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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孟一乐看他不理自己了,又开始着急,他不懂方青那句话“方先生不会接你的电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心里不安,难受的厉害,想立即就和方来通个电话才好。
    他一碰到方来的事就会着急、慌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水草如何也不肯放手。他本就怕极了和方来结婚不过是一场梦境,现在好容易安心了几天,天空却猛的炸开一道响雷。
    不论这道雷能不能将他的梦境炸裂,孟一乐都会担心,都会惊疑。
    可怜委屈的男孩儿还想再求方青两句,这时候服务生刚好端着菜上来,他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安静等待服务生的离开。
    服务生却感受不到贵宾的着急,放下东西,体贴的拿上酒来,优雅地转动着开瓶器,轻轻一声“嘣”,将红酒瓶中的木塞拔_了出来。
    而后转动着胳膊给两人倒上了红酒。
    孟一乐等到服务生一走就立马开口:“给方先生打个电话好不好?”
    “知道这瓶红酒我是什么时候寄存在这里的吗?”方青不理会他的问题,举起高脚杯摇了摇,迎着烛光打量杯壁残留的余色。
    这动作他做来浮夸又帅气,一般人若是如此,肯定都会被人反感,方青却不会。
    孟一乐扁着嘴低下头:“我想回家。”
    “我刚读完大学那年,国际爆发了一场大型的病毒流感,当时整个国际形势都很不乐观,我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被隔离在一栋老房子中,在那里被关了整整三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我每天闲下来以后就会想,如果这次能熬过去,出去以后,我一定要买一瓶最好的红酒为自己庆祝。然后就有了它。”
    孟一乐轻轻吸了吸鼻子:“……我想回家。”
    方青正说在兴头上,闻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回。”
    孟一乐却仍然低着头,重复:“我想回家。”
    他声音天生的小,如今带上两抹哭腔,不凑近了耳朵根本听不到,如刚生出的小鸟。
    方青不再理他,拿起刀叉开始进餐,面上一派悠然,动作极尽优雅。法国大餐本就步骤繁多,一道一道菜下来,少说也有一个小时,更何况他点的还是整整齐齐的13道菜,而不是广为流传的删减版。
    孟一乐耸着肩膀低头坚持了半小时,服务生一道菜一道菜地上,方青却专门治他的脾气一般,吩咐服务生将他的菜都摆在桌子上不准往下撤,如此一会男孩儿面前便堆了三四样餐品。
    孟一乐之前在沙家都被疼着护着,有什么要求家里都会第一时间帮他办好,从没人这样拧过他的脾气,白纸般的少年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泪水,抬起头摸着银质刀叉开始吃东西。
    一边吃一边默默地哭,烦人的很。
    也招人疼的很。
    方青看了几分钟,见他狼吞虎咽地流着泪将两份前菜和汤都吃了,在心中默默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开口:“别吃了,走吧。”
    孟一乐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他,星空被雨水掩盖,仍旧美得摄人。尤其是那两圈红彤彤的颜色,像是被谁涂了一层胭脂。
    “还傻愣着做什么?”方青皱眉,“不是吵着要回家吗?”
    方青太凶,他一露出这种不耐烦的模样孟一乐就有点发怯,赶忙放下手机的银具,拿餐巾将嘴擦干净了。
    男孩儿正要站起身,方青却又忽的唤他:“等下。”
    孟一乐拿那双颤巍巍的眼睛看向他,里面似被吓的惊慌了一下。
    “……怎么了?”他试探开口,小心翼翼的,好容易下去的哭腔再次泛上来:“不是说要回,嗝,回家吗呜……”
    方青冲他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得,我服,别哭了行吗小矮子,这眼泪跟自来水开关似得说开就开。”
    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被弄的狠了便一边哭一边喊他名字让他停下,光是想想就觉得下面发胀。
    方青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肮脏方法,道:“喝口酒再走。”
    孟一乐早就哭的堵住了鼻子,他弱弱抽了抽气,端起桌子上的红酒,抬起头一口喝光了。
    方青望着少年暴露出的细长颈子,以及喝酒时滚动的喉咙,胀的更疼了几分。
    男人的眸色深沉了几分,抬头也将手中的红酒一口饮尽,感受着微苦却又泛着甘甜的酒浆划过自己的喉咙。
    “走吧。”他扯下脖子间的餐巾,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果然响起急切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只小白兔。
    *
    夜空下的方家别墅笼罩着一层淡蓝色,大厅和走廊内灯火通明,将空荡的别墅映得十分亮堂。
    孟一乐躺在卧室的床上与方来通电话,他两腿夹紧了被子,羞赧问:“方先生,我可以看看您吗?”
