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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节
    见到公仪音的容颜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秦默周身的气息更冷了。他忽然冷峻地看阿灵一眼,墨瞳中全是阴霾,冷冷迫人。
    阿灵本也在惊诧之中,呆立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忽然被秦默用这种眼神看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是冰凉过后,脑中却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刹那间福至心灵,忙弯腰拾起地上的喜帕,忙不迭就要替公仪音重新盖上。
    “等等!”公仪音摆手制止了她。
    秦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容颜藏在了深浓阴影之中,只有那双星子般的眼眸亮得灼人,映着摇曳的烛火,倒映出公仪音清晰可辨的影子。
    她也定定地回望着秦默,忽而勾唇一笑。
    刹那间,人们仿佛看见大片大片艳红如火的曼珠沙华在眼前次第绽放,触目惊心,动人心魄。
    殿中响起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公仪音走到秦默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众人不知公仪音同秦默说的是什么,只看到秦默周身原本冷冽的气息渐渐散去,面上虽还带着一丝冷意,但眼中森寒不复,恢复了往常的温润。
    公仪音凝望着他,又是婉转一笑,这才转了目光,看向殿内的宇文渊。
    猝不及防撞上公仪音清澈透亮的眸光,宇文渊心跳猛地一滞,这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下站在他面前一袭嫁衣如火的公仪音。
    他张了张嘴,想唤声什么,可终究还是堵在了嗓子中,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公仪音眼尾一曳,转身看向身旁的阿素,“阿素,叫人取酒来。”
    阿素忙应一声,吩咐下去。
    很快,有女婢战战兢兢端着酒盏和酒杯上来了。大红托盘,白玉酒盏,鲜艳的色泽对比,一如公仪音和宇文渊身上的衣衫,却也在明明白白昭示着一个道理。他们从来不是一类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公仪音的举动,连欢快的礼乐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殿内静得能听到公仪音轻巧的脚步声。
    公仪音走到端着托盘的女婢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拿起托盘上放着的白玉酒盏,缓缓向酒杯中斟入酒液。她很快倒满了两杯酒。
    许是殿内的气氛太过凝重,女婢的手微微颤抖着,杯中澄澈的酒液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宇文渊死死盯住公仪音的面部神情,余光瞟到晃动的酒液,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他看不穿眼前这个美得惊人的女子想做什么,只能用那双泛着海水般神秘蓝色的眼眸,定定地凝在公仪音的面上,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公仪音没有给他继续观察的机会。
    她端起酒盏,露出莹白似玉的皓腕来。落在一旁皇后的眼中,眉头不由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公仪音端着酒盏一步一步走到宇文渊面前,伸手递给他一杯。
    宇文渊接过,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却半分没有挪动。
    公仪音身后的秦默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手心蠢蠢欲动的内力,脑海中闪过公仪音方才同他说的那句话,眼中涌上的戾气退去些许。
    “睿王远道而来,就为喝一杯重华的喜酒,重华不胜感激。这一杯,重华敬你。”公仪音终于启唇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泠。
    说完这话,她流转的眼波看宇文渊一眼,仰头一饮而尽。头上的凤冠随着她的举动微微晃动着,烛光中艳光逼人。
    宇文渊眼中涌上一丝苦涩,手中端着酒盏,却没动。
    公仪音的笑容退去些许,一双透亮的雪眸紧紧盯着宇文渊,“睿王怎么不喝?吉时快到了,还请睿王不要搅了重华的洞房花烛夜。”
    她的语声清寒,似一把最尖利的刀,猛地刺入宇文渊的心脏。
    ------题外话------
    哈哈,说是小十二的,你们太小看阿默的能力啦~他怎么可能让阿衍来搅局?
    第229章 入洞房
    宇文渊眸底的光亮一碎,有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自眼底蔓延,心中的悲酸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泅漫开来。他怔怔地看着公仪音,不知如何开口。
    在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次公仪音的反应,也许是生气,也许是惊诧,甚至,他还幻想着会有一丝丝感动,可他的想象中,唯独没有现在公仪音面上的情绪。
    淡漠而厌恶。
    仿佛自己只是个不知好歹的陌生人,生生搅了她和秦默原本美好的婚礼。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一丝澄澈的酒液洒了出来,滴落在地。公仪音见状,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
    宇文渊有这个兴致,她却没这个闲情雅致再陪他耗下去。脸色一沉,转身朝秦默走去。刚要叫阿灵给自己重新盖上喜帕,却听得身后响起了宇文渊苍凉的声音。
    “等等!”
    公仪音驻足,再度转身。
    宇文渊定定地再看一眼公仪音绝美的容颜,满腔热情被她冰冷的话语浇得粉碎。心中有绝望漫上,或许自己这一趟,根本就不该来!
