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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节
    小爷有人使唤,所以能把他走以后奶奶的日子安排得滴水不漏。而这个大汉,他只有自己,银子也不多,但尽他能力把走以后家人的日子安排好。
    虽然不在一个层次上,但周到的心是一样的。这就不分高低。
    红花让他打动,就对宝珠眨巴眼睛看着,宝珠会意,眸子望着厅外天边初起的朝霞,心里想着还在路上的人儿,徐徐对狼吞虎咽的褚大道:“你吃,再听着我说话。”
    她的心愈发的明朗起来,为自己受到的照顾,也为褚大这份周到家人的心。见褚大吃着,眼珠子抬起来对自己,宝珠不怪他失礼,他从早上到这里来,说了一大通话,还没有用上早饭。宝珠嫣然:“我也要离开京城,”
    褚大手中馒头掉在桌上,他惶恐不安的捡起,心里慌乱上来:“奶奶要去哪里?”
    宝珠让他安心:“你不要急,你的事儿我给你办好,就是你去从军,也可以跟我一道儿走。”褚大瞪大眼,宝珠悠悠道:“我的婆婆见我伤心,送我去边城,就便儿也能为丈夫浆洗衣裳,也能和他多会几次面儿。”
    宝珠晕红面颊,羞涩浮上眉梢。
    “这敢情好,”褚大还没有弄懂,但是本着忠厚先夸上一句。宝珠幸福地道:“所以我说你别急着走,我不是一个人上路,我的婆姐陈留郡王妃回边城,她带上我,我可以再带上你,这路上不太平的地方,我们人多也就不怕不是,再来你也省下盘缠,也能早到边城。”
    褚大更晕乎。
    郡王妃是姑奶奶的婆姐?
    她可以带上自己一起走?
    好事儿一件又一件把褚大打蒙掉。但他心里固执的只想到家里人,离座起身,哈下腰道:“我的岳母和娘子?”
    “你只管坐下吃着,我们慢慢地说,你跟着我明天走,不急在这一会儿。”宝珠手指座位,看着褚大坐好,再笑道:“如今有一个人,又心地好又能管事儿,把方姨太太和明珠交给她,你完全可以放心。”
    褚大就问:“是什么人?”
    “就是我家老太太,我的祖母。”宝珠笑吟吟:“说起来明珠长这么大,又能进京,全是祖母一手养活的。祖母昨天来看我,说回家收拾几件好皮衣送我,今天准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她老人家过来,我带着你去求她,祖母一准儿会答应,你可放心吗?”
    褚大又是感激,又是感动,一个劲儿说:“好好好,这就太好了。”他说好的功夫,把粥喝完,又吃了一盘子馒头,同时心思也想好。
    丢下碗筷,褚大来对宝珠道谢。他一个大男人,笑得羞羞答答:“奶奶为我岳母和娘子打算的好,我这里谢过。但我想我还是自己走的好。”
    宝珠诧异:“为什么?”
    “平时没孝敬过,怎好又来沾奶奶的光儿,再说我这一路上还要从各处驿站盖印过城,跟着奶奶走,奶奶自然能帮我办好,可我心里过意不去。岳母娘子要交给奶奶,再多沾了光,以后可就还不了。”褚大提起包袱背好:“奶奶别怪我,这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才行,奶奶让我把馒头和剩下的菜包上就行,我有盘缠银子,有十两呢,我能走到。”
    宝珠一面喜欢他的为人,一面骇然:“十两银子你可怎么能到?”
