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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如今陆澹白走了,庄宁在家不放心,还是来了。
    见庄清研醒了,庄宁握著她的手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又怕庄清研有什么心理负担,赶紧道:“没事的没事的,医生说好好休养一阵子就好,你乱想啊,姑妈在呢。”
    庄清研嗯嗯点头。
    姑侄两说了一会话,庄宁将话题转到了公事上:“你今天见张茂,有没有把握……”
    庄清研眯眼看向窗外,屋外雨仍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窗台上发出轻响,如钢琴压下最轻音的键。
    须臾她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今晚了……”
    ※
    雨仍然在下,越发的大而急,整个h市笼罩在雨幕之中。
    h市城郊的高档别墅群外,有豪车驶了过来,旋即有人下了车,歪歪扭扭走向其中一幢洋房。看这脚步是喝得酩酊大醉了。
    “开门!老李!快给老子开门!”张建名对著大门吼。
    管家急忙来开了门,他是伺候张建名的老人了,见张建名一身酒气,一边扶一边劝:“爷,您怎么又喝酒了呀,您这还喝了酒还酒驾,不怕出事啊。”
    “少啰嗦!”张建名大喝,“老子是心情好才喝……”说这他笑了起来,“嘿嘿嘿,你不知道,我今天绑了那小丫头,把她吊在那电线杆上,吊到三层楼的高度,像吊小猫似地,荡来荡去再往下丢……可把庄家人给吓的!哈哈哈哈,让她们跟老子玩!”
    他越笑越得意,大手一挥道:“老李,把酒柜的酒再给我拿两瓶来,就那个谁谁送的伏特加……嘿嘿,老毛子的酒就是烈!”
    管家急的额头冒汗,“您这都喝得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呀,医生再三交代了,喝酒伤肝……”
    “这听谁的!老子叫你拿你不拿!”张建名火了,“不拿就滚!”
    说著一摆手拂开了管家,一脚踹了过去,“滚!滚远点!!”
    他发起了酒疯谁也奈何不了,管家只能讪讪地滚了,想起往日张建名发起酒疯来还要摔东西砸门,怕殃及无辜,他将张宅内留守的两个保姆也喊走了,等著明早再来。
    屋内下人走后,硕大的院内静悄悄,只有雨落入庭院花木上的声音。
    一个人影,悄悄自院中凉亭后露了出来。
    不用说,自然是张茂。
    他是趁夜摸入张宅的,张宅有个隐秘的小侧门,儿时他淘气,偷偷从侧门的栅栏里翻过无数次,这个秘密除开屋里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
    他沿著栅栏摸了进来,此后便潜伏在花丛里一动不动,即便雨落到身上都不发出声音,而也因为下了雨,下人们躲在屋内不出来,便没人发现他。
    那边,醉醺醺的张建名还在歪歪扭扭的穿过庭院,嘴里含糊地自语:“老子没醉,那几个老王八就这么几瓶……还能干到老子啊!”
    “呵,再去喝两瓶,老子要……”他嘿嘿嘿笑出来,“把那天那赌场的交际花给喊来……”
    他摸著手机正想打电话,谁知道手机却抢先一步响了,他醉醺醺地视线模糊,低头费力看了好久,看到屏幕上显示周璐璐几个字后,立刻压了,滴咕道:“怎么又是这女人……都说玩腻了还来!这些娘们怎么就不懂呢?老子玩女人就是玩新鲜啊……”
    躲在阴暗处的张茂捏了一下手心。
    他曾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被自己的老子玩了不到半个月,就腻了。
    这话再次燃起了心头的火,这一晚上的潜伏,还有一下午庄清研的话全部都蹦出了脑海。
    张茂眼里缓缓起了凶意。
    可看著张建名费力地上著台阶,快六十岁的老态尽显,他紧握的拳头又放松了些。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的生父啊。
    就在这时,上了台阶的张建名忽然又酒疯似笑起来,“唉,谁让女人都蠢呢!就像那个死婆娘,当年非要管著我……呵,现在去地下了吧,哈哈哈哈……都是蠢……要是安分多点,没准我还让她活几年……”
    “她蠢,生的混账也蠢,二三十岁了,废物!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跟老子对著干!白眼狼!”
    他说到这似乎气恼至极,连著踹飞了脚下几个花盆,“废物!老子踢死你,养这么多年,花这么多钱,还不如养只狗!养只狗还能杀了吃!”
    一侧张茂的脸色无法形容,最后一点心软也在这不断的辱骂中消磨殆尽。
    那一霎无数画面闪过他的念头,男人酒后的暴戾,孱弱的母亲被拎著头发,一下下往墙上撞,她的脸被撞得鲜血淋漓,大片的血腥中她嚎哭著哀求,但男人毫不松手……而年幼的自己被男人如沙袋般踹到墙上,哭喊中又被手拎起来,往墙角继续仍……
    那些可怕的画面,是年少最恐怖的阴影般,伴随著浓重的酒气、血腥气,在岁月里不断蔓延,出现在无数个冷汗涔涔的噩梦中……他从未解脱过。
    雨还在下,张茂的面上再无任何动容,有的,只有决绝。
    而那边张建名骂了半天,终是抵不住浓重的究竟,竟然身子一软,缓缓躺到了庭院的地上。
    张茂走了过去。
    庭院内侧的长廊,就摆著几盆长势茂盛的海芋,宽大的叶子在凄风冷雨中摇摆。
    海芋别名滴水观音。
    ※
    大雨如注,足足下了一整晚,像是要淹没整个人间。
    庄清研也一整晚没睡。她在等消息。
    天亮之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是她的心腹之一。
    心腹只有一句话,“成了。”
    虽然结局如庄清研所料,但她还是谨慎的问:“具体是怎么样?”
    “我们是从医院得的消息。今早六点,突然有人被送到了市三医院抢救,但送去时人已经不行了,而且死状特别奇怪,是心脏麻痹而死。医生弄不清好端端的怎么会心脏麻痹,结果一调查,这人的管家说自己今早回去,就发现自己的雇主躺在长廊的几颗盆栽下面人事不省……医生问是什么盆栽,管家说是滴水观音,还说雇主生前就爱种滴水观音,说是名字吉利,能保佑自己。医生一听这花名就大声叹气,就知道了原因,滴水观音有剧毒,叶片常分泌汁液滴出来,这人应该是醉酒后倒在了地上,睡死了过去,而他倒下的位置就摆著盆栽,醉过去的他张开了嘴,滴水观音的汁液就顺著叶片滴落进口里,另外闭著的眼睛,鼻孔都有可能被毒液滴入……待滴水观音的剧毒攒到一定量,人就会慢慢窒息,接著心脏麻痹而死……”
    说完长长一大段,庄氏心腹道:“总之小庄总,我们消息可靠,这人是真没救了,眼下都拉去太平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