    电话那边轻笑一声:“都用电话查岗了还不放心?”
    孟一乐赶忙摇头,解释:“不是的,您误会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孟一乐脸色彻底红透了,他张合着一张小嘴,憋出两个字:“想您。”
    那边又轻笑了两声。
    “您是不是不方便?”孟一乐问的十分小心,“我打扰到您了没?”
    方来的声音沉稳地从那边传来:“嗯。”
    “……”孟一乐咬了咬下唇,他知道自己太粘人了一些,可是方青故意用他在意的人唬他,他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或者说,他一直没有在方来身上找到安全感,总觉得方来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瑰宝,得到后便爱不释手,宝贝的不行。
    可瑰宝易碎,他怕自己不小心便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珍贵东西。
    此时远在纽约出差的方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身子整个靠在办公椅上:“打扰的我都没心思工作,只知道想你了。”
    孟一乐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心里甜丝丝的,颤着声音唤人:“方先生……”
    他下午被方青欺负的出来的委屈终于又露了出来,鼻子瞬间酸痛一片。
    “怎么又哭了?我这还没开始惩罚呢。”
    孟一乐赶忙拭了下眼尾,“没,没哭。”
    “打开卧室墙上挂着的那块液晶显示屏。”
    显示屏很大,孟一乐一抬眼就看到了,他从未见这个东西打开过,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电视。
    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着方来说的跑下床,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跪到显示屏下寻找开关。
    男孩儿轻轻按了一下黑色凹槽,显示屏上立马显示几个白色英文字母,孟一乐对着电话那头道:“打开了,方……方先生?!”
    孟一乐瞧着屏幕里的熟悉人影,见气质沉重内敛的男人正瞧着自己,立马调整了下表情,收回那副呆呆的样子,换上乖巧地笑容,“见到您我很惊喜,方先生……”
    方来瞧着平板上超清晰的男孩儿,皱眉:“喝酒了?”
    孟一乐迟疑着点了下头,为自己辩解:“只喝了一小口。”
    “和谁一起喝的?”
    孟一乐眼睛不自然的飘来飘去,他被男人逼问地不得不老实回答:“……您弟弟。”
    方来嘴角的笑意不减,孟一乐瞧着这样的他却怕极了,两人生活了一段时间,男孩儿已经差不多清楚方来这种表情的含义,他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背着您和别人一起喝酒的,我错了方先生。”
    方来笑着开口:“乖,床头柜里的黑色盒子,拿那根编号为3的放到下面。”
    孟一乐惊恐地睁大眼睛,摇头:“不要,方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做错事的孩子都要有惩罚的,去吧。”
    孟一乐认命地跑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黑色盒子打开,捧出里面的东西,缓缓走到显示屏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眨。
    他知道方来不会改变主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褪下衣服将东西放了进去,眼睛瞬间涌上一汪泉水。
    第65章 菟丝子
    漆黑的夜, 藤蔓在别墅周围肆意生长, 像是吃了营养液一般, 颇具有根茎拔地而起的气势, 又似旱久了的地区突逢甘霖, 将方家别墅的四周全部缠绕、掩映。
    半空中漂浮的月亮变成妖冶的紫色,映出一地的乱象。
