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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灵珂开了口,便有些停不下来,她絮絮叨叨说:“其实我手艺挺好,就是一直没有人愿意让我帮她们梳一梳头发。”
    黎鸿闻言顺口问了句:“为什么?她们不喜欢式样吗?”
    灵珂眨了眨眼,开口道:“大概是怕死吧。”
    黎鸿:“???”这位朋友,你说话是不是越来越直接了?
    黎鸿正实在不知道和灵珂说些什么好的时候,灵珂已经替她梳好一个坠马髻,配上她绿色的缎带,竟然把她周身总是懒洋洋的气质衬托的有了几分脱尘的味道。
    黎鸿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但她见着头发摸起来光洁整齐,便也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感谢了灵珂。
    灵珂笑嘻嘻地说不用不用。
    黎鸿见她心情愉快,忍不住问:“你不参加这次比试吗?”
    灵珂道:“不呀,我三年前才入门,也轮不到我的。我这次来主要是长长见识。”
    黎鸿便“哦”了一声,问:“那一起去论剑台吗?”
    灵珂摇了摇头:“师父交代我别的事,我得先去做了。真人你先去吧,我见到了你,也就心满意足啦。”、黎鸿:“……”
    黎鸿觉得自己可能宅久了,如今是真不跟不上这些十七八岁小姑娘的想法。便心累地自己先走了。
    灵珂冲黎鸿的背影用力摆了摆手,眼见着黎鸿彻底不见了。方才重新将视线探回禁地。
    她唇角依然带笑,但眼睛却如淬冰。那双仿若寒冬月的眼睛再次盯上了禁地外的那一抹藤蔓,原本应该是护卫的藤蔓竟然瑟缩了一刻。
    灵珂冷冷道:“让开,我不说第二遍。”
    都说精怪远比人类更懂得趋利避害。在灵珂的这句话下,这藤蔓竟然真的退开,让灵珂就这般大大咧咧的进了禁地。
    所有的藤蔓都在躁动。但灵珂一眼看去,他们就如遭重击,恹恹的垂下了枝条,有气无力了起来。
    灵珂打量着禁地内那颗巨大的昆仑木,感慨道:“这里就是常仪住的地方啊。衡越果然舍得,这灵气的浓郁度,恐怕赶得上传说中的瑶池了吧。”
    “都说衡越利用了神树开创合虚谷,焉知他是不是为了供这棵树,才养了那么群弟子呢?”
    她伸手去碰树干,树干竟然抖了一瞬。被她指尖触碰的地方即刻枯死衰败!
    灵珂啧了一声,颇为不屑的松开了手。但她又想到先前黎鸿握住她的手,又在她的手下挽出了发髻的美丽模样,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眯着眼,看向老树,细细道:“没关系,反正我要的也不是你。”
    说着,她收敛了些,屈起食指敲了敲——果不其然,以树为中心,树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咒文!
    灵珂直接被这咒文震了出去!那些藤蔓在一瞬间仿若恢复了直觉,齐齐向灵珂抽来!灵珂眼露狠色,手腕一翻竟是直接截断了数根藤蔓!但她不敢做的太过,以免被黎鸿发现不妥,只得急急退出了禁地!
    她一退出,禁地外已有按约定前来的人在等着她。
    玄昀见她颇为狼狈的出来,嘴角溢出一抹轻嘲,他对灵珂不太耐烦了行了一礼,开口道:“如何,敢问岑星尊者可探出了什么?”
    灵珂,或者说是岑星尊者转头扫了玄昀一眼,径一挥袖,竟是以气打得这位合虚谷的长老连退几步,差点口吐鲜血!
    岑星尊者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道:“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玄昀气急,但知道自己和这个曾见过衡越风采的老怪物相比算不得什么。只能咽下苦果,逼着自己低声下气,重新开口询问:“岑星尊者,我师兄还等着我去复命,还请您——”他咬了咬牙,“告知一二。”
    岑星勉强分了他一眼,开口道:“衡越下了阵。”
    玄昀皱眉:“果然如此。”
    岑星听到这句话,玩味道:“看来他看得很清楚嘛,知道你们这群徒孙早晚都要欺师灭祖,所以趁早做了先手。”
    玄昀恨道:“何为‘欺师灭祖’!?祖师以一派灵脉来养一棵树,又是何等糊涂!”
