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到了晚上,苏凌刚喝完药,正准备歇息,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佛经要抄,于是硬是忍着疼痛抄写了,累的够呛,便直接坐在椅子上了,休息一下。
桂嬷嬷眼色极佳,见到苏凌累了,忙快速的走过去,替苏凌捏着胳膊,只是有些话,却憋不住,况且又是自己的主子,想了想,桂嬷嬷还是忍不住的说道,“主子,御医说你这些日子最好静养,可瞧瞧这几日,哪日安静过?”
说着桂嬷嬷神色中又忍不住的带着一丝的愤恨,却也知道自己主子心善。
可心善也不能这么缺心眼啊。
要是换做个正常,别说求情了,不落井下石都算对的起那不要脸的两母女。
“这些日子最辛苦的不是我,想到文儿和武儿受的伤,做娘亲的哪能不疼?”苏凌闭着眼,享受着安静的一刻,“可没办法,总归我还是老大和老二的娘亲,我也不能对不起去世的相爷,若是可以我真心希望他们兄弟几人能和平相处。”
桂嬷嬷嗤之以鼻,和平相处?那兄妹两要是哪天没有欺负少爷小姐们,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却不敢在苏凌的面前表露,她最是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说那两兄妹的坏话。
当后娘当到他们主子这个份上,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了。
相爷也是,明明知道自己前妻是个什么货色,当初就不该娶了她家主子,自从嫁入相爷府,她家主子可曾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第95章 后娘难当(9)
“我估计明日那李氏还会来这里闹,老大是不会劝说她的。”
“主子,这外面人都知道李氏的德行了,若她还来闹岂不是…平白给人看热闹和笑话?”之前可能说苏凌是个不合格的后母,毕竟流言猛于虎。
可这李氏伤了皇族颜面并且被捉入牢狱之事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加上这些日子大家似乎也都知道了李氏当年那些事情以及当年如何被相爷所休,早已成为朝都百姓饭后茶点谈资。
“老大铁定认为我不想丢相爷的脸面,所以这件事情会沉默不语的为他们兜着。”曾经原主哪次不是默默承受他们的无理取闹?
这次苏凌为什么要承受?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前半生一直在为他们而考虑,后半生我想为我自己的孩子们挣得一个锦绣前途与良缘。”苏凌说到这里睁开了眼睛,因为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十八岁的赵昭珺,尸体被人抬回来的模样,永远忘不了大儿子被砍头的样子,忘不了在阴暗的牢房看到二儿子“悬梁自尽”吐露舌头面露痛苦眼带泪水的模样。
同样忘不了三个孙儿哭泣的连带着儿媳妇被赶出属于自己家的模样。
更加忘不了那三个人进入大儿子家中宛若他们自己的房子一般,大摇大摆嚣张跋扈的样子,想起来,苏凌的一颗心便愤愤不平怨恨不甘。
她总是安慰自己,不急,一切要慢慢来,最后化被动为主动,因为她不能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出击,否则她自己亲生儿子的名誉的确会受损。
只因为她才是丞相夫人,除了是丞相夫人又是二品浩命,自然要有自己的气度,小肚鸡肠恶毒这些词若真的贴上了她,其他的人又会怎么看她教出来的孩子?
偏偏赵文辉和赵姬,不管李氏做了任何丢人的事情,有了污点也算不到他们头上,毕竟他们是在相府长大的,在外人眼中,李氏不与他们接触的。他们是苏凌带大的,故而他们怎么会被李氏牵连名声?
可又反过来想,若苏凌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赵文辉与赵姬也可以不认,毕竟他们的亲娘并非苏凌,他们品质为何就不能随了他们的亲娘?
