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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这么一闹,女兵们总算是争到一个澡棚位置,顾柔和屈贞娘见陈翘儿心情郁闷,让她先洗,陈翘儿爱干净,洗得特别漫长,结果等她从澡棚里出来,共用盛放热水的大缸已经见底。
    陈翘儿先回去睡了,顾柔和贞娘只好洗冷水澡。
    为了节省时间,顾柔和贞娘两个人挤在小澡棚里一起洗,贞娘一低头,看见顾柔胸口斑斑点点的痕迹:“小柔,你这……”
    顾柔心慌又羞臊,背过身去:“没,没什么。”殊不知她背上也满是这般痕迹。
    屈贞娘是过来人,她知道,也没多问,两人一同洗完回了营房。
    哪晓得刚回来,就听见陈翘儿跟祝小鱼吵架。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臭啊?”陈翘儿崩溃地发作,“祝小鱼,你为什么不洗澡?”
    祝小鱼有些手足无措,怔怔地退在离陈翘儿最远的角落猫着,小声道歉:“对不住,俺……俺吃东西时辰太久,去澡堂的时候没水了。”她说着抬起胳膊嗅了嗅:“味儿是有点熏人,俺明天晚上就洗。”
    “明天!”陈翘儿难以忍受,像阿至罗似的咆哮,“你那是有点味吗,你简直就是一泡勾了芡的屎啊!”
    “算了算了。”顾柔上去劝,陈翘儿却更激动:“你没听见她说甚么吗,她说明天晚上才会去洗?你要我在这个茅房似的屋里熬到明天,你能不能痛快点给我一刀啊?”
    祝小鱼愣愣地盯着顾柔跟陈翘儿两个人拉扯,轻轻咬了咬嘴唇,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布包,里头装着没吃完的鱼干。
    屈贞娘过来,给祝小鱼递了条帕子,方才她用自己的饮水弄湿了帕子:“擦擦吧,白天流了那么多汗,擦了睡晚上也舒坦些。”
    “我当真受够了,”陈翘儿崩溃地摔枕头,在通铺上一遍遍摔,一遍遍砸,“我想回吴郡,现在,立马!”
    祝小鱼突然说:“翘儿姐你不要走,俺当真不是故意的。”
    陈翘儿马上瞪红了眼,冲着她,一字一顿地道:“臭味不会因为你是无心的,就减轻一分一毫。”她咬牙切齿,把最后四个字从牙缝里呲出来。
    “行了,”顾柔提高声音,“你不是月信吗?早点儿歇着吧,生气一会更疼。”屈贞娘也道:“是啊都歇了吧,明早还练操呢。”
    陈翘儿气不过,咕咕哝哝地拿回自己的枕头放平,嘴里念叨:“臭得简直不像个人……难怪爹妈都不要。”顾柔马上盖住她的声音:“熄灯了睡觉!”
    角落里正在举着咯吱窝擦拭的祝小鱼,听见翘儿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她愣住了。刚刚陈翘儿冲着她大吼大叫她没有落下来的眼泪,这个时候突然间汹涌而至,淅沥哗啦落了满脸。
    报更的锣响了,顾柔下床,吹熄了油灯。
    ……
    第二天天不亮,新兵们被号角吵醒,校场集结。
    阿至罗给所有人展示军队的口令和相应的动作,要求以什为单位,日落前练到整齐划一。并且,他还宣布了一套连坐制度——但凡有一个人动作不能统一,整个什队的兵都要一齐受罚。
    总共就十一个什队,结果一天下来,顾柔她们什队受罚最多,还要被留下来加练,不练完不准吃饭。
    其中唯一的原因就是,祝小鱼左右不分。
    行军跑步的时候,别人抬左脚,她偏要抬右脚;别人抬右脚,她又抬左脚。顾柔教了她几十遍,她终于能够跟大家一起抬左右脚的时候,突然又来了同手同脚,而且怎么都治不好。顾柔快给整疯了。
    队伍里几个人都很泄气,焦躁、失落、抱怨……各种情绪。陈翘儿月信还没过,在烈日下面练了一整天,太阳落山又被加练不准去吃饭,简直是伸长了引线的小炮仗,就差最后那一点开炸。
    “哎呀小鱼啊,你专心些,咱们大家伙都饿了。”屈贞娘也有点受不了了,肚子饿到发痛。
    祝小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茫然又惶恐地望着众人,两只手攥在一起,反复来回地抠着指甲,直到指甲印发白,她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自个这么笨,总是拖大家的后腿。
    “顾柔,你们伍队怎么回事,一直在拖累大家。”赵勇过来了,他是什长,整个十人什队全部被拖着不能用饭,他心里有火,而且,那天澡堂的事顾柔折了他面子,他心里记恨上了。
    他不记恨闹腾最凶的陈翘儿,也不记恨动了手放狠话的屈贞娘和向玉瑛,他就记恨顾柔拿捏自己的那一下——在他看来又凶又阴的一下子,在他最趾高气昂的时候,以一个世外高人旁观的姿态冒了出来,狠狠地打击了他的自尊。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
    冷山:“我不看好这个兵”
    国师:和小柔关于洗澡问题的探讨研究~
    第91章 文学|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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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顾柔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无害,赵勇更厌憎她装腔作势暗地阴人的样子,觉得此女十分虚伪。
    他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人既然不行,你上禀阿至罗,将她剔出去得了。”
    立刻有人相响应:“是啊,不能咱们所有人陪着她一个耗,这样下去,还没上阵杀着一个敌人,我命都折腾没了。”
    陈翘儿这时候复活了,她虽然跟赵勇有仇,但是也赞成了这句话:“你要是抹不开面子跟那个黑风怪说,我去跟他说。”黑风怪是田秀才背地里给阿至罗取的外号,一夕之间风靡整个新兵屯。
    “你不知道黑风怪的脾气吗,又不是你伍长,去了也吃瓜落,”顾柔道,“练吧!反正练不出来,咱谁都不能去用饭。”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祝小鱼那死寂的眼里忽然涌出大把眼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她。
    顾柔道:“祝小鱼,你要专心。大伙都累了,不能再这么一遍遍陪着你耗了,再练最后一百遍。”
    祝小鱼道:“嗯。”
    向玉瑛站起来,进入队伍,她是个事不关己的人,只是从不嫌训练苦,从入营至今顾柔从没见她在哪个环节抱怨过一声;但是她这时候站进顾柔的队列,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似的。屈贞娘紧跟着也站了进来。
    那边男兵伍队里,田秀才也站起来:“练练呗,兵营里能有个嫚儿陪着练,你们可偷着乐吧,不是谁都有机会的。”跟何远一起站进顾柔的队伍,然后陆续跟了两个人进来。
    赵勇无奈至极,他是什长,他的兵都跟进去了,他没有兵还做个屁的什长?他不能做个光杆的什长,于是愤怒地加入队伍。
    无册那,一百遍!这群人都有毛病伐?陈翘儿很想要发作,但发现自己还是下意识地站进了队伍。
    ……
    高处,营房和营房之间的栈道上,两个高大兀立的身影在夜色中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