    岑星慢条斯理道:“合虚谷是衡越创立,昆仑木也是他找到的。他用树养谷也好,以谷养树也罢,不都由着他高兴?你们若是不满,大可弃了他建好的合虚谷,另则一地就是了。或许我还会赞你们一句‘有骨气’。”
    她轻蔑道:“欺师灭祖就是欺师灭祖,何必给自己脸上贴金?”
    玄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这天下谁都可以说他们合虚谷欺师灭祖,唯独这位是靠杀了师父师兄弟方才上位的魔宫尊者没有资格!
    但这世界本就强者为尊。正如同合虚谷连破一个衡越的法阵,都不得不求助于岑星一样,岑星哪怕骂玄昀是条狗,他也不能反驳。
    玄昀只能道:“尊者,您和我师兄,可是定了血契。”
    岑星这才收敛了一二,她的面容未变,依然是灵珂那副娇俏的样子,然而仅仅只是周身气息以及面上一些表情的改变,竟是让人丝毫无法将她与逍遥剑派那名任性娇蛮的小师妹联系起来。
    岑星尊者。衡越活着的时代,她还是个在泥地里挣扎求生、卑贱到了骨子里的魔修之后。衡越死后,百年间再无大能,岑星熬到了最后,她所练的独门心法,更是可以令她取旁人的性命为几用,以致她的敌人一个个都死了,她依然活在这世间。
    世人都知道魔宫主人心性阴晴不定,还擅一门功夫,可以侵入他人神识将人活活逼疯。所有人都以为这邪门的功法是她创立的,但只有岑星自己知道,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是他们推崇的衡越研究出来,好为了去入他心上人的梦,问一句答案用的。
    他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当然没有。
    否则岑星也无法在泥地里捡到这枚被遗弃的玉简了。
    岑星思绪收回,她淡淡道:“我当然记得,你们也别忘了答应了我什么。”
    玄昀道:“这是自然,若尊者能破了阵,重释我合虚谷的灵气,这昆仑木中的东西,尊者自能带走。”
    “常仪是棵活了上千年的树,有了这棵树,尊者便再也不需要每隔十年外出寻人了。”
    岑星看了玄昀一眼,表情嘲弄。她很想说,这些没有真正经历过衡越恐怖之处的人,还真的挺敢想。衡越确实是个神经病,但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为了保住这棵树,到底下了多少死手。那处阵法引爆了之后,合虚谷便能重得灵脉吗?他们以为有了海蓝花,便万无一失了吗?
    然而这些话岑星不会说。
    她还有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
    当时当日的她,狼狈的躺在泥地里,是多羡慕可以牵住那只手的人啊。事到如今,她也想做一次衡越。
    第18章 缺月17
    论剑之事按照惯例,约要持续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分出个胜负,争出个魁首。前十日为初试,论剑台上一刻不得歇,各门绝学迷花乱眼,看得人直呼过瘾。但最后五日则不同,最后五日,每日只比两场,而而后空两天,最后一日为决战。
    而直到眼见今日就将决出决战者,辰霖也不曾再入过禁地。
    这让黎鸿有些焦躁,衡越留下的剑老早就被当成了掌门信物,她根本接触不到。而辰霖那把普通的弟子剑……得了吧,打打炮灰还行,对上风阳,不过百招肯定要废。
    黎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法子,还是天审提醒她一句,“常仪是神树,她的树枝绝对比一般武器来的靠谱”,为了这,黎鸿回去后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方才打开了树心,在那棵流光溢彩的小树苗上折下了一枝。折下的那一瞬间,她是真心实意感到了仿佛砍断手指的那种痛。好在这种痛苦一触即逝,她还没来得及喊就已经不疼了。而她揪下的小枝见光而舒,不一会热,便按照她的心意长成了一截手臂长短的剑枝。
    她原本想等辰霖来请安便将这截树枝给他,奈何辰霖竟像是躲她似得,一连数日竟然都没能见到。黎鸿每日端坐主坐,又不能跳下台去抓人,神色间难免就带了些许急躁。
    灵珂倒是常在禁地外等着她,见她眉眼隐有焦色,便问她是什么事。黎鸿总记得灵珂的不对,便不敢细说,直说这些时日总是见不到辰霖,有些担心。
    灵珂眯着眼嘴角下拉了一瞬,然而她很快便开口安慰:“或许是太忙了。”
    黎鸿心想,你这话还不如不安慰。辰霖的缺月剑实在太惊人,这些日子敢与他对阵的弟子越来越少,他赢得也越来越轻松。比起先前只会时间更多,哪里会忙?