对于赵文休、赵文武以及赵昭珺来说,苏凌有事,他们根本就逃不开的。
如此,苏凌才沉住气没有直接与赵文辉等人撕破了脸。
随即苏凌起身,在桂嬷嬷的伺候下准备睡觉,真是不服不老不行,此时苏凌比以往都更加疲惫,这种疲惫并非自己的意志力能够控制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也去睡吧。”桂嬷嬷虽然跟着苏凌,却也是赵昭珺的三个人的乳娘,同样生育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全部都成家了,都是府内的仆人,所以自然忠心耿耿。
这次赵昭珺的陪嫁,苏凌依旧选她,前世,她便是为了护着赵昭珺被人活活打死的。
桂嬷嬷听闻点头,行礼,“主子,老奴先下了,若是主子有吩咐直接叫一声便行。”
苏凌朝着她挥挥手,已经闭上了眼睛,神色依旧憔悴。
桂嬷嬷见状心中又是一阵感叹,虽然她这个做奴婢的比主子小两岁,可两个人出去,必然会让人觉得苏凌苍老许多,都是这些年操心劳累所得。临老了还消停不得,更甚还被晚辈气病,当初年轻的主子屡次被害的重伤,清醒一次,身体便差一次,落下的毛病现在都爆发出来了。
桂嬷嬷关上门的时候偷偷摸了摸泪水,为自己的主子不值而偷偷悲伤。
苏凌自然不晓得桂嬷嬷的这番苦情,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表明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天未亮,苏凌十分自然就清醒了,老人的睡眠本就少,一醒来就发现桂嬷嬷早已准备了洗漱的东西,显然摸准了苏凌的起床时间。
洗漱好了之后,大概六点左右的样子,何氏林氏带着还迷迷糊糊睡着的孩子与赵昭珺一同过来请安,顺便在这里用了早餐。
八点左右,上朝的赵文休与赵文武若是没事的话,就会从早朝回来,吃完早饭再去办公的地方。
这本就是他们一家的日常生活。
虽然看似平淡,实则安康,幸福,也知足。
当然这平静安康的生活,如同苏凌猜测的一般,外面多了一个吵闹的人,李氏,这次更是疯狂若非外面有人堵着她,她早就冲进来了。
“苏凌,你这个贱人,害得了我的女儿不说,又害的我入了牢狱,你怎么不去死。”
声声犀利,带着撕裂的尖锐。
苏凌被桂嬷嬷扶着就站在庭院中,很清楚的听到李氏在外面说着诅咒她的话,赵昭珺咬着嘴唇,红这眼睛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她理论。
罚她的是陛下,做错事的也是她,她怎么的就怪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母亲身上?
“珺儿,来说说,她今日说的这些话,对牢狱之灾耿耿于怀,若是传入陛下耳中,陛下会如何想?”
何氏与林氏带着孩子在后院,苏凌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这番侮辱性的话语,简直不堪入目。
但却不防苏凌用这个反面例子来教自己的女儿,隐忍以及如何在敌人出击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找到对方的不妥,只要捉住这个毛病,以后也能成为踩她一脚的重要证据。
赵昭珺听到前面那微微苍老却十分平淡的语音,当下一愣,转头,便见到自己的母亲神色十分平静,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捏着那大哥当年亲自为她雕刻了金色经文的翠绿佛珠,“陛下罚她也是看在母亲等人的面子上才不那么重,最重要的是想要让她知道皇族威严不能随意侵犯,若对这次牢狱之事不满,还在赵家叫嚣,陛下必然会生气。”
“所以,她越是这般凶狠叫唤,对我们越是有利。”苏凌轻轻的瞌上眸子,又询问道,“刚刚她可是连贱人都用上了,而且还是用在我的身上,珺儿,可觉得有何不妥?”
