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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京的日子,就在表面平淡日常,但实则暗潮汹涌的景况下,过了月馀,还是迟迟没等来朝廷的进一步消息。据说,朝廷的大臣们正为和定兰是战是和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朝廷再怎么吵破天,梁京的百姓没有感觉,侯府就更没有感觉了。
    这个月来,少了萧如夫人的跋扈,多了夫人的体卹,又加上她井井有条的管理,侯府倒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除了,府外征远军的军营大规模的招乒买马,其馀,没什么不同。
    当然,这是外人看起来的模样。而她来看,就不是这样...
    先不说定兰那边的动作,光是侯府,就大不相同。首先,是夫人手上握有的权力,比月馀前只增不减。夫人的执行力,真不是开玩笑的。一旦确立目标就卯足全力以赴!
    更不要说,现在的夫人,可以说是佔尽天时、地利、人合。
    首先,英公子原本的政务悬缺,造成人员填补的流动和洗牌,夫人正好趁这个机会明正言顺揽起部份政务,由于夫人日前出使定兰的表现,让夫人接掌政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而夫人也藉由自己过人的胆识、智慧、能力和佈局,让眾人心服口服。
    而且,夫人的娘家本来就是京中的世家大族,在朝中也是颇有势力。夫人自愿且不遗馀力地促成侯爷、自身家族和部分朝廷势力的结盟,夫人居中牵线斡旋,也展现自身拥有的政治资源和实力,更加深永寧侯夫人这个角色在梁京地界的权力和影响力。
    最后,则是永寧侯夫妇的鶼鰈情深。因为侯爷的授权,夫人可以帮忙处理侯爷无暇顾及的大小事,加上侯爷对夫人的全心信任,这让梁京和侯府逐渐养成一个习惯,所有的人看见夫人就像看见侯爷似的,大家也渐渐懒得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一切就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才过了月馀,永寧侯夫人在梁京已不单单只是个侯府夫人这么简单,夫人在眾人之间的声望,也几乎与侯爷相匹,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所有人都这么想。
    其实她也是。只可惜,夫人一直没有放弃復仇的念头。但有的时候连她也分不清,夫人究竟是因为想早点取代侯爷,还是真为了侯爷,才这么不遗馀力。
    夫人常说,要欺骗对手,尤其是很难缠的对手,一定要拿出真情实意,最好是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她真的不知道,夫人的这句话,到底是在骗人还是在安慰自己。也许夫人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对侯爷越来越失控的感情,所以,夫人才越来越急。
    她不是没劝过夫人,但是成效不彰。也有好几次在想,乾脆把夫人的盘算告诉侯爷好了!但她每每看见侯爷对夫人含笑的眼眸,她就说不出口。而且,她的良心也不容许自己做这种等同背叛的事情,无奈这事就只能被耽搁至今。
    而这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也就是后世的七夕情人节。在这里也是个大节日,早几天,府内的人们都准备起来,当天有许多习俗和活动,男子拜魁星、女子拜织女,更重要的,这是属于适婚男女的节日。
    梁京在乞巧节有个风俗,当天有个乞拜大会,各家会展示自家用来拜魁星或织女的物品供大家欣赏,男男女女可以相约游逛,这乞拜大会就是怀才的男女向眾人展示自身文采、绣活等等个人才艺的时刻,同时也未婚男女也藉此机会相看,每年过了乞巧节之后,各家各院也开始谈婚论嫁。
    人人一展所长,求良人的、求良才的,全挤到一处来,有人看门道、有人看热闹,人多了自然成了集市。大街就像大庆典似的,人来人往,各摊小贩、各式游乐尽出。听说,就算入了夜还是灯火通明,人们会放天灯或放水灯祈福求愿,听说这样能心想事成。
    这么大的日子,侯府也从善如流,放眾人一天休沐,让大家去凑凑热闹,或去求求良缘。
    「走!我们也去逛逛。」侯爷对着夫人说。
    虽然大家都放假了,但侯爷夫人还是有事要忙。过午了,都还没告一段落。
    「可是...」夫人看着自己手上还没初批的摺子。
    「走吧!」侯爷走过去夺下夫人手上的摺子,「这梁京城的热闹你应该还没见识过。」
    侯爷转手就将摺子放回摺子堆上,「这些事,虽然还没完,但也没那么急了!」
    夫人囁嚅着嘴,还想再争取些什么,侯爷马上环住夫人的腰,食指搁在夫人的小嘴上,强势的说:「不许推託!」
    「嗯!」侯爷的语音上扬。
    越来越逼近的身子和越来越曖昧的姿势让夫人有危机的下意识点头,这让侯爷勾起嘴角,但却没放开夫人,反而开始轻抚夫人的嘴。
    侯爷是个骨子里离经叛道的人,其他时候他都还能披个永寧侯的矜贵正经样,但在床事上,唯独两人时,他可没那么多顾忌。
    夫人见这态势不好,赶紧抓着侯爷的手,说:「不是要出门?」
    瞧夫人也知道,再这样磨蹭下去,若一个擦枪走火,他们连书房的门都出不去。
    「咳咳!」看着这两人随时可能会烧起来的氛围,她在大开的书房门前,特意表达她的存在感。
    当然,换来的是侯爷的白眼加蹙眉。「你怎么还在这?」
    这不是问句,而是表达他不满的惊叹句。
    她看着自己手上端着的小点,再对侯爷眨眨眼,说:「既然侯爷夫人要出门了!要吃什么点心没有?我还是端下去留给我自己好了!」
    侯爷的脸以可见的速度又黑了一层。自从上次质问候爷后,她顶撞侯爷也不是一回两回,她就是乐得看他黑脸的模样,所以常常很没眼色,像今天这样破坏他们。
    侯爷之所以还容她在身边的原因,除了夫人的面子之外,完全是看重她的能力,也算是个惜才的人。
    「滚!」侯爷从齿间迸出这句。
    真是的,好没创意!这些日子以来,她若真听侯爷这句话,她早就是颗球了!
