炜强真的将她养成了公主——哪怕天真,但不怯懦,还有些强大。
    宋暮雪和寇霜在等朱丽叶,武虹烨也坐在她们旁边。
    同朱丽叶对比起来,武虹烨就显得有些局促,有些害怕。
    寇霜同宋暮雪讨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那里呢?它怎么能藏得这么好?”
    “这个项目从二十五年前发起,你不觉得时间有些敏感么?”
    宋暮雪扬了扬手里的鉴定报告,没有解释得太清楚,但寇霜背后一凉。
    宋暮雪即将满24周岁,如果说这两个时间有意义,莫非从怀上宋暮雪的时候,就有人开始策划这个项目了?
    那么,宋暮雪莫非怀疑朱炜强跟宋秉海是一个人?
    宋暮雪说:“也许它曾经在众人面前展现过神秘的面纱,但那时候无人在意,无人追究。这两天我查了很多资料,试图还原朱炜强的发家史。然后我发现,这个人创业的初始资金是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但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最后通过资本手段,将家族持有的大部分公司收购,将自己的家族蚕食殆尽,直接改朝换代。”
    “家族既然愿意给他支持,他为什么不直接接手股份呢?这样更名换姓有意思吗?莫非是为了避税?”寇霜想了想,又立刻否认了这个说话:“按照这种收购的规模和形式来看,不仅无法避税,还会产生许多额外的交易费用。”
    这可以算是专业领域了,寇霜一开启话匣子就关不上了,慢慢地说了许多专业内的知识,论证此举纯属费力不讨好。
    宋暮雪安静地听她说话,不置可否。等寇霜意犹未尽地说完,她才说:“也许是因为恨。如果清洁工的妻子说的全部属实,那么朱炜强就是那个被大集团接走的私生子吧?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私生子对家族有这么大的恨,花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毁掉大集团。”
    停顿了一下,宋暮雪又看了寇霜一眼,说:“只是我没想到,你对这方面还挺了解的。”
    寇霜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博学多识”。
    宋暮雪却体贴地替她找好了借口:“是因为曾经想要考会从么?”
    寇霜愣了愣,只好点了点头。
    宋暮雪却嘲讽似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旋即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刚刚的话题,也不知道开启一个怎样的新话题。
    这时,武虹烨轻轻地开口了:“姐姐。”
    武虹烨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纤弱的犹豫。
    寇霜问:“怎么了?”
    武虹烨说:“我妈妈,真的死了么?她怎么死的,能告诉我么?”
    第一个问题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只是在陈述自己的猜测,后一个问题却充满了恳求。
    年幼的女孩子,此时本应该在校园里担心成绩与暗恋的事情,如今却坐在自己面前询问这么残忍的问题。寇霜回答不出来,只能求助性地看向宋暮雪。
    宋暮雪说:“你妈妈的确死了。”
    “死在杀手手里。”
    武虹烨停顿了一下,两行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滑落。她拿手背抹了一下,说:“我已经猜到了。姐姐,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么?”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寇霜一阵心痛,心想:以承受的苦难多寡计算的话,武虹烨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她忍住痛苦看向宋暮雪,这才发现宋暮雪的眼角也有眼泪。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宋暮雪是这样一个敏感而柔软的人。自己觉得残忍、觉得无法面对,难道宋暮雪就可以了么?
    但宋暮雪转了一个角度,很容易就把泪花隐藏起来了。
    她轻轻开口,给武虹烨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第155章 安邦
    有了宋暮雪的陈述, 警方对整个案件有了一个更为宏观的认识。
    他们意识到这件事情跟四五十年前的福利院脱不开关系,因此试图联系当年的当事人。
    但可惜的是,除了汤天问以外,所有直接关联人物都已经不在人世。
    根据公安部掌握的户籍信息, 当年的院长夫妇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双双离世。
    而更离奇的是,在户籍科的记录里, 夫妇俩唯一的儿子郎安邦也是“死亡”状态。
    当时的医疗技术到底还是没能抵过娘胎里带出来的心脏病, 郎安邦十四岁离世, 户籍信息还是夫妇俩亲自去注销的。
    但怎么可能?那人现在就在拘留室好好地关着呢。
    为了弄清楚真相, 警方组织提审。但编剧一点儿也不配合, 扬言“不见到郑风林,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他身上有心脏病,又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毫不在意的样子。警方没办法, 只能安排回归岗位不久的郑风林亲自审问他。
    郑风林皱着眉头上阵, 问他:“名字。”
    “郎安邦。”
    “户籍科里显示你已经死了, 你能解释一下么?”郑风林抬头看他。
    名字这种东西, 警方早就已经掌握了。现在只是需要他的亲口确认,并且解释当下状况。
    郎安邦无所谓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因为我的确死了啊。”
    “严肃点, ”郑风林敲了敲桌子,说:“严肃点,现在是在做笔录。”
    郎安邦脸上嘲讽微笑的弧度更大,他说:“十四岁以前,我是郎安邦。但是十四岁之后, 我就只是编剧了。”
    “我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郎安邦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把命还给他们也没有什么。还了正好,只是他们需要一个编剧,我只能去了呗。谁叫我还欠他们十四年,还不清。”
    郑风林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父母跟毓秀集团的一次交易?他们把你卖给毓秀集团,又得到了什么?”
    “不是跟毓秀集团,是跟朱炜强本人。”郎安邦摇了摇头,说:“还能买什么,买一个心安呗。他们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二十六条命的负担。我虽然不能选择,但也只能背起来了。”
    “二十六条人命是怎么回事?”郑风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从生下来就有病,他们为了救我,背叛了一些人。那些人后来死了,所以这账就算在我头上了。”郎安邦说:“至于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等我死了之后,去地狱里问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