赵昭珺的眸子顿时闪过一抹亮光,脸上尽是诧异与恍然大悟,“母亲乃是皇上钦此的二品浩命夫人,二品意味着荣耀也意味着浩荡的皇恩,更是陛下给母亲的一顶保护的帽子,换句话说,与哥哥们的官品是一样的作用,她这般辱骂二品浩命且还是三品大员母亲,不说她品德问题,此乃不尊重朝廷官员大罪,可以直接送往衙门就办。”
“珺儿,知道母亲为何硬要拉着你出来了?”苏凌手中捏着佛珠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眸子睁开带着一抹厉色,“遇事首先就要冷静,愤怒往往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更甚容易受到别人的挑拨。若不出意外,三个月之后你就要嫁入逍遥王府,诚然对比起其他的人,你年纪已经不低了。没办法三年前你哥哥便帮你应承了小王爷的书面婚姻还有信物,母亲也只能让你等他孝满。可王爷府不比家里,在家,就算母亲不护着你,也有你哥哥们护着,并且家里的仆人大多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也是护着你的。可外面人心难测,有些人就是想要搅乱你的平安,所以任何人的话,你都要有明辨他们说这话的目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求任何事情的帮助你。”
赵昭珺如同上次一样很是认真的听着母亲的教诲,听闻轻轻点头,“女儿会牢记在心的。”
“还有…”说到这里,苏凌对着桂嬷嬷示意了下,桂嬷嬷见状,立马将这周围的人都给打发了出去,就剩下苏凌母女两。
苏凌拉着赵昭珺的手,“千万别太在意外面的人对你的看法,左右了你自己过得幸福便好,母亲与你哥哥这里随着你嫁出去,也不会有多少影响,将来若是不喜小王爷有侧妃和小妾,你可以直接回绝了他。”
赵昭珺微微低了头,“母亲纵使我有这种想法,可世界上又怎么会有父亲这般的男子,除了李氏,也就有母亲一个妻子。”
☆、第96章 后娘难当(10)
“若是当年李氏没有背叛你父亲,你父亲必然也会与李氏一辈子到老,可惜啊,李氏伤透了你父亲的心,否则也不会娶我。”这话苏凌说的极为真。
说明赵伟这个人品性绝对是百里挑一,这更说明原主的气运有多好,在这个男权的社会还能遇到一个对她始终如一的男人,这也是为何她要这般好的对待他那两个孩子。
这是一种报答,若非当年他们母亲做的那些事情,她也不会碰到赵伟更加不会与他相恋。
毕竟原主不可能嫁给一个有妻子儿并且对妻儿忠贞不二的男人。
可她报答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
“珺儿,告诉母亲实话,你能容忍以后小王爷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在侧?”苏凌轻声问道。
赵昭珺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摇头,抬头的时候眸子中多了一抹泪水,“不行,想到这个,女儿便十分难受。”
苏凌慈爱一笑,替这个孩子擦了擦泪水,“因为喜爱他,所以容不得。”若是不喜爱,对方有很多女人又如何?她想的只会是如何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儿子得到更多的好处。
甚至到了最后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杀了自己的丈夫。
“既然容不得,自然要与小王爷说清。别跟娘说有的时候男人会身不由己,你也见到你父亲是如何当着我的面推掉那些同僚甚至皇上赏赐的美人。”苏凌摸着她的头,只觉得这秀发异常的柔顺,看着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宛若一只小兔子,“当然,这也要看你。”
“看我?”
“珺儿,母亲知道你聪明,也活泼,而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也是信任,你若信任小王爷对你有情,将来也不要随意的猜测他,我这未来女婿啊,外面桃花定然不少,吃醋之前,若可以多听听他解释。”据原主前世看到的,当得知赵昭珺死了之后,那小王爷疯了一样冲入赵府,愣是在她尸体前面跪了一夜,后来好像离家出走了,为此而逍遥王府都恨上了他们,只觉得是苏凌养的孩子迷惑了他。
可想而知,那小王爷是真心的喜爱她的女儿。
尽管如此,苏凌还是不得不提醒自己的这个女儿,毕竟那小王爷桃花不少,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她女儿岂不是要痛苦一生了?