    孟一乐爬在床上,他一手攥紧了被子的一角,细嫩指肉深深陷进去,握出一团皱褶, 一手捂住自己双唇,面色微红地看着卧室内的液晶屏幕。
    屏幕上的男人十分清晰,连一根头发丝都被投射的逼真的厉害,人像亦是真实大小, 让床上的男孩光是这样静静看着就很思念, 想冲进对方的怀中, 抱抱他。
    方来的侧脸极有棱角, 又因为他本人特意的收敛和压抑,而被衬的更有味道, 此时男人正低头抿着唇听助理的汇报结果, 这种汇报往往又长又枯燥,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
    孟一乐的双唇颜色红艷艶的, 他颤着牙齿压抑着自己嗓子间溢满的娇喘,无措地将食指咬在白白胖胖的牙间,眼里一片潋滟水色。
    他撑了半个小时, 后面便坐不住直接瘫软在床上了,磨蹭着自己的双腿,缠上柔软的被子。男孩儿眼尾泛红,一张脸埋进白色的床单内,微卷的头发温顺覆在脑袋上,迷茫地已然不成样子。
    可方来那边还未结束,孟一乐只能咬紧了牙忍耐,突然,男孩紧张地睁大双眼,两只手牢牢掩住双唇,一颗脑袋狠狠摇着,他蜷缩紧了自己的身子一动不动,大约三分钟后,床上的男孩才放松自己,两行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落进鬓角内。
    他身子一抽一抽的,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孟一乐好一会儿才蜷了蜷手指,他转头看向屏幕的方向,发现方来正在凝神看着他,瞬间羞红了脸。
    方来那边的助理汇报声音已经没了,他也不再是侧脸对着屏幕,那双深沉的眸子透过摄像头传到屏幕上,仍是如盯着猎物的鹰一般,让小白兔不由自主地惧怕。
    “方先生,您……忙完了吗?”孟一乐努力压下声音中的颤意,趴在床上抬眼瞧他。
    那一双眼睛最爱流泪,动不动便要哭上好久,鼻头和眼圈都会变得红红的,但是世上没有宝石经过冲洗会不美丽,那双本就如映了夜空一般的眸子,此时望过来,简直直击人的灵魂。
    方来点点头:“累了吗?”
    “是、是有些累。”
    “洗洗早点休息吧。”
    孟一乐点点头,他不安地颤了颤眼睫,好一会儿迟疑地抬起头,“方先生,我能不能……将它拿出来?”
    屏幕上的男人依旧带着暖意的笑,他用深沉的嗓音吐出几个字:“晚安,小风。”说完便终止了这次的视频,卧室墙壁上挂着的液晶屏幕上陷入了一片黑寂,而后浮现出一行白色英文字母,自行关机了。
    孟一乐自然明白方来的意思是什么,颤着两只发软的腿下床冲了冲自己,又回到床上躺下了,只是一夜间却被小东西不知道缠醒了多少次,也不知在迷迷糊糊间又流泪了多少回。
    *
    一早,阳光明媚,将夜间那些伺机而动的藤蔓全部灼烧,把它们尽数逼回一片大地,寻找干裂的地面缩回洞口。
    此时方家别墅一片生机,孟一乐周末都不会去学校,他在花房中转了转,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花都开始绽放,拿着一把小巧的水壶,不时触摸两下上面的新叶,面上一片平静。
    花房周围洋溢着各种花的香气,有的浓郁有的冷淡,少年在里面站了不一会儿自己身上也被香气洗礼,他放下水壶回去的时候恰好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方青。
    孟一乐看到方青就想躲,他急匆匆往楼上跑,身后人却扬声叫住他:“去哪儿?回来。”
    楼梯上穿着白衬衫休闲裤的男孩顿住脚步,面上微微纠结,显然是不愿下来。方青又看他,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瞥他:“怎么着,胆肥了是吧?”
    孟一乐一只手不安地抓住自己的裤脚,他轻声问:“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邪肆的男人将外套脱下来,随手一扔,解开白衬衫的袖扣,向上挽了挽,露出精壮的小臂,他这般侧对着孟一乐,不管是动作、姿势还是面庞,都帅的厉害。
    “……什么事?”
    “啧,”男人抬眼望向他,面上已经带了些许的不耐烦,“我是要跟你汇报工作吗,还得抬着脸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