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皇帝重新提起,皇后还是一点儿主张也没有,只能是隐隐约约中,把太后想在心里。想太后做什么,皇后都糊涂的忘记。
太后不在这里,皇帝也就无人拦阻,他开始发落。
阴沉着面容,比外面的北风还要灰蒙:“皇后有失仪德,入秋清宫思过。”
太子眼前一黑,摇晃几下,急呼出声:“父皇,不可啊,”秋清宫,是宫里有名的冷宫。以前关押犯错妃子,死过好几个。
皇后进去未必就死,但太子想到从此颜面尽失,皇后是在里面受罪,自己却要在外面见别人,这脸上可怎么下得来?
皇后更是气若游丝,直接半晕在地。她有出气无进气的,听皇帝又厉声道:“太子,在府中禁足!用心念书,所办的差使交卸出来!”
“你!”皇后只说出这一个字,愤然的挺一挺腰背,就遇到皇帝比雪还要冰寒的眸光。
他瞪着她,像看路人一样,像是事不关已的陌生人。皇后本来就不是个胆子大、有见识的,为太子有忽然的怒气,但在这一瞪之下,寸寸化为乌有,更大的恐惧把皇后压得气也喘不过来,她无力再瞪,四肢百骸同时失却力气,这个时候她才想到的是太子和柳家。
她自己生生的把太子和柳家全带累。
皇帝现在没有说柳家的事,难免的,以后圣眷要减低。而柳家有个在冷宫里的皇后,又是什么光彩事情?
还有六宫从此看笑话,争着睬。她们能不睬吗?六宫里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血肉横飞全在唇齿之间。
耳边太子的哭求,皇后听不到。她眼前出现的全是一张一张艳丽的面容,以前是带笑的,现在全是鄙夷。以前是恭敬的,现在全是不屑……
她认得出这些面容,张贤妃、梁妃、赵妃……那一张不是容妃吗?皇后想死的心都有了,对皇帝的怨恨似长河炸堤般泄出。、
要是让容妃看笑话,她宁愿去死。
皇后重身份,重荣耀。死可以,脸面不能丢。她战战兢兢从地上直起身子,重回半跪状态,把绣着金凤的衣角拿起,心想这覆在脸上,死也死得好看一些,心里还打不定主意时,外面有人回话。
“袁加寿求见皇上。”
……
加寿一个人蹬蹬蹬进来,胖身子娴熟的行过礼。瞄瞄皇后,又看看太子,面对皇帝笑出雪白小豁牙,小脸儿上带着讨好:“听说娘娘惹皇上生气,我回太后,我来看看是为什么。”
加寿这个钟点儿应该在太子府上,她过来也许是有人通报消息,也许是知道太子进宫后,她进宫见过太后又过来,但不管是哪一种,她进来的招牌响亮,太后让我来的。
皇帝对她没好气,小加寿的来意一看便知,皇帝还是沉着脸:“是谁告诉的你,而你又怎么敢擅自告诉太后?”
加寿才不害怕他,她是六宫里的开心果儿一小枚,这个开心果儿是指她自己很开心,不是到处开别人的心。
大枚的,是瑞庆长公主。长公主出嫁,小开心果就此独一无二。
对着皇帝冷脸吐吐舌头,回话伶俐:“我看着太子哥哥看书呢,春闱好中得高高的。说他不在,我来催他。就听到生气,就去告诉太后。”
“哼!”皇帝鼻子里出气。
加寿看向皇后,小心翼翼再扭回面容,对皇帝继续笑眯眯:“娘娘有错儿了吗?”
“有!”皇帝干脆利落。
加寿颦起小眉头:“那是怎么发落?”
皇帝板起脸:“打入冷宫!”
“哇……。”回他的话的,是一大声,加寿怔上一怔,随后放声大哭。
……
早在说加寿过来,太子就心头一喜。他不再是个孩子,过了任意撒娇的年纪。而就是他还是孩子时,也对他的父母都有隔阂。
这是古代森严家庭里的一个现象,当儿子的怕父母,怕弟弟的怕哥哥。
太子又自知有错,不应该隐瞒那份口供,就此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没有得力的求告话,只能苦苦求,在皇帝面前也不起作用。
加寿来了,太子有了希冀。
一切看着太后,皇后做不到位。但皇帝是纯孝的人。
这要归功于太后早年的经历,她让卖出家门,与父母弟弟从此远隔一方,她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都特别的好,抹杀一切皇家的冷酷,是布衣百姓家的那种亲香。
人心换人心,虽然是父母血亲也用得上。太后喜欢的,皇帝就都去做。
太后要寻找国舅,太子当时已参政,他帮忙。
太后要留下表弟,太子没有二话。
太后要给当时还不明身份的加寿定亲事,太子一口答应。
就是表弟家的宅院,也早超过诸皇弟的规格。
皇帝有解释,一来是为太后省亲有个坐的地方。二来是为加寿出嫁,有个得体的地方。
抬出太后,皇后是个糊涂蛋儿,但对皇帝一定奏效。
更别说太子养在太后面前,对一些事情都知道很清楚。
加寿离开父母,独自一个只有祖母伴着在宫里。要是一直见不到父母亲,也许她不会想。
但袁训夫妻当年就进京,次年抱着双生子离开,加寿可怜兮兮好几天。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往母后面前请安,自然听说。就把加寿叫到面前安慰她,英敏殿下在,一个字没少的听在耳朵里。
“我就是你父亲,还找什么父亲?”
这话在过年的时候也安慰过,但那一次说得更郑重。
小加寿活泼过来,有娘娘哄,有公主陪,有皇太孙一处玩,还另有一个父亲。她对当今皇帝颇有感情,她就算是他面前长大的。