“当然最好你能亲自为小王爷挡挡那些个送上门的,你也见过母亲如何替你父亲安排的那些女人,只要安排的好,她们有多少又会怨言?”苏凌向来是给个巴掌,让她们看清自己身份的同时又知晓赵伟对她的心意,就算嫁过来也是独守空房不说,更是要做着丫鬟的活。然后给个甜枣让她们能有一个好归宿。
说到这里,苏凌从自己的手腕上将原主爱不释手由赵文休亲自为她雕刻了满布经文一串翠绿色的佛珠交到她的手中,“珺儿,母亲也没有什么给你的,这串佛珠你拿着,若冲动生气的时候便摸摸,平静下来,便能够找到找你麻烦人的破洞。”
赵昭珺看着手中的佛珠,眼中带着感动的泪水看着自己面色有些苍老的母亲,“娘,这…这是哥哥送给你的,你向来不离手。女儿怎么能…”
苏凌慈爱的笑了,“佛珠再宝贵,能有我女儿宝贵?”
此话一出,赵昭珺眼眶中豆子大的泪水便滚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当年母亲的心一直在那大哥二姐身上,对你们三兄妹多有忽视,珺儿,可否怪娘亲?”这是原主最想说的话。
赵昭珺慌忙摇头,“不会,您是我们的母亲,女儿又怎么会怪母亲呢!”
身为孩子不懂事的时候,的确会为了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可后来慢慢的就知道母亲的想法,做儿女的要有孝心,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来怨恨一说。
“这就好。”苏凌轻轻感叹了声,“扶我去歇息吧,这李氏一时半刻是不会走的。”
赵昭珺擦了眼泪忙对着苏凌点头,同时乖巧的搀扶着自己的母亲。
第二天中午十分,本该在办公的赵文休与赵文武居然同时回来了,并且脸色极为难看。
苏凌坐在住座位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眉头紧皱,“说吧,这般急的回来所谓何事。”
连朝廷的工作都放下了,玩忽职守,若是被人到皇帝那里告一桩,她这两个儿子有苦头吃。
“母亲,您不知道,不过一夜光景,这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将小妹说成什么样子了。”赵文武冷声的说道,“这摆明了有人想要破坏小妹的名声,呵呵,当初二姐曾经为了争夺什么才女之名天天在外头露脸,被人说成不检点,父亲再世的时候严令小妹绝对不可以与大姐一样随意出门,朝都认识小妹的见过小妹的并不多,那些人却直接将小妹说成是无才无德的人,真真是气死我了!”
苏凌看着两个儿子的脸色,极为不好,看来,赵文武说的这话还有些兜着了,外面的话应该更难听。
“母亲,虽然说流言止于智者,可同样猛如虎,现在多少人嘲笑我们,嘲笑小妹配不上逍遥王府的小王爷。”赵文休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
“若被逍遥王府的人听到了这番对小妹的评论,纵使那小王爷解释的清楚,逍遥王也未必相信,就算两个人真的成婚了,小妹在那边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毕竟现在对其他的人来说,她就是这个印象,哪怕没有,也会觉得他们家妹妹在装模作样。但凡她有意思的错过,都会被人说骄纵无德,露出本性。
可人哪能没点脾气,哪能不做错事情?
身为朝廷大臣,难不成他和赵文武亲自去给这些百姓解释,他们家小妹并非如此。相反,他们家小妹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顶尖,性情温顺贤良淑德,连样貌也是顶好的,虽然不如朝都第一美女美丽,却也是小家碧玉。
别开玩笑,不说别的,光他们身为哥哥的身份,说出这些话,直接被判定为为了维护他们的妹妹说出来的,有句话说得好空穴不来风,既然有这种流言,那就说明赵昭珺品性必然好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这本就是封建社会,外面的流言对于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子来说,是何等的残酷?若严重的,可以直接逼着一个人去跳河。
不说的别的,光是苏凌所在的社会,流言都能逼死一个人。
苏凌心中很清楚传出这话的人是谁,心中又腾生出一股怒火,那三个人看来是卯足了劲的见不得他们过得舒服。
最后苏凌压下心中的那口恶气,沉声说道,“再过两日便是夏季的白花祭?”
所谓的百花祭,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变相的才女才子选拔赛,多少寒门学子都是在这百花祭上拔得头筹被朝廷看中,选为门生,学习个两三年之后,若不想遵从朝廷安排的小官职,俗称公务员,便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