    他自嘲地笑笑,忽然仰头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最后一滴酒液落入口中,他忽然将酒杯猛地往地上一掷,“啪”的一声瓷器碎裂声在空旷的殿中响起,没有丝毫准备的宾客不禁吓了一跳。
    公仪音蹙了眉头。
    却见宇文渊看着她和秦默,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宇文渊祝殿下和秦九郎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说完这话,他再不看两人,大踏步转身离去,留给众人一个苍凉而孤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安帝一怔,皱了眉头招手唤来一人,低低吩咐了一句。
    秦默眸色也是一沉,不动声色地看了人群中的莫子笙一眼,莫子笙会意,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殿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说话,只闻簌簌风声吹起烛火扑扑。光影重重间,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安帝最快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对呆立在一旁的礼官使了个眼色。
    好在礼官还算上道,很快反应过来,忙朝奏乐之人打了个手势,欢快的礼乐重新响了起来,殿内的温度渐渐回升,仿佛方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阿灵也慌忙将手中的喜帕给公仪音重新盖上。
    礼官清了清嗓子,高唱一声,“礼毕,送入洞房——”说罢,推了身旁的喜娘一把。
    喜娘猛然回神,忙堆了笑意上前,朝公仪音和秦默行了个礼,笑意盈盈道,“恭送殿下和驸马入洞房。”说着,在前头带路,引着公仪音和秦默往新房走去。
    秦默面上恢复一片清俊,对着公仪音笑笑,握住红绫一头跟在了喜娘身后。阿灵和阿素也忙小跑着跟上。
    新房早已装饰妥当。
    到处一片张灯结彩,门上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穿梭其间的女婢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公仪音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仿佛同前世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走在她前面的那个男子。
    他的背影不再清绝孤高,他会时不时回头看身后的自己一眼。
    有暖流自心底漾开来,四肢百骸充盈着一种舒适而释然的暖意,仿佛终于找到了最后的归宿一般。
    她攥紧红绫,长长吐尽心中浊气,看一眼前面的秦默,心中无比安心。前世所有的不如意,今生所有的艰难苦楚,在这一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新房的门被推开,公仪音被阿灵阿素搀扶进了房,在房中布置好的床榻上坐下。
    刚一落坐,就觉身下被什么硌得生疼,用手一摸,原来是各种桂圆花生等干果。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过程,倏地脸就红了。
    这时,一旁候着的喜娘递过来一个托盘,示意公仪音拿起托盘中的干果吃一口。公仪音脑中一片嗡嗡的声音,随意拾起了一颗放入口中。
    “呃……”
    竟然是生的!她脑中一片迷糊,下意识就要吐出。这时,喜娘忙开口喜气盈盈问道,“生不生?”
    公仪音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答道,“生……”
    尾音还未落,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气血一阵上涌,面上红得像是天边的流霞,滚烫灼人。
    “好!好!殿下说生!祝殿下和驸马早生贵子。”喜娘忙不迭说着机灵话。周围的女婢也跟着附和,房间里响起一片早生贵子的恭贺声。
    秦默噙着笑意看着眼前的公仪音,虽然蒙着大红喜帕,他也能想象得出喜帕下她醉人的容颜,眼中似落满星辰,熠熠生辉。
    喜娘递给他一杆如意秤。
    秦默接过,顿了一下,微微弯了腰,伸手用如意秤挑开了那方隔绝了两人视线的喜帕。公仪音灿若芙蕖的容颜出现在他的面前,整间新房仿佛刹那间被照亮。
    公仪音猝不及防撞上秦默深邃的眼眸,一颗心快要跳了出来,小手紧紧攥着衣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垂下长长的睫羽,不敢多看秦默一眼。
    秦默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回头看一眼喜娘。
    喜娘会意,忙笑着将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递上。牡丹青玉盏中盛着澄澄的酒酿,微微晃动,倒映出秦默和公仪音眼中的喜气盈盈。
    秦默接过,在公仪音身旁坐下,一杯递给了公仪音,一杯在手中拿着。
    “请殿下和驸马喝交杯酒。”
    公仪音这才欲说还休地抬了头,看秦默一眼,心跳如鼓地与秦默喝了这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面色更显酡红。
    两人喝完,喜娘上前接了酒杯,笑着恭贺道,“恭贺殿下驸马喜结连理,恭祝两位百年好合。”
    阿灵阿素并房中的女婢亦笑着上前道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笑意。
    恭贺完了,阿灵眸色一转,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女婢会意,笑着退出了门外。喜娘也跟着出了房门。
    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了公仪音和秦默两人。
    公仪音低着头,不敢看身侧的秦默,小手将衣襟攥得愈发紧了,房中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秦默看着公仪音的模样,眉眼一弯,眼中笑意点点。
    “阿音。”静默片刻,秦默轻柔开了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默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些颤意,尾音微微上扬,落在公仪音耳中,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嗯。”她轻应一声,仍是羞怯地不敢抬头。烛光中露一段莹白脖颈出来,看在秦默眼中,不由眸色一暗。
    “阿音。”秦默再唤一声,语声无限缠绵,大手也握住了公仪音搁在膝上的纤纤玉手。
    公仪音手指微微一动,任由他握着,面容无限娇羞。
    是的,她现在心中又羞又躁。
    虽然已是第二次同秦默入洞房,但前世秦默送了她进新房之后就去前头招呼客人了,后来当晚又宿在了书房,两人根本没有这般亲密接触的机会。
    原本以为嫁给秦默是自己这一生所愿,洞房之夜该如鱼得水才是。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想象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
    譬如,想象中的她现在应该在浅笑着“调戏”秦默了,而不是这般手足无措地在榻上坐着。
    这么一想,身体仿佛更热了。
    她从秦默掌中将手抽出,不自在地看秦默一眼,似自言自语又似对着秦默说话,“这房里可真热,怕是喜烛点多了,那个……我去开个窗。”
    说着,急急抽身走到窗户前面,刚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窗外清新的空气,便觉一阵寒凉的寒竹香兜头罩下。紧接着,身子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是秦默在身后抱住了她。
    耳边响起秦默低低的笑声,似羽毛拂过耳畔,低沉中带着难耐的酥痒,一阵莫名的电流传遍全身。
    许是感受到公仪音的紧张,秦默笑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