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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指针指向6:30,梁名恩才慢条斯理地整理桌面上的东西,将文件收进背包里,他故意在公司多待一个小时,不想见到解天祐,一个小时没等到人,公司的同仁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应该也会放弃等待了吧?
    结果从电梯走出来就大老远看到解天祐在大厅的酒红色天鹅绒沙发椅上滑着手机,唯一的出路也只剩这里,梁名恩只好硬着头皮装没看见加快脚步往门口前进。
    「啊!梁名恩!」
    该死!他小声地咋了舌,僵硬地将身体转向小跑步过来的解天祐。
    「你今天加班?」
    「嗯…」
    「那走吧,你应该饿了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想回家吃。」
    他尷尬地转动鞋跟想转身离去,到底为什么解天祐还可以这么泰若自然地跟他说话?也难怪可以做业务,真是太适合他了。
    「不行,我坚持,你要跟我去。」
    「可是我坚持不去。」
    「不接受,你就是要跟我去。」
    「凭什么我必须要跟你去?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很不愿意吗?你就不能尊重我的意愿吗?」
    「早上我听了你说出内心的实话,我尊重了你,那也请你尊重我想跟你说的我内心的实话。」
    听到解天祐这样说梁名恩嘴巴微开说不出半句可以反驳的话,他这样说也没错,早上他主动跟他说话主动跟他道歉,而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要说的却没有听他准备跟自己讲的,确实解天祐尊重了他,这理由无力推辞。
    梁名恩低下头頷首,解天祐嘴角拉上小小的弧度,说道走吧带你去放松一下。
    *
    解天祐看着眼前的人不安地四处观望打着微暗灯光的爵士酒吧,前方的舞台上还有穿着优雅的女伶深情投入地唱着蓝调以及在后面认真伴奏的男士们,梁名恩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一来是这地方价格不斐,二来是他没有那样的间情雅緻,他有些担心的捏着自己的掌心,看这样慌张地动作,解天祐忍不住笑出声,惹来对面的人抬头怒视。
    「你不用那么紧张,这顿是我请你的,不会花你一毛钱。」
    「你是在瞧不起我穷酸吗?」
    「不是…哈哈哈哈…」
    解天祐掩着眼低下头笑了几秒,他真没想到对他冷如冰山的梁名恩说话会这么有趣。
    「这里是我以前的客户推荐我的餐厅,我也是第一次光临,既然一开始说要请客的人是我,就让我请你,好吗?」
    梁名恩别过头没有说话,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就不用担心会花多少钱,反正自己也不想将多馀的花费在不可能再来第二次的地方。
    「吃吃这个牛肋排,听说是这间的招牌。」
    「这个凉拌魷鱼圈听说很好吃的,你也吃一点。」
    「这烤鸡翅的香料很对味欸,你也吃吃看。」
    「解天祐。」
    啜饮了一小口马丁尼的解天祐看着面无表情的梁名恩,轻轻举着马丁尼杯问你也要喝吗?
    「我不喝酒。」
    「不会吧?都几岁了多多少少都要喝一…「你到底是要跟我吃饭还是要跟我谈?」
    从他们坐下开始,解天祐就不断地催促他吃满桌的餐点,或是聊着以前的公司遇到的事情,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因为他自己提出要两人谈谈所以他才来的,到现在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似乎是没有要进入正题的意思,他有点想走了。
    解天祐摇着手上的马丁尼杯看着里面翠绿的橄欖晃呀晃,之后杯口贴着下唇一口饮下,将已经空了的酒杯轻放在桌上,梁名恩的视线也从空酒杯移开,看向眼前的解天祐。
    「…我是想说,製造一下缓和的气氛不要那么严肃。」
    「没那个必要。」
    「哈哈、好吧,看来我平常对客户的招式对你不管用。」
    「我不是你客户,解天祐。」
    他觉得有点疲累,本来自己就不擅长跟人相处,更何况现在面对的还是自己心中最畏惧的人,还能跟他一起来这样的餐厅吃饭已经突破自己的人生纪录了。
    「其实当初我…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喜欢男生的事。」
    「…咦?」
    「我就只是…叫他们去做那些事,他们就去执行,我说什么或做什么,他们就照做。
    他们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我也从来没说过,因为我认为这没有说的必要。
    但上了高中后遇到了一些人,我开始后悔那些年对你做过的事情,那并不光彩也不值得拿出来说嘴,我甚至开始找你想跟你道歉,但我就是找不到,你完全失联,像是人间蒸发似的。
    之后我一直努力要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绝对不要变成14岁时的我,那些国中时的朋友也通通断了联络,但有时候我会好奇,当年跟着我做这些事情的他们,现在又成为了怎么样的人?
    那天在全联见到你我很激动,但另一方面我也很害怕面对你,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否还愿意看到我,所以我用了比较一派轻松的作风跟你打招呼,希望不会造成你的恐惧。
    但看来当年我还是对你造成太深太深的伤害,看看你躲我躲成这样。」
    解天祐瞼下眼苦笑着,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将白开水饮下,他抬头看着梁名恩却赫然发现他正默默地流泪。
    「名恩!你怎么!」
    「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
    解天祐慌张地抽取几张卫生纸递上,但梁名恩只是失了神任凭眼泪滑落脸庞,泪滴一颗一颗滴落在西装裤上渲染开来。
    「你都不知道,每天每天每天,我都在害怕身边的人发现我喜欢同性,我怕被说噁心、也怕被说间话,既然性向这事一开始就註定好的,那么14岁那年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而你却毁了一切。」
    梁名恩眨了眨双眼让还停留在眼眶上的眼泪滴落,他伸手拿了解天祐放在他面前的卫生纸出里的擦乾眼泪及脸庞,他擤了擤鼻子后看着满脸忧愁的解天祐。
    「但是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很奇怪的事,所以对于任何人我已经放弃了情感。而我也从来没讨厌过你,所以何来的原谅呢?」
    他起身轻声地说我累了想回家了,谢谢招待,转过身驼着背离开了爵士酒吧,徒留解天祐一人在原地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