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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余家家一起开始在伦敦生活,跟之前与威尔在一块时完全不同,原先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惶然和不安,渐渐落下,不再经常扰人,但是再怎么想和他腻在一起,假期总有结束的一天,我还是要回到工作上。
    他拿台湾的国际驾照,练习几天开车、适应这里的交通之后,早上都是由他送我去上班,下车前获得他一个临别的吻,走进办公室的脚步都特别轻快,那些烦死人的公事都不再那样讨厌。
    累了一天,工作完回家的时候,有他在屋子里等我,还有他用心准备的晚餐,特别让人感动,他的手艺很好,英国很多食材不好处理,他都能搞定,餐餐弄出好吃的食物,感觉我的身材要维持不住。
    把他留在家里让我有点不安,但是他一副没事的样子,确实也好像很适应,我工作回来,问问他的一天,他总是能找到事情做,除了弄吃的以外,他会去外面拍照,或者在家里阅读,没让自己无聊。
    仔细想想,我的担忧其实有些多馀,他一直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有没有我在身边都是这样。
    这样过了几周,有一日我回来时,在家里看见驾照考试的资料,才知道他要考正式的英国驾照,我道:「台湾的国际驾照在这里可以用一年,到时候再考吧?」
    他道:「这里的驾照比台湾难考很多,早点开始才不会到期时还没考到,不能送你去上班。」
    也是,英国的驾照十分难考,我当初也考了好几次才通过。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真的考虑在英国长久生活,之前只有当作他来住一阵子,或许之后还是会回台湾,到时得谈远距离恋爱,于是忍不住去抱住他,小心翼翼地再一次确认,「你真的要一直留在英国?」
    他摸摸我的头,给我一个吻,耐心回答:「真的。」
    得到他的答覆,我高兴坏了,那天晚上吃完饭,完全不管还没完成的工作,缠着余家家做爱,闹了一晚,隔天早上差点爬不起来去上班,那之后他严肃地说,以后不能这样子。
    我当然只能说好,要不要遵守那是到时再说了。
    **
    之前在台湾的时候,为了加入大学同学的联络群组,下载了平日很少用的社群软体,原以为能透过这个软体至少和余家文有些交集,谁知道后来根本不需要,因此回到伦敦之后几乎没有再打开过。
    一时心血来潮,趁着工作休息的空档打开,群组里几乎都是间聊,没有什么正经事,往上滑动,看到他们在交换一些同学、学长的近况,有人提到从之前余家文工作地方的设计总监那里知道他离开台湾、到伦敦来的事情。
    往后看见有些同学酸溜溜地说该不是趁着我回去时余家文攀上来,被林筱琪斥责,他就算不和我一块,独自来到英国或者其他国家,凭藉他之前的资歷,也都有工作会找上他。
    之前我去见过那些同学,其实他们的模样都很陌生了,有些发展很好做到很好的职位,或者自己出来组工作室、甚至自创品牌,有些还在这个业界里挣扎,也有一部分完全脱离,去其他行业工作。从大学的时候开始,这种攀比拉抬一直是常态,社会就是这样,不管是哪个行业都会比较,人情世故总是许多纠缠,我是比较幸运的一群,不过来到英国这些也是同样会有。
    不知道余家文有没有看见这些,但他在这个群组总是不说话,我也不敢问他,不过他如果需要我帮忙,我肯定倾尽全力。
    看完这个群组的未读讯息,另外有一个陌生的讯息跳出来,我点进去看,是我大学时代的教授,当初是他帮助我申请到伦敦的学校和奖学金,之前一直都是用电子邮件联络,在这里安稳下来后,只有节日才会互相寄封祝福的信。
    他问我最近好不好,是刚回伦敦那天传的,之前那场聚会他有事情没有来,所以另外关怀。
    我回覆他,在这里一切都好。
    教授很快又传讯息来,我们聊了几句,他才说,之前在余家文母亲的丧礼上遇见我的父母,这几天他们又去找过他,问我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和家里连系。
    我愣住,打字的手停顿半晌,一是很久没有听见父母的消息,二是重逢之后余家文没有和我提过我父母去找过他而且还是在他母亲丧礼上的事情。
    来伦敦之前,父母亲为了阻止我断绝金援,但是我不想妥协,每次一联络也都是在为了这件事情吵闹,后来累了就不再和家里联系,这些余家文都知道。
    但是不知道他还替我挡下了父母亲的一再接触,让我能够专心在伦敦发展。
    我告诉教授,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联系,假如之后他们还去找,也不要再理会。
    **
    随着气温越来越低,工作也越来越忙,经常回到家还要工作,等忙完的时候余家家都睡着了,只能默默去抱着他睡觉。
    过没多久,在晚餐时,他提到找工作的事情,我愣住。
    是了,他不可能一直都在家里等我、陪我,依着我生活,总也有他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那时我心里突然有些慌,害怕他去工作之后我们之间相处时间会太少,我知道这样想太自私,按下那样不对的想法,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说目前都还顺利,我更失落,但这是好事,我不应该这样子,所以打起精神,没有再多说。
    我的忙碌是常态,有时忙到夜里,他会在睡前替我热一杯牛奶,然后就去休息,不会过多打扰我。虽然这样确实可以专心在工作上,每每忙完也能和他依偎在一块睡。
    偶而还是会很需要被拥抱我、被碰触,弥平心中突然冒出来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时候不由自主地希望能更亲近他,但把他从睡梦中吵醒,看他一脸睏意说时间太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的情绪不对,他会来哄我,可是我还是觉得委屈,只能自己排解寂寞和烦燥。