    「好了!璃雅,这些你就端下去吧!难为你这么有心了!」
    还是如往常一样,由夫人来打圆场。而夫人也趁这个势,从侯爷怀里挣脱。
    「有心?我看是有心想破坏我们!」
    侯爷的低语,她选择性的忽略。
    「谢夫人赏。」她行了一礼马上退下,去时就跟来时一样快速无声。
    不过,也已经破坏侯爷和夫人间的旖旎,所以,夫人就被侯爷带着出门逛去。
    他们两人的腻歪,她也懒得看。眾人皆赴盛会,晌午她已逛过一圈,如今只想图个清静。
    她回到房里,看着像在沉睡的英公子。还是老样子,跟他絮絮叨叨发生的事。
    她将远处的景象,投映到眼前,然后再根据眼前的景物,向英公子描述,大会的热闹、各家的精采,还有一些比斗文武或绣技的意气之争。
    「我看见侯爷和夫人了!他们俩的装扮特别,微服出巡啊!混在人群中...」笑的很开心,像一对寻常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这句她却没说出来。可能是下意识的知道这一直是英公子的渴望,曾经触手可得,可却被狠狠摔落的那个。
    她一个挥手,画面就转到萧苑那。
    萧索,这是她看到画面时脑中唯一浮现的形容词,尤其是在这个眾家欢欣的时刻,萧苑脸上的黯然就更加刺目。
    房子和屋内的傢俱都是竹製,陈设也异常的简约,没什么多馀的装饰,就跟一身素白的萧苑一样,她披衣坐在桌前,面向着窗外,眼望茂密的竹林,像在想些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跟她上次去看的萧苑一样。
    萧苑那时候也是这种神情,她进去后,才发现自己说不了几句话。欢快不适合、安慰没有用、悲伤又只是徒增苦痛,也只能坐在一旁,直到夕阳西下才告辞。
    自那次过后,她就没再去看萧苑,只是通过这远处观物默默关心,萧苑的病情不见加剧也不见好转。常常像这样握着字条发呆。
    「今生已负,来世莫敢相误。吾愿凡事皆遂汝念,望你馀生怡然,恰如初见。」
    这是英公子最后留给萧苑的遗言。也是夹在那本册子里的,那天她没仔细看,想来应该是夜鹰他们送来的。看来,约莫跟着英公子的老人都知道萧苑的事,应该也因为这样,更怨怪侯爷吧!对她也是没什么好脸色,面服心不服。
    不过,她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对她的命令有照办就好。前些日子招兵,夜鹰手下已有些人进了军营,期望他们能有好表现,这样她也能更有底气一点。
    「知道你除了梁京,就是关心萧苑,只是她这样,谁也帮不了她。」
    她仔细一看,萧苑那桌案上有砚,而砚里还留着墨,信笺上走笔至半。上书:「吾心吾念,唯愿廝守」
    「嘴上说得容易,她到底是放不下你。」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放下不容易,我也没资格说她。就像现在,明知道你看不见听不见了,还是忍不住想跟你说话,好像你还活着一样。明明你活着的时候,我才不做这种事。」
    其实她想过,她的确是喜欢英公子,但这个喜欢并没有任何机会成长茁壮。所以,她更多的的是愧疚和遗憾。她想弥补、她想导正,让这个世界向她所希望的正轨,符合英公子和她的期望。
    她默默拿出一直带在她身上的碎片。这段日子以来,她真的把找碎片这事搁下了,不过,回去的念头却从没搁下。只是,她暂时还不敢尝试寻找碎片,至少,也要等梁京转危为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曾几何时,她已经把书中虚构的世界看得这么重了?
    她不想再留下遗憾,只是决定了之后,自己究竟会怎样,在衝动之后,不安也慢慢浮现上来,只是这事她无法跟月娘分享。正好,这模式被月娘念了几次之后,月娘也懒得再搭理,每当她跟英公子说话,月娘就不出声,正好让她得个清静。
    脑子乱糟糟的,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感,等她觉得室内昏黑,天色已暗了下去。
    正当她盘算该去看看晚上的热闹时,突然听见月娘焦急的传音:「璃雅,你快!昭久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