    “没事儿,路上真的短了钱,给人打几天短工也行。我都想好了,先到码头上找个船上的短工,就把船钱给省了,”褚大笑出一嘴白牙,把他的主张得意的告诉给宝珠听。
    宝珠又要叹又要笑:“哎呀,你不必太过客气,我只带上你一路子,哎呀,”褚大不听,在他的世界里,受人恩惠不可以太多,太多了怕今生还不起。他径直去把吃剩下的馒头和菜包着,宝珠见拦不住,忙对红花道:“去取一百两银子,厨房里有忠婆一夜做好的路菜,多包些过来。”
    红花飞奔出去,这里宝珠拦下褚大让他等着。
    褚大激动的眼泪花花,背好他的包袱,提着铺盖卷儿候着。
    红花很快回来,捧着几斤重的银子气喘吁吁:“奶奶,给。”宝珠示意她送到褚大面前,红花一手是银子,一只手上是一包袱菜和点心。褚大坚决不肯要,五大三粗的汉子涨得脸通红说不要,说像上门来讹银子的。
    宝珠道:“我信你,就是你半路上不想去回来了,又有什么!拿着吧,买匹马路上骑,余下的衣食上不要苦到自己,路上吃饱吃好,既要从军就早些到吧,早到也早拿饷银子。”
    这番话把褚大提醒,他给家里只留三十两,只打算用上一年左右。他如果用走的去从军,有人走上一年也不稀奇。
    理想很丰满,现实总骨感。
    褚大就呆了,是啊,得早早的到那地方上才行。见这位行事说话总带着好心地的姑奶奶件件考虑得周到:“我只怕比你先到,我跟着郡王妃,她道儿熟悉。你到了以后,可以往郡王府上来见我。”
    褚大就不再推辞,重新给宝珠叩头,接过银子和路菜包袱出门儿。出门没几步,红花小跑着过来,手心一亮,上面是锭小元宝。褚大吃惊:“红花姑娘,您这是……”红花笑道:“凡是跟我家小爷志向一样的人,红花都是佩服的。奶奶都帮了银子,我怎么能落下,我帮你五两,路上吃点儿好的,赶道儿也有力气。”
    褚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就要给红花也叩几个头。红花吓得把银子塞给他就跑回家,褚大重新收拾好包袱,一面流泪,一面走出了城。
    他现在盘缠足够,就不再打算去船上短工,他认认路,附近有个卖马的地方,他如宝珠说的,打算去买匹马,这样走道儿就方便起来。
    他离开袁家后,宝珠还在唏嘘,抱着银子去见母亲回话:“请母亲和祖母一同帮他分派这份儿银子吧,他眷顾家人的心,也是不差呢。”袁夫人听着喜欢,也是觉得和儿子一样的有志气,再加上她最肯照顾人,就让宝珠放下:“你放心的走吧,要遇上他也让他放心,我和你祖母会料理的。”
    当天宝珠又忙忙的收拾了一天,还有红花更脚不沾地,红花去买草药,又要带着卫大壮认识孔掌柜。又有掌珠玉珠来说了话,安老太太让人送东西过来,一直忙到半夜。
    ……
    月如圆轮,照得银河如水,似有潮生。
    明月同时照亮大地,在离京数百里的官道上,马蹄的的伴着月明。
    “吁!”袁训轻呼一声勒住马,抬袖子抹额头上的汗水,英俊的面上有了笑容,回首往京城方向看去。
    明月总带着相思意思,让离家的人情不自禁要想到家。
    这方圆还是经常有人家的地方,有人烟的地方夜间野兽就少,袁训又艺高人胆大,他是连天加夜的策马狂奔。
    此时摸摸马身上全是汗水,袁训带马缓缓走着,让自己想想宝珠,也让马休息休息。
    无人的旷野中,情思无尽的涌上来。
    袁训微笑,不是我走得突兀,是早去,也就能早回来不是?
    不管是功名路也好,还是志向路也好,早踏上早走到,早走到就能早早的夫妻见面。
    袁训早有准备,他早打听清楚,三年两年里还是能回来和宝珠会上一会的,所以他走的没有犹豫。
    他母亲的想法,袁训也能想到。他没有在离家前提出让宝珠去姐姐府上住下,是那出生的地方还有一些事情,袁训要早收拾干净,再把宝珠接去。
    而且他是那里长大的,知道风沙狂舞时遮面盖脸,骄阳来时又暴晒过于内陆。他还不忍心让宝珠吃这样的苦,呆子小宝除了没爹娘以外,别的在衣食住行上面,算没有吃过苦头。
    夜风凉爽,温柔得如宝珠的肌肤。袁训想到这个比喻就失笑,不过两天没见到呆子小宝,这不想得不能再想。
    玉肌无汗的心思都出来了。
    他曼声吟道:“有谁知我相思?”再一想这相思就是告诉宝珠,宝珠也还是满腔怨恨的。恨吧,等我回来你就不恨了。他重新打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