    虽然不是马上回应我,但余家文依然会应付我对他的渴望,比如早一点下班的时候,或者邻近假日的小周末,能有多一点时间休息时,他才会碰触我,如果是其他时间,就算我抗议他也不会妥协,我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和他闹得不高兴,所以总是不了了之。
    **
    余家文在伦敦的生活很快步上轨道,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
    日子这样过,虽然快乐,但是总有些奇怪和不安。
    这些事情没有几个人能说,不够熟的人不知道我和余家文的事情,在这里真正知道我们俩这些事的只有威尔,可是和威尔说也非常尷尬,直到有一日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和哈利碰面时,我终于憋不住说了和余家文的相处,他是少数知道我和余家文在一起,然而谈起来也不会太尷尬的朋友了。
    哈利听完,点了根雪茄,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如此的久?」
    我微微愣住,认真思索他的提问。
    我一心认为,当时我们对未来的发展没有共识,所以没有在一起,没有承诺,他为了我好就抽身了。
    过了这十几年,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再次相处,真正交往,我以为我们都成熟、世故了,会抓住且珍惜自己想要的东西,当初那些分别的理由不復存在。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现在不会边和他交往,却又陷入不安的感觉里。
    哈利见我不回答,往我脸上吐了一口烟圈,「你好好想一想,但是不要鑽牛角尖,你要记得,明面上的选择不一定就代表人的真心……威尔放开你,不是因为不爱你,是想赌一把,懂吗?只是被我趁虚而入。」
    我看着他,很意外到此时,他和威尔都已经结婚许久,却还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从年少时相识至今,中间因为我而疏离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知道威尔对他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脆弱需要依靠而和他结婚的。
    威尔和我不一样,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是被趁虚而入的。」我说。
    「他是,你伤他的心了。」哈利又回答我,口气强硬,没有让我反驳的馀地。
    我伤威尔的心了,而威尔伤了他的,我知道,这些都是无可翻盘的事情,只是依然感到难过,只能轻声道:「对不起。」
    他按熄雪茄,「你应该说谢谢。」
    「……谢谢。」我低着头道。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拿走我手上的图纸,然后拥抱住我,「我们让你去找那个人,不是为了让你露出这样寂寞的表情,嗯?」
    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虽然知道在英国这样的拥抱还在礼貌的范围内,但是有点不安,「我……」张了张口,我想了一下,才问:「我看起来很寂寞吗?可是我明明很快乐。」
    哈利笑了声,「你看起来有点欲求不满。」
    我怔住,然后推开他,「说什么呢……」
    他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得太远,然后朗声大笑,平时冷硬的脸部线条此刻看起来柔软而轻松,取笑完了才低声道:「你和他在一起之后,一直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闻言,我看了看他,憋着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可忍不住眼眶泛红,一股难受的情绪衝上来在我脑袋里胀着。
    我和余家文相处,一直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吗?但是我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哈利也不在意我是否回应他,只是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脸颊,温声道:「想哭就哭。」
    我抬手抹掉不由自主落下的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哈利把我拉回他的怀抱里,带着玩笑的意思道:「没关係,趁着你男朋友不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哭。」
    我边哭边笑:「他又不讨厌我哭。」但是还是扯着他的羊毛衣抹眼泪鼻涕。
    哈利就这样静静等着我平復情绪,一直到我的抽噎声停止,他拍拍我的头,劝道:「必要时和他谈一谈,别让自己这么难过,好吗?」
    我嗯了一声,放开他。
    他边整了整衣领,边调笑道:「如果家无法满足你,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威尔会很高兴。」
    我怔愣一会,接着苦笑,「我不会这么做的。」
    姑且不论哈利这样说,是因为太爱威尔,又或者真的疼惜我,这话都是在说他们不介意做我的后盾,但这是不对的,我拿了不应得的陪伴,内心会不安自责,余家文一定也会介意,甚至会离开我。
    想到这里,我看着哈利突然明白他和我说这些话的用意。
    我突然察觉横亙在我和余家文之间的是什么了。
    哈利摸摸我的头,「好了,这些先撇开不谈,赶紧结束今天的工作,我晚一点要去接威尔。」
    我点点头,开始这一次碰面要谈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