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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因此当洛水集的刺杀发生时,夏侯昭抽剑应敌,那些全无防备的黑衣人着实吓了一跳。若非如此,恐怕他们都未必能坚持到王晋到来。
    她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严瑜说不出那种感觉,自从三年前他回到帝京,就隐隐觉得夏侯昭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单单是这件事,她远比同龄少女成熟得处事方式,以及对待李罡等人时流露出来的包容态度,都让严瑜生出过疑惑:难道在他驻守信州的几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她?
    李罡也好,丘敦律也罢,都不曾见过幼时的夏侯昭,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个稳重而平和的少女,才是大燕未来的希望。
    只有严瑜偶尔会怀念,那个会提着花灯跳起来的夏侯昭。
    而现在的夏侯昭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柔声倾听每一个人的话语。就像此时此刻,她明明已经那样疲倦,仍然强撑着对他道:“我听月姑姑说,要为你向丘敦律的孙女提亲。昨夜发生此事,可能会影响亲事。你莫要着急。”
    严瑜胸中仿佛有一只手敲起鼓,催促着他说出心中的话。当他抬起头来,和夏侯昭那双湛明的双目相遇时,忽然想到,此时的她还不到十五岁,那些汹涌的话变作了一声叹息。
    “殿下自己年纪不大,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夏侯昭微微一怔,在听到丘敦律提到严瑜的婚事时,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她甚至有些觉得茫然,原来严瑜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不,原来严瑜也要和别人成婚。
    前世,严瑜一直没有成亲,她参加宴会时,还会默默查看那些尚未定亲的贵女中,想要从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女子,为严瑜牵线。她甚至还曾在信中询问严瑜,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但身在董志的严瑜,从不回应她在信中的询问。
    还没有等夏侯昭选好合适的女子,她与沈泰容因为阿卉的事情大吵一架,她突发心疾,此后便很少出门了。
    兼且对自己婚事心灰意冷的夏侯昭,自觉无法为严瑜择一名良妻,于是就此作罢。
    她对自己道,正因如此,听到丘敦律提起婚事的时候,自己才那样讶然。那么如果严瑜有心要成家,她自然愿意玉成好事。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严瑜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时,她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想问他是否另有心仪之人,话语在嘴边绕了一圈,终究说不出口。
    “罢了。婚姻之事,顺其自然就好了。”她有些萧然地道,这也是她内心的想法。
    不料她这话刚刚说完,严瑜却道:“末将并无成婚之意!”他说得那样斩钉截铁,仿佛是在向她做什么保证。
    初秋的晨光依旧明媚,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一字一句地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言,末将会一直站在殿下的身边。”
    夏侯昭不知不觉已经正身坐了起来,那小小的凭几被袖子带到了一边,她感到自己仿佛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这样郑重地对待。
    严瑜不等她开口,又道:“至于其他琐事,殿下也不必挂怀。”
    他说得那样笃定,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一直等到严瑜送了她回到芷芳殿,再辞宫离开后,夏侯昭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顾自摇了摇头。
    婚事怎么能算琐事呢?大哥真是胡闹。
    一旁的风荷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询问她是否再休息一会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别人写恋爱就甜甜甜甜,我就……(咬手绢)
    感谢梦之流光和无逻辑会死星人的营养液!
    第111章 开解
    帝京的百姓一早起来,便发现□□被羽林军围得水泄不通。
    这半年来, 秦王在帝京中好不威风, 先是请出帝后两人为他的婚事操心, 几番择选终于定下了王家的嫡女为正妃。这还不算, 隔了几日就听说他上书圣上,想要兴建庙宇。
    谁不知道圣上素来不喜帝京之中这股崇佛的风俗, 晏和年间以来,帝京之中除了原有的佛寺,并未再新建新寺。有些经历高宗朝的老人私下议论,当年的淑妃娘娘,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母亲, 便是因为卷入一桩宫内的“礼佛案”,早早被高宗皇帝打入冷宫的。
    秦王这是想要向百姓昭示自己与圣上的不同之处, 而却圣上迟迟没有回应, 这不免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难道圣上也对此事有所迟疑?
    昨天宫内的旨意传了出来,允了秦王所请。只是不等人们再行猜测背后的深意,秦王就被软禁了!
    人们不禁感叹, 这帝京的风向变得真快啊。
    连天枢宫中的许多人也不清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说昨夜上三军的三位中郎将都进了宫, 后来却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风荷去膳房端午膳的时候, 便有那好奇心强的宫人笑问道:“听说昨夜公主殿下在太极宫与圣上商议了许久,今日羽林军就驻扎在了□□之外。”
    这宫人一边说,一边还用眼睛去瞥风荷, 那语气似嘲微讽,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引得膳房内的其他人纷纷侧目。
    风荷识得此人乃是膳房的副总管,在此处当值的时间颇久,素来倚老卖老,常对刚进宫的小宫人们诉说当年自己在高宗王皇后面前侍奉时的情形。月姑姑有一次提起来,风荷才晓得,其实这宫人在神焘朝,不过是璇玑宫的一个洒扫宫人罢了,平时连王皇后的面都看不到。
    便是昔年王皇后面前的得意人,如今又能如何?风荷看不惯她那副样子,道:“想来姑姑今日得空,听了这样多的闲话。我职微事杂,从早晨起来就脚不落地忙到现在,实是不知姑姑口中所说的事情。姑姑要是真有兴趣,不如去问太极宫高典监。”
    说完此话,风荷也不等对方应声,自己指点着芷芳殿的宫人们捧了刚刚做好的膳食,转身离开了。
    回到芷芳殿中,她真是越想越生气。等夏侯昭收起看完的奏折,唤她用膳的时候还没缓过来。
    从夜半被叫醒之后,夏侯昭就再也没入睡,此时的精神却还不错,一眼便看到了风荷脸上的不豫之色,笑道:“这是怎么了?”
    风荷闷闷地道:“无事。”
    等宫人们将膳食都摆放整齐,行礼退下后,她才重新开口道:“殿下何必为秦王求情,反而让别人觉得咱们理亏似的。”
    “你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吗?”夏侯昭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高承礼和月姑姑几次整饬天枢宫的宫人与内侍,但这样一座偌大的宫殿中,总难免有一些心思活络之人。他们当着夏侯昭的面自然恭恭敬敬,可是私下却未必真心效忠。
    风荷自然是全心全意向着夏侯昭的,万分厌恶这样的人。
    夏侯昭反而并不在意,她甚至还会开解风荷,道:“且让他们得意两天,等我们风荷升为姑姑,自然会给他们颜色看看。”
    “殿下!”风荷嗔道,“要等到我升为姑姑,那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哦,原来是我们风荷担心自己何时才能升官,”夏侯昭故作恍然状,道,“莫急莫急,便是一时升不到姑姑,月俸可以先升一升。毕竟咱们芷芳殿还要靠着风荷姑姑的操持,才能长久无虞呢。”
    “莫开玩笑了。”风荷又嗔了一句,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夏侯昭放下手中的食箸,拉着风荷在自己身边坐下,道:“我晓得你不仅仅是为了旁人的几句话生气。只是当时的情形,我不得不为他求情。我没有对你说,也只是觉得这事情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风荷低了头,道:“殿下莫要怪罪程俊,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套了套他的话,他就……殿下,既然圣上想让秦王离京,你顺水推舟就好了。去掉这样一个心腹大患,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