    但这话她不会对灵珂细说,只是自去找了丹绫。
    丹绫忙着主持这次的论剑大会,但好在她并不躲着黎鸿。人虽忙,到底还能捞得着。
    黎鸿将树枝交给了丹绫,托丹绫交给辰霖。
    丹绫有些困惑:“您为何不亲自去呢,辰霖每日都去禁地的呀?”
    黎鸿听到这话一怔:“他每日都来?”
    丹绫轻轻颌首:“昨日他回来的很晚,难道不是您留他考校?”
    黎鸿心想,我哪里有留他考校,我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安稳了!他根本没来!
    但面上黎鸿却不能这么说,弟子无故失踪旷课,这事往小里说抄两本书就能过去,往大里说恐怕要挨好几下剔骨鞭。黎鸿想了想辰霖那身板,决定闭口不言,只是道:“你且帮我这一次。”
    丹绫虽有不解,但她惯来是个好弟子,便满口应下。黎鸿对丹绫是放一百二十个心,见她应允了,心便也放下了。
    既然辰霖躲着她,她便遂了他的心愿。
    下午她干脆就没有出现在论剑台。
    丹绫辞别了黎鸿,同妙清长老座下其他弟子吩咐了几句,便携着这根树枝打算交给辰霖。然而她不过刚走出院子没多久,便遇上了游景的灵珂。丹绫知道灵珂是逍遥剑派执剑长老的弟子,便停下与她打了招呼。
    灵珂见到她手中的树枝好奇道:“丹绫师姐,那是什么?”
    丹绫笑道:“没什么,一截树枝罢了。”
    灵珂闻言别了别嘴角,不满道:“丹绫师姐当我是海琼派的那些傻子嘛?这枝叶晶莹雪透,宛若玉雕,怎么可能就是截树枝嘛,师姐不想让我见见直说便是了,用不着这么堵我。”
    丹绫与人和善惯了,忽见灵珂如此刁蛮,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无奈道:“灵珂师妹,你别为难我了。”
    灵珂有些委屈:“我就看一眼。”
    丹绫有些迟疑,四下思量,也只得将树枝取出,道:“那师妹便在此一观吧。”
    灵珂得到了满足,自然甜甜的叫了声:“谢谢师姐。”
    她也正如自己所说,只是看了看。看后,她对丹绫道:“其实这次来,我也是有事想要拜托丹绫师姐。”
    丹绫困惑:“逍遥剑派有什么需要吗?”
    灵珂摇了摇头。她解下了背上剑匣,从中取出了一把通体玄黑的薄格剑。这柄薄格剑被木质剑鞘包裹,却隐隐散着寒气。灵珂将这剑细细端详了一番,十分满意,方才伸手握住剑柄,于阳光下反手拔出一寸!这一寸剑刃透出的寒气有如实质,不消片刻竟使她脚下草叶凝霜!
    丹绫一惊,灵珂却已反手收剑回鞘,笑道:“师姐觉得这剑如何?”
    丹绫观这剑形制,谨慎道:“该是出自贵派执剑长老之手。”
    灵珂含笑颌首:“出自第十七代执剑长老,剑名‘寒星’。”
    话毕,灵珂将此剑递上前去,眼角微眯:“赠予贵派辰霖。”
    这事完全出乎了丹绫的意料,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寂寂无话。
    灵珂笑嘻嘻道:“丹绫姐姐,我师父是觉得辰霖现在用的那把剑,根本扛不住风阳三招。眼看他们就要对上了,要是因为剑而让风阳师兄胜之不武,莫说风阳师兄会不高兴,逍遥剑派也会觉着面上无光的。”
    “你快些收下,带我去找辰霖吧。”
    灵珂这话直刺进了丹绫心中。合虚谷内一直没有出过铸剑大师,门内弟子的佩剑大多向外定制。大部分弟子,需得拔得了头筹后,方才能得到一柄大师制作的利刃。即便是丹绫,也是在被确认首徒身份后,方得了红菱剑,辰霖虽天赋高超,却毕竟没赢得过什么名声。加上他是黎鸿的徒弟,掌门见拉拢不了,便熄了培养他的心思,更别说为了他越过规矩了。
    这次比赛,辰霖已出足了风头,赛后定能得到一把神兵。
    但此时呢?他只有一把弟子剑,却要面对拥有‘息水剑’的风阳。若是因此输了,他会甘心吗?
    他又怎能甘心。
    丹绫忍不住伸手握住那把“寒星”。
    她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有时候,总有些事比规矩更重要。
    灵珂见她握住了长剑,眉眼弯地更深。她柔声道:“丹绫姐姐,我帮您拿这根树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