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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节
    这一番话,宝珠听得都皱眉头。
    宝珠在过去的一年里,自认为会过贼见过盗,听过凌夫人这一席话,才知道市井中人,原来是这个模样。
    宝珠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也只能是用“市井之人”来形容凌夫人。
    她没有面对凌夫人,都出来这个词。面对凌夫人的谢氏,可就没有这置身事外的距离感。谢氏觉得扑面来的全是污言秽语,气得她嗓音拔高,眼睛都红了:“我母亲?我母亲现在这里,哪里又跑出来个我母亲!你又是我哪门子舅母!”
    不过是个妾的娘家嫂子。
    谢氏素来是个柔和,略带软弱的人。在凌姨娘那没事就发疯的母女面前,谢氏也只能是软弱模样。
    凌姨娘不拿媳妇当回事,凌夫人怎么会把谢氏放眼中。
    以前从没有当回事的人,今天威风上来,凌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哑了嗓子:“反了你,你造反吗?”
    凌家要是就她一个人过来,谢氏也就占住上风,可还有别人是不是?
    凌大奶奶见婆婆不敌,大奶奶尖酸地道:“哟,你认了母亲,重投了外家!所以不认我们家。弟妹,以前你母亲母亲叫的震天响,舅母长舅母短的,狗嘴里出来的不成!”
    二奶奶呢,就去寻上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从来不在她们眼睛里,专业蔑视几十年。蔑视的原因,不过就是一开始以为凌姨娘会取而待之,当时没有奶奶们,大爷二爷还没有长成人,凌夫人先把国公夫人当成泥地里的草。
    这就感染到媳妇们,凌家媳妇们进门后,国公府里姨娘早成群,但这有什么?这不耽误凌家的人不把国公夫人看在眼里是不是?
    姨娘们中,先一个宫姨娘,就足够凌家的人喝一壶。凌家的人在宫姨娘话下面受气时,还能重抖精神的原因,就是回家去把国公夫人从头蔑视。
    “哼,宫氏还敢嚣张!我家姑奶奶不管怎么说,排在她前头。正房里的那个,根基也没了,项城老郡王一死,娘家没有人护她。快了,要么她早死了,这国公夫人就是我家姑奶奶的,到时候再去骂宫氏!”
    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凌家都认为国公夫人就是存在,这实际的国公夫人也是凌姨娘。好歹,比宫姨娘早进府,论排行,也比她大。
    至于这是姨娘排行,不是正妻排行,凌家的人自动忽略。
    此时,见谢氏说出“谁是我母亲的”话,大奶奶对上谢氏,二奶奶对上国公夫人,怪声怪调的道:“狗尾巴草也是草,占住一块地方就当是自己的地儿!你这母亲从哪里钻出来的,我们这弟妹成亲的时候,拜高堂那会子可没见过你。”
    国公夫人几十年里让磨平性子的人,也隐隐动怒。
    她还没有生气,凌家大爷二爷,两个男人也冲上来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他们不管谢氏和国公夫人是女人,男对女,不合理。
    凌大上前一步,露出凶狠相:“现在我已明白!辖治我姑,就是为了给你让路!你现在出来当母亲,我姑姑挡你的道,你就对国公进谗言,把我姑姑伤残。好毒妇,你蛇蝎心肠,你没有好下场!”
    国公夫人的怒气,让最后一句“好毒妇,蛇蝎心肠”给打倒。
    蛇蝎心肠,是当年的辅国公骂过她的,骂的当时,国公夫人还没听进去,仗着年青还带着不怕夫妻生分的心思。
    后来老项城一死,小项城的种种作为,辅国公夫人深刻明了什么叫蛇蝎心肠。她的娘家侄子为达成扶凌姨娘的目的,有置她于死地的行为。
    当遇到别人这般对自己时,就明了原来这事情的本质,和对别人的伤害有多大。辅国公骂她毒妇的话,从国公夫人心底翻出来,狠压在她心头上。
    几十年她没有忘记过,后来辅国公不见她,也没有人对着再骂,也遂成心头抹不去的阴影。
    今天,这阴影让凌家大爷翻出来。凌大骂她本是无心,他是捡哪块儿难听,就骂哪句。可国公夫人让他狠狠击中,本来升腾的怒气有如遇到张天师宝印,震得片片碎裂。
    换一个场景,国公夫人会起身离去,回到自己房里去哭。
    可她办这差使是国公的意思,国公夫人特别的珍惜。
    又有谢氏被荼毒于凌姨娘,才得翻身,自然是亲近于国公夫人,一口一个母亲的称呼她。
    又有宝珠,宝珠多少有点儿阳奉阴违的心情。宝珠是面子上情分,但宝珠乖巧,面子上情分也不会让国公夫人发现,宝珠自听到她和婆婆结怨的原因以后,宝珠对国公夫人也是有看法的。
    其实就是国公夫人看出宝珠对她有看法,国公夫人也不会怪宝珠。国公夫人一直以为宝珠什么都知道,她一直以为宝珠早就对她有看法。一直以为宝珠是知道旧事的人,还能不失礼节,国公夫人也特别珍惜宝珠。
    她珍惜丈夫吩咐。
    珍惜大儿媳亲近。
    珍惜和宝珠来往
    国公夫人气得涕泪交流,却死死的坐着,不肯挪动一步。她是旧伤痕让凌大击中,并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这差使是国公交待下来,不是你凌家要我做的,你有什么资格把我撵走?
    国公夫人抱定这个想法,气归气,但一步不动。
    跟她的人,和跟谢氏的人,岂能愿意?
    从外面进来,和凌家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前指挥使凌大人,一开始是缩头抱脑袋的进来,见吵这么一会儿,也没见国公出来,他也气焰上来,厅角有个半人高的大花瓶,前指挥使果然不是吹的,矮胖圆身子,一个箭步冲上去,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也双手一提,把半人高花瓶提到手上。
    半人高的瓷花瓶,都是有分量的。
    凌大人大喝一声:“看我砸死你们!”举个花瓶这就开始吓人。
    宝珠在屏风后面怒气难忍,叫过红花:“你从前面去,就说小爷要来,把他们吓跑lt;script type=quot;text/javascriptquot;gt;reads();lt;/scriptgt;。”红花不解:“他们怕小爷吗?不如说国公要来?”
    “他们万一不怕呢?我们也不能真的去告诉舅父,说我们办不来这事。”宝珠胸有成竹地道:“他和我有过节,小爷如今又官大,他不会不怕。他们真的不怕,你就真的回家去把小爷叫来。”
    红花想想有道理,从后面门出去,小跑着绕到前面,从前面看,里面热闹更惊人。
    前指挥使举着个大花瓶,追着谢氏的丫头跑要砸她。谢氏气得也泪水双流,呜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厅上,只有凌家的人在发横。
    国公夫人呜呜在哭,谢氏泪如雨下,丫头们让凌氏父子追得到处跑,偏偏这是内宅里,没有个男家人在无人去挡。又商议亲事,全是柔弱丫头们侍候,粗使婆子也没有一个,更无人去拦。
    凌家三女眷